所有人都在等着萧景洛的回复。
萧景洛刚吞下一颗瓜籽仁,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放在自己身上,也仅仅掀起眼皮看着现在正中央的人。
柳姬适时对着萧景洛福了福身,柔声道:“请萧小姐赐教。”
萧景洛不以为然地站起身,身姿挺拔,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略过任国使者和柳姬二人,淡淡问道:“我想,两位使者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还是另寻他人罢。”
“两位使者”这四个字就足以让那两人神色大变——使者只有一个,而把那名舞姬称作使者看样子是在抬高舞姬的身份,但却与任国使者给秦国甩下的陷阱一样,都在贬低着任国。
这使者和舞姬一样的身份,不是让贻笑大方吗。
任国使者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撑住笑容道:“这是柳姬亲自邀请的您。”
“我乃丞相之女,好歹也算是个官家小姐,”萧景洛脸色随着声音一并冷下来,“而她不过是个任国的舞姬,连秦国人都称不上,哪来的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萧景洛的话一点也不客气地撕破任国使者的目的,不但是柳姬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便连其余女眷也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萧景洛。
虽然这是人人心中有数的事,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不说自己会不会被任国人盯上,很有可能让秦任两国之间生出更大的间隙,由此作为两国战争导火索也并无可能。
这萧景洛也未免过于……大胆了。她是真的不怕,还是心有底气?所有人都暗暗思索着。
任国使者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他愤怒地瞪着萧景洛,随即转向太后,愤愤发文道:“太后,这难道便是秦国人的教养吗?!如此不知好歹!”
太后虽然因为如此心里解气,但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整治萧景洛的机会,便厉声呵道:“萧景洛,给我站出来!”
萧景洛缓缓迈步而出,越过地板上的水渍,一边走到大殿的中央,一边说道:“不知道任国使者还记不记得在几分钟之前,你还夸赞过我,敢说敢做,你十分的佩服?”
“我现在不就是正在敢说敢做吗,为何此时你倒是不佩服了?”
任国使者指着他,偏生嘴不如萧景洛能说,脑袋也转得不如萧景洛的快:“你!你!伶牙俐齿!”
萧景洛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他:“多谢夸奖。”
她向来性格便如此,以前的她从来不委屈自己,没有道理变成了“萧景洛”却要低声下气,她向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也只会对值得尊敬的予以尊重。
“太后!”
任国使者见萧景洛完全就是软硬不吃的骨头,便向太后道,“吾国之心明月可鉴,柳姬肯随我们前来四国大会,还是因为吾皇承诺让她来领略秦国女子风范,可如今看来……竟将我任国面子往地上践踏,真是……”
他冷哼一声,狠狠一甩袖道:“也不过如此!”
“让一名舞姬来挑战秦国官家千金,恕我失礼说一句,任国皇帝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萧景洛嗤道。
任国使者眼里喷火:“萧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这时,柳姬也眼眶泛红地低着头,小声道:“若是萧小姐瞧不起柳姬,柳姬也无二话,终究是我高看了自己。”
说着,她苦笑了一声,泪水滑了下来,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旁边有人看了,瞬间升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对萧景洛不满道:“萧小姐,莫要以小人之心揣度人,柳姬不过是抱着惺惺相惜的想法从任国来到我国。”
其他男子也附和,女子倒是白了一眼出声的男人们。
“就是就是,比不了便比不了。”
“我看柳姬也无恶意吧。”
萧景洛不屑地笑了声:“我与于小姐都惺惺相惜不了,我为何要和一名邻国舞姬惺惺相惜?”
任国使者沉声问道:“莫不是萧小姐看不起我任国?”
萧景洛慢慢启唇:“使者大人要对自己的国家有信心。”
太后先一步怒喝道:“还敢顶嘴!”
太后心里解恨是解恨,但凭借目前秦国的军事能力是无法和任国撕破脸面对战的,而且也可以借此机会把这个女人惩戒下来。
既解恨,又解气。
萧景洛面无表情地抬起眸来和太后对视,没有错过太后眼里藏着的轻蔑。
“萧景洛,哀家对你一再容忍,可你却得寸进尺,对别国来使也是如此不知礼数,若是不惩戒你一下,哀家怕你是要闹上天去了!”
太后这一席话一出,萧落雅、周洋翠和安宁公主眼里都是无法掩饰的惊喜,任国使者也是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来人,给哀家把萧景洛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
杖打五十大板?!
所有人均面面相觑,皇甫闻瞳孔猛地震了下,皇甫蓝也紧张地抓紧了皇甫闻的袖子。
这对于身强体壮的男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身体娇弱的女子来说,不死也得没半条命。
此话落下,还不等侍卫进来,屏风后跑出方才出现过的小王爷,直直地撞入萧景洛的怀里,抱着萧景洛不赞同地看着太后。
太后顿时被气笑了:“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赶紧离开这里!”
“偏不!”小王爷执拗地握着萧景洛的手,对着太后不满道,“为什么太后一定要惩罚姐姐呢?”
“你知道些什么!”太后对这个小王爷也没了好声好气,“她行事无礼,随意而为,胆敢对来使做出不礼之为!”
皇帝看着萧景洛眼里充满了恶意,也在一旁道:“对朕也很是无礼!”
“可……”小王爷还想说话,就被太后厉色抢断:“方才已经因她救过你一次放过她一次了,这次无论你怎么说,这五十大板,她必受无疑!”
小王爷抓着萧景洛衣摆的手不禁更紧,他抬头去看萧景洛,却发现萧景洛脸上平静无波澜,视线始终停驻在另外一个地方。
小王爷顺着看过去——
那里坐着的,正是又不知何时回来了的皇甫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