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柳梢都泛起新绿,草地毛茸茸的有了颜色,零星的野花渐次开放,风吹到人身上也是暖暖的。
薄璟予从病房出来,身上却是一阵阵的泛凉,萧老的话句句在耳,薄璟予明白他话里的隐含意思,可正因为明白才更加心痛。
萧老说的没错,厉少彦如今把自己当成他的头号复仇对象,其次就是辛漫清,如果自己离开辛漫清,那么她就不会再是众矢之的,厉少彦也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一个被自己抛弃的女人身上。
萧氏因为自己的妥协亦是不会再为难辛漫清,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安全。
只是自己与辛漫清多年的感情又该如何?她为人倔强执拗,眼里融不进丝毫沙子,就算自己是为了她的安慰,辛漫清也一定不会委曲求全地留在自己身边,到时两人多年的感情便分崩离析。
万千思绪一时间渐次涌起,薄璟予按了按眉心,半晌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总裁,您的飞机快要起飞了,咱们现在赶过去吗?”秘书小声提醒。
薄璟予回过神来,看着腕上的手表,吩咐秘书备车,车子飞速行驶在公路上,不过半晌功夫就停在机场。
飞机缓缓升起,穿梭在大片的云朵之间,薄璟予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思量在旦也拿不定主意。直到从康州机场出来,他仍旧愁眉紧锁,一面思绪未定,一面担忧着辛漫清的伤势。
他赶到康州别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推开门饭菜的暖香便伴着药香氤氲而来,薄璟予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辛漫清抬眸,愣怔着放下碗筷,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忍着胸口伤处的疼痛奔向薄璟予,紧紧环抱着他。
薄璟予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眸光里的隐忧迅速散去,柔情蜜意尽在其中,看着怀中人削尖的下巴,和苍白的脸色,薄璟予心疼不已,柔柔地摩挲着她的下巴。
“你瘦了,到底伤在哪里了?还疼不疼?”薄璟予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里阵阵的绞痛,只恨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地守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早就不疼了,我没事,是忆欢告诉你的?”辛漫清靠在他怀里,柔柔道。
“如果她们不说,我岂不是不知道你受伤,你究竟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薄璟予脸上带了几分不悦,圈住辛漫清的手也加了几分力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辛漫清忍着腰间的疼痛,眼底是浓的化不开情意。
忆欢这时也反应过来,蹦跳着跑到薄璟予身边,抱着薄璟予的腿欢喜道:“爹地,你可算过来了,忆欢都快想死你啦!”
薄璟予略微放开辛漫清,宠溺地抚着忆欢的发顶笑道:“你这个小淘气,离开我的管制不是应该很开心嘛?”
“一开始是很开心啊,可是妈咪受伤之后就觉得还是爹地在身边好!”忆欢淘气地挤了挤眼睛。
“这段时间忆欢可是懂事多了,大哥别用老眼光看她。”宋艾薇走了过来,看着一家三口团聚的样子红了眼眶。
薄璟予看向宋艾薇,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喏,这是二哥托我给你的信。”薄言煜把信交给薄璟予的时候被他嘲笑了半天,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么老土的表达方式?
忆欢贼兮兮一笑,伸手把信抢了过去,坏笑道:“哦,这是二伯给艾薇阿姨的情书!哎呀呀,我可要看看二伯说什么。”
宋艾薇被打趣地脸颊绯红,急忙跑去追忆欢,两人笑闹着进了房间里。
薄璟予暗暗摇头,收回目光,凝眸看着怀里的辛漫清,柔声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之前光是听艾薇说就急了我一身的冷汗。”
辛漫清赧然着被薄璟予揽着回了房间,两人关上门,薄璟予小心地为辛漫清脱了上衣,厚厚的绷带上犹带着血色,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直冲向脑门。
要是再差半寸,再差半寸他就再也见不到辛漫清了!
双手颤抖着解开纱布,狰狞的伤口还未痊愈,可见刚刚受伤时到底有多凶险,难怪宋艾薇在电话里几次哽咽,他竟没有想到自己就差一点便失去了此生最爱的人。
薄璟予眼眶发红,把辛漫清紧紧揽在怀里,细嫩的肌肤摩挲着冷硬的衬衫料子,有些硌得慌,磨砂似的触感让辛漫清的脸越发绯红起来,耳边是沉稳的心跳声,让人格外熨帖。
“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薄璟予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心底恨不得把伤害辛漫清的人碎尸万段。
“我知道。”辛漫清伸手环抱着薄璟予,真切的安全感让她这些天以来的惶惑不安渐渐散去。
薄璟予深吸一口气,让躁动不已的心平静下来,揽着辛漫清躺在床上,柔柔地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我来了,再没有人能对你动手,舅舅的病也会好起来的。”
辛漫清点头,像乖顺的小猫咪一样钻进薄璟予怀里,有些泛冷的身子渐渐暖了过来,熟悉的烟草气钻进鼻子里,有些痒痒的。
“你今天是不是又抽了不少烟?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辛漫清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轻柔的嗓音神奇地抚平了薄璟予纷乱的思绪。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恨不得一时间飞到你身边。”薄璟予大提琴般的低沉嗓音里带了几分自责,他本想护她周全才把人送到康州,没想到还是让人把辛漫清伤的这么重。
“早些休息吧,在飞机上折腾了半天,很累吧。”辛漫清体贴地为他掖好被子,脸上带了柔柔的笑意。
薄璟予点头,把辛漫清圈在怀里,细密地保护着,侧身关了床头灯。一片黑暗之中,不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薄璟予舒展的眉又皱了起来,方才的狰狞伤口不断在眼前浮现,同时,萧老的话也在耳边响起。
或许萧老说的是对的,他不可能在强敌之下护得住辛漫清,这次是侥幸,怕是下次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轮弯月西斜,清冷的月光撒进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