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作坊的事安排得妥当,王唤年的执行力很强,刚和刘庶说完就派遣了人去竹香山按照要求采集嫩竹。
刘庶也不闲着,连着两天偷摸溜到西市买了碱石,又去东市薅了点生石灰。
不出门在宅子里造出几大缸烧碱水让人给王唤年送了过去,足够用上很久。
刘庶闲了下来,甚至闲得有些发慌。
虽然当一名混吃等死的闲人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背后还有相国府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如芒在背。
相国府沉寂了好几天,刘庶也清闲了好几天,闲下来的这些时间刘庶在洛安不停的探知着相国府的虚实。
越深入的了解对手,刘庶才知道为什么相国府能让这么多人所敬畏。
刘居正的父亲刘公瑾,乃是先帝朝堂上的第一相国,凤阁首席,天下九州都有刘家的亲信跟党羽。
刘公瑾去世之后,刘居正继承了刘公瑾的成为了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刘居正上位时,当今圣上才接手江山没多久,正是立足未稳之时。
刘居正能力出众加之手段比刘公瑾更毒辣几分,短短时间就辅佐当时刚上位的皇帝在天玺年站稳了脚跟,所获得的荣宠更加比旁人多了几分。
刘居正乃是如今的大周文臣之首,第一相国,自身的手段不必说,相国府两代经营的党羽才是让刘庶觉得心惊的存在。
刘家嫡系支系的青年一辈,无论是在大周朝堂还是洛安城以外都有他们的影子。
大周戍守四方的征东军、征南军、征西军还有征北军四军当中,征南军的戍边大将徐如林是老相国刘公瑾的义子,也是刘居正的结义兄弟。
远有门生故旧任九州各地的中流砥柱官员,近有朝堂上凤阁、六部唯刘居正马首是瞻,就连军方都有一丝刘家的影子。
如今刘居正的两个儿子刘惊羽和刘麟也入主了军中,蒙家军中也有人听命于相国府。
可以想象,等到相国府真正掌控了洛安军权的那一日,这整个大周就会真的被相国府一手遮天。
“这不就是翻版的严嵩严世藩?”
刘庶不禁想起了嘉靖年间的首辅权臣严嵩严世藩父子。
扳倒刘家肯定是困难重重,刘庶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真切切的面对着这样的庞然大物,感受到的压力肯定没有史书上杯酒释兵权那样的轻松。
经历了这场截杀,刘庶明白,有人想要自己死了,这一次因为有明愿才侥幸的逃过一劫,但是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大周朝俨然是刘家的半个天下,自己想要逃跑简直是痴人说梦,留下来就是坐以待毙。
一个不小心,刘庶好像就走进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吕夫人和刘麟对刘庶的怨恨早就不死不休,他们二人做的事,刘居正很难不知道,刘居正不出面反驳,也就相当于默认了,要不然吕夫人和刘麟不可能如此嚣张。
想要自己命的人,不只是吕夫人和刘麟,而是包括他刘相国在内的整个相国府!
“两勇相争,智者胜之;两智相争,德者胜之;不争之争,以弱胜强,无敌于天下也。”
想要抗衡相国府,作不争之争,以弱胜强,建立属于刘庶自己的势力势在必行。
洛安纸正在不间断的生产之中,最多半月,洛安纸就能在市面上发行,到时候大把的银子会进入刘庶的口袋。
这些钱就是刘庶用来培养势力的第一步,军中的实力、金钱上的财力、政治上的权力、还有情报的能力缺一不可。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你想了解你的敌人,那你就离你的敌人近一点,如果想再多了解你的敌人,那就离你的敌人再近一点。
想要建立起能与刘家匹敌的势力谈何容易,想要彻底扳倒刘家,留给刘庶的路刘庶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条——入朝为官。
旋涡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旋涡的中心。熟读历史的刘庶,对于官场上的种种阴谋阳谋了然于胸,说起察言观色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如果天下间还有谁能制衡住刘居正,那么也只有端坐在皇城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当今圣上。
只要有机会能够入朝为官,接触到皇帝,刘庶就能从这个死局中拨弄出一丝生机。
其实刘庶何尝不想当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游戏人间,只可惜上天却给了他一个四面楚歌的庶子身份。
穿越过来的这些时间,经历了欺辱、截杀、陷害,刘庶活得很艰难。
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并且活得好,除了靠自己,别无他法。
洛安城日出时的光辉掩盖不住黑暗下的丑恶,这座城市下的规则无比的肮脏和坚固,想要去摧毁重塑规则,刘庶只能把自己投身在洪流中奋力挣扎,才能有一丝机会。
饭需要一口口吃,路要一点点走。
就像现在的刘庶,脑子里的计划归计划,面对院子里小火堆上烤着羊肉串,刘庶实在没心思再去多想其他的事。
羊肉是北狄秋后最为肥美的嫩羊羔的肉,配上精绝国的外邦商人贩卖的孜然,虽然没有辣椒面,好在有大蒜和茱萸能够勉强代替一下。
小火堆上羊肉伴随着火苗的舞动滋啦滋啦响,刘庶席地而坐大快朵颐,一口一串,很快旁边就堆了一堆细细的竹签子。
“棒!”
“好久没有吃到羊肉串了,以前天天见到没兴趣,现在才知道这东西的美妙滋味。”
刘庶满足的坐在院中休憩了一会儿正准备去外城区作坊看看造纸的进度,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不已的敲门声。
刘庶打开房门,门外站满了洛安府衙的衙差!
洛安府衙坐落在南城,是洛安城名义上的最高权力行政机关,主管洛安城的民生与案情审判。
“敢问...”
“有相国府二公子刘麟举告你盗窃天家御赐之物,证据确凿,现在正在公堂审判,传你问话。”
“来人,押走!”
上门的衙差不由分说一把就把刘庶带走,堂中的火尚未熄灭。
刘庶一句话都没有,没有反抗乖乖的就跟着衙差走了。
在路上,刘庶不动声色的给方才说话的衙差头领塞了一锭银子,小声的问。
“敢问这位大哥,说我盗窃天家御赐之物,盗窃的是什么东西?”
“听府尹大人说是一块玉佩还是玉珏,没太听清,好了,禁声。”
领头的衙差回了一句就把银子塞在了自己的怀中耀武扬威的从闹市中去往洛安府衙。
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洛安府衙公堂,门外站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
“回大人,犯人已带到。”
刘庶抬头,看到刘麟坐在洛安府尹的左手边嚣张的笑着,心里不禁有了计较。
“果然,相国府还是想从那块鸳鸯珏上面做文章。”
“盗窃御赐之物,是死罪,如果今天任凭刘麟把这个罪名栽赃在自己脑袋上,那可能明天午时,我的脑袋就要出现在断头台下了。”
“等了你们这么久,终于要动手了吗?”
刘庶非但没有担心,反而心里一喜。
暖玉鸳鸯珏卖得的一千两银子刘庶花了一大半买到了一张底牌,本以为这张底牌再也没有用处了,谁曾想刘麟还真就对自己下手了。
今天过后,就能明面上与刘家划清界限,以后自己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啪!还不跪...!”
堂上惊堂木一拍,洛安府尹徐归山正准备给刘庶一个下马威。
“慢!”
门外突然传来一句铿锵有力喊声。
“何人府衙喧哗!”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偏向于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英俊异常,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一身豪杰英气在身上萦绕不断。
刘麟看到来人,一小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来人说道。
“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