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市新区,这里是一片普通而特殊的建筑。
在城市规划的时候,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新区这一片土地被各个区块排除在外。
现在城市成型之后,新区反而变成了特立独行的存在。
这里是一片较为古老的南方园林式建筑。平时,也有一些野游诗人,雅客,文艺创作者在这里充当租客,所以也不是毫无生气。
前天夜里,几十个黑衣人匆匆忙忙来到了这里,连夜把一间院子收拾出来。附近的租客都惊疑不定。
平时这里虽然属于三不管,可在政府也是有备案的。
原本是当做旅游景点开发保护的,但是由于城市发展太快,近年来旅游业也有些衰败,就一直闲置着。
但这可不意味着可以让一大帮人都住进来。闲人雅客之所以能如此,也是因为有些名声可以宣传考虑。
而这一大帮人来到这儿轰轰烈烈一晚上,竟然没人管!这事可就不简单了。
近邻纷纷猜测着主人的背景如何如何,主人却又是另一番姿态。
这处靠近东南角的园林里,防守护卫极为严密,基本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昨晚的黑衣人被有条不紊地布置在这里,短时间就变成了一座黑色堡垒。
此时,院子里的大厅。主位的太师椅上,一个面容慈祥,须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看一本经书。在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皆背负长剑。
而下坐,叶安苦着脸闷闷不乐,在她对面,星期八端着茶轻轻吹拂。在两人之后,还摆开了四五个位置,不过没有人就坐,而在大厅四角,还站着七八名黑衣人。
“现在什么时候了?”老人的视线没有离开经书半点。
“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距离您划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老人身后的男剑侍回答道。
“主人,他们现在还没到,一定是不敢来了。要不,我们先动手吧!”另一旁的女剑侍看着星期八,脸色森寒。
男剑侍有心劝阻,看了一眼老人,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多年的追随,他深知无论何事老人心中都有定记,不会被旁人左右。他欲言也只是想劝说同伴不要多言,让老人徒增反感。
老人拿起桌子上干老枯黄的枫叶,轻轻地插在书缝里,缓缓合上了书,把书交给旁边侍奉的女子。
老人看了看照射到大厅地面上的光影,又抬头看了看五张空着的位子,最后视线转移到了一脸郁闷的叶安。
老人叹了口气:“唉!还是再等等吧!再等等。”
老人定论,女剑侍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恭敬地捧着那本古经。
叶安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忧,小八倒是平静的很。似乎想在最后喝完那杯茶,可茶怎么都降不下温,他只是一直吹。
昨天,叶家老家主叶狂,也就是大厅里的老人,一个星期没见到宝贝孙女,甚是想念。
于是老人带着剑卫连夜赶来新海,而事先也没有通知。叶安的管家可差点被吓死了。
发现叶安不在,老人也不急,还叫管家稍安勿躁。不过等到十二点还不见叶安回家,老人家有些坐不住了。这时候,管家的电话响了。
是叶安打来的,叫管家过去接她。老人想给孙女惊喜嘛,连夜搬来这里。管家接上醉醺醺的叶安,也直接送到了老人这里。
于是,今天一大早,叶安睁开眼看到老人,祖孙二人高兴啊!叶安一通诉苦,把这几天的事全交代干净了。当时老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叶安还没把师傅和剑韵的事说出来,老人就大发雷霆,把叶安狠狠骂了一顿,当场叶安就哭了。
随后,老人以雷霆之势“召来”星期八,和他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从屋子里出来以后,老人平静了许多,后来看到泪眼婆娑的叶安,老人又有些气恼。
于是派人给蓝宇带话,要求今天两点之前,和叶安相关的蓝宇候选人到这里,迟到或是不来,星期八就完了。
现在已经一点五十了,老人心里也有些打鼓。
真要结果了星期八?老家伙那关就过不了!这可算是个人才啊!姑且不管他所言真假,单是在自己面前从容淡定的魄力,就算生平仅见。估计那个洛封也强不到哪里去,或者还大有不如。
唉!都怪这个死丫头,话不说清楚,你说你要是直说你师傅让的,我会爆发吗?还闹到现在这地步。你当老子想招惹蓝宇呢?
