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窗外风雪越盛,偶尔有积雪压断树枝的吱呀声传进来。
室内,饭菜的香气伴着粥的清甜格外温馨。薄智言捧着碗细细品着软糯的红豆粥,啧啧称赞:“究竟是厉总家的厨师,这粥硬是跟我在外面吃到的不一样。”
厉少彦纹丝未动,身前的碗盘还都是空的,凉凉道:“这粥里放了补品,你喝着自然觉得好,只可惜啊,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喝了。”
薄智言不解地抬眸,拿着勺子的手僵住,这才注意到半晌功夫厉少彦竟然什么都没吃,颤抖道:“厉总,我胆子小,您可不要开这种玩笑。”
手上的白瓷勺落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动伴着热乎乎的液体从口鼻间流了出来。薄智言不可置信地抬手,随即摸到鲜红的液体。他瞪大眼睛指着厉少彦,声音哀哀道:“厉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把他的手打落,冷哼:“我家二少爷要是你这种人指点的?”
薄智言口中缓缓往外冒血,瞳孔开始放大,声音微弱:“你这个小人,这粥里你到底放了什么?”
厉少彦起身俯视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蝼蚁一般:“放心,你走了之后我会为你报仇的,你的那个好弟弟实在是太心狠了。”
薄智言瞬间明白过来,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身子软倒,眼前一黑,胸前就再没有起伏了。
厉少彦淡淡擦了擦手,吩咐秘书道:“把人处理了,丢到清欢医院那边,按着我之前吩咐的做。”
秘书点头,立刻带了手下人把薄智言抬了出去。
厉少彦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如点点红花开在地板上,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他如今是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回事了。看到薄智言临死前的窒息挣扎他心里压根一点波动都没有。
“这么做,你真的快乐吗?”张薇从门外进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迹,坐在厉少彦对面。
厉少彦冷冷一笑,吩咐管家把桌上的菜都换了下去,又端上新的来,佣人们也手脚麻利地把地板收拾干净。
“你最近脸色不好,吃不惯家里的菜就吩咐管家换个厨师来,还有,明天爸爸找的中医会过来,你好好配合一下。”厉少彦夹了一筷子青菜,径自吩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张薇。
张薇抿唇,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现在真的快乐吗?”
厉少彦放下筷子,抬眸看她:“早在大哥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可能再快乐起来了。”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从楼上下来看到大哥尸体那一刻所受到的冲击,他几乎万念俱灰,此后唯一的支撑就是报仇。
张薇垂眸,担忧地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道:“你还有我,如果大哥还在一定不会愿意见到你这个样子的。”
厉少彦抽出手,脸色越发冷了下来,当初大哥曾经说过,他希望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快乐的小王子,可如今大哥已经不在了,还有谁能护着他?
“我的事情你不要多管。”厉少彦目光冰凉地看着张薇,如果不是为了给大哥报仇,他也不会娶这个他压根就不爱的女人。
张薇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径自吃饭,不过动了两筷子就吃不下去了,静静端坐着一旁痴痴看着厉少彦,一双水眸里的爱意几乎溢出来。
厉少彦也跟着放下筷子,扭过头去:“你早些休息。”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张薇从身后环抱住他,柔柔的声调里带了几分恳求:“今晚不留下吗?”
厉少彦把她环在自己腰间一点点掰开,冷然道:“我回公寓,你自己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更不要试图干涉我的生活。
张薇红了眼眶,泪水顺着腮边落下,眼见着厉少彦大步出门,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少夫人您外面风大,您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管家在一旁担忧道。
张薇直到看不见厉少彦的座驾后才回房,坐在床上她总觉得淡淡的血腥味儿依旧萦绕在鼻尖,她知道厉少彦挪用张家大笔资金支援暗夜,也知道他在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如今看来他做的要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
一颗心七上八下,好像孱弱的人踩在悬崖上一般,张薇越来越为厉少彦担心,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厉少彦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可是每次杀人后的恶心感依旧没有丝毫减弱。
隐匿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厉少彦跌坐在床上,痛苦与孤独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席卷了,他紧紧握着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仿佛救赎一般。
“大哥,我到底该怎么办?”
窗外风雪越盛,扑倏扑倏地敲打着窗子,呼啸的北风似乎在回答他的问题一般。
雪夜的璟园一片雪白,客厅里的壁炉火光点点,带着暖暖的烟火气息,辛漫清半靠在薄璟予身上,手中捧着一卷药理看的入神,薄璟予垂眸看着她的侧颜,眼底的爱意几乎溢出来。
“好香啊!”忆欢蹦蹦跳跳着从楼上下来,闻着壁炉旁的烤柑橘笑得眉眼弯弯。
薄璟予摇着伸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忆欢笑眯眯地剥着桔子靠在辛漫清身上,摇晃着她的手臂道:“妈咪,你别看了,陪忆欢玩会儿吧。”
辛漫清放下书,接过忆欢递来的柑橘也剥了起来,橘皮的清香盈满一室,甜丝丝的口感格外绵密,她侧头喂了一块到薄璟予唇边。薄璟予笑着连同那支纤细的指尖含进口中。
炙热的温度烫的辛漫清急忙抽回手指,绯红了脸色娇嗔着看了他一眼,默了半晌担忧道:“现在流言虽然平息下来,但大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薄璟予把人揽进怀里,坦然道:“他不过就那么几样手段,当初我既然能打败他,现在可定也不在话下,你要担心,他身后虽然有厉少彦支持,但那些鸡鸣狗盗的手段我还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