不过那洛封也不是个好东西,一个野路子踩了狗屎运,暴发户而已。排位战想拉我叶家下水,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还有剑韵,也得探探真假!关乎小安的剑道前途,不可大意。
唉,老夫真是难啊!这一大家子,就没一个让老夫省心。
叶安不知何时,开始盯着老人,一动不动。看到老人脸上那熟悉的抬头纹,叶安甜甜一笑。她知道,老人大半的气算是消了,另一半,还要看洛封。
日过中天,光线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偏移。门窗的影,黑衣人的心都向一个危险的角度滑落过去。
庭院之外几百米的地方,一辆蓝色出租正加大马力向这里狂奔。
车上的五人,随着靠近目的地,心思也各自活络起来。
“主人,外哨报告,他们到了!一共五人。”一名黑衣人走进大厅,报告消息。
“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点了下头,离开。
此刻,无论是老人,还是叶安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经意间,一老一少两者对视,彼此熟悉一笑。
洛封一行来到园林,并没有为这片建筑吃惊,以几人的身份,即便不曾住过,也不会太过惊奇。
令五人惊讶的是,园林里一道道黑衣身影。他们沉默,平淡,真实,行动有素,步调一致。
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特殊训练是绝对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比一般的特种部队都要更加震撼,那是一种出自细节的撼动人心。
每经过一个所谓的关卡,洛封一行眼前就会增加几个穿着相同的黑衣人。他们想不到这里有多少黑衣人,但只是眼前出现的这些,他们心里也没有一丝胜算。
终于,洛封五人被叶安的管家领到了大厅。
门开着,日头从洛封头顶照进大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老人,其他的一切,在他身后,仿佛都是黑暗。
洛封当先走进大厅。该来的总要来,躲不掉。其他四人紧随其后。
此时,老人已经回到了主位的太师椅,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洛封。
先前的贬低,不过是出一口恶气。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年怎么能当得起这些人的追随。
“你,就是洛封?”
“是我。”洛封颇有些不卑不亢,实在是无知者无畏。
虽然莫冰已经补充了很多叶狂老人的信息,可洛封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况且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老人不会以大欺小,所以,紧张害怕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或许算是歪打正着,在老人眼里,洛封这“不卑不亢”立刻就抬升到了极高的水准。别的不说,印象分还不低。
不过,看人,不可能只看印象!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老人稍微动了点真气。
丝丝缕缕的声音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向洛封五人,洛封有点茫然,也有些震惊,同时,还有点疑惑。怎么,这个感觉和白衣的声音好像啊?
没错,当初在白衣的梦里,洛封每天都要经历一次音波洗礼。那可是看得见的波纹,相比于这种儿科,完全没法比吧?
“是因为安安吧。”身后四人都有些晕眩的时候,洛封开口了。
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一问一答,可在场的人除了墨萱,谁都清楚,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老人轻轻点头,不知是对洛封表现的认可,还是对答案的赞同。
“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这一次,老人没有动用任何手段。
洛封最次也是蓝宇的候补王权,试探一次就已经可以了。继续试探可就是面子上和蓝宇过不去了。多年的处事哲学,老人懂!
“因为,我没有征得叶家同意,私自拉安安上我这艘贼船。”洛封有些无语,这些问题,他在来的路上都想过了。
既然对方是长者,那自己就拿出应对长者的姿态,相信也不会太为难自己。所以,早在来之前,洛封就和墨萱商量了可能遇到的状况。
老人皱了皱眉。刚刚就觉得不对,他叫小安什么?安安!这么亲密吗?他们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这种事,小安怎么不和我说呢?是了,女孩子脸皮薄。
唉呀!真是能找事!不过,如果他们俩真的…那这事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能捎上叶家,如果这小子能成功上位,如果……
因为洛封的习惯性称呼,老爷子已经在误会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不过这种事,老爷子自然不会问,那洛封叶安也不会说什么。糊涂就糊涂呗!
“哈哈!果然是年少有为啊!有胆有谋,在老夫面前也不怯场。不愧是蓝宇的王权候补。”老人一脸满意地看着洛封,那眼神像是在看孙女婿。
转眼间,叶狂对洛封的态度经历了九十度转变,可以说是直接路转粉了。
洛封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谁不喜欢别人夸呢?还是一个有背景的长辈。所以洛封不要脸的坦然受之。
“爷爷您过誉了,虽然我很不错,不过和爷爷您相比还是差了许多。您看您,才是胆识过人,谋略超人,老当益壮,志在千里啊!”洛封满脸堆笑,礼尚往来。
老人瞅了瞅洛封。他刚刚叫我什么?爷爷!果然有这份心思,哈哈!这小子可真是顺眼啊!好久没遇见这么顺眼的人了。老当益壮,志在千里?不错不错。
老人心怀大慰,他哪里知道,叫爷爷不过是洛封对长辈的敬称。
墨萱斜着眼睛,实在是不想理会洛封这家伙了。
她可是个十足的聪明人,只不过一眨眼就看出了老人心中所想。对于洛封误打误撞得了便宜卖乖,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不一会儿,洛封和老人靠在一起,开着玩笑,一片其乐融融。向岛走到一旁拍了拍小八,小八满脸无奈,向岛也是如此。
另一边,青年男女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墨萱过去安慰着叶安,实在是小萝莉哭过之后,那深深的泪痕刻在脸上惹人心疼。
叶安看着和洛封在一起开怀大笑地老人,忽然,大哭起来。
“啊啊啊啊!洛封你混蛋!你抢我爷爷!!!”
大厅内,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把叶安的哭声完全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