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这顿鸿门宴,本就是顾琨发现赌场账目退了七千二百万到一个辛氏私人账户上,想要确认一些情况。
到底是什么人让自己一向办事不拖泥带水的养子,心甘情愿地吐出已经放进荷包里的钱。
本来他只是想搞清楚情况,谁料薄璟予半路杀出来,一直秀着恩爱,辣了人眼睛就要付出点赔偿嘛。那这账目自然要找一个人帮忙买单,正好借着这一步棋,教教顾彦凯,看看什么叫红颜祸水。
别总以为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这世道,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薄璟予收起了对辛漫清满是宠溺的神色,微微皱起眉头,转而一笑。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吧。
正好让辛漫清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刮他薄璟予身上的肉。
“奶奶欠了顾家的钱吗?”薄璟予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我怎么没有听我太太说过呢?”
薄璟予看向辛漫清。
“我……”辛漫清似乎想要解释一下原有。
“嘘。”薄璟予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大伯,有些情况您可能不太了解。辛老太太吧,不仅是漫清的奶奶,她还有一些身份是你不知道的。”
薄璟予喝了口汤,慢悠悠地放下汤碗接着说。
“以她的这些身份,哪怕是她欠了顾家一半的家产,顾家也会愿意跟她——一笔勾销。”
薄璟予说完看了看顾琨怀疑的表情。
“您不信的话,可以去向爷爷求证这一点。当然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愿意解释给您听。”
“还有,倒回来说。大伯您说是我拜托顾彦凯退款的,这点我必须给自己澄清一下:今天之前我并不知情。”
“我太太竟然跟我有小秘密了。谢谢大伯提醒,我回家会好好调教的。”
薄璟予的最后一句话,差点让喝汤的辛漫清呛着。
薄璟予就这样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一来撇清了退款不是自己之意,纯属顾彦凯个人所为;二来以顾琨和爷爷的关系来说,他不会主动找上门去要解释。
“爷爷会很满意顾彦凯的决定。”临近尾声,薄璟予还补了一刀,毫无声息地插在顾彦凯心上。
“退款给辛老太太,是我擅自的决定。”顾彦凯冷冷的说,感觉像是被薄璟予的附了身,大概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顾琨看了顾彦凯一眼,眼神里满是失望透顶,恨铁不成钢。
自己训练了半辈子的“棋子”,这么容易就被薄璟予给操控了?还是说,是对辛漫清看不到头的渴望,令他冲昏了头?
“算啦、算啦,这七千二百万,就当作我们给璟予夫妻二人结婚的彩礼吧。一家人分太清楚确实伤感情。”
“老爷子那里我也不叨扰了,他爱吃斋念佛,喜欢清静。璟予回去帮我带个好吧。”
“哈哈哈,吃饭吃饭。这一来二去的,别让小清看了咱们家的笑话。”顾琨又开始哈哈打圆场。
他心里清楚,真要深究下去,这钱也是没得理要回来,薄璟予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沉迷于校园小情小爱的毛头小子。
这些年,顾琨在国外巩固资产,而薄璟予也在国内吞并各种大中小公司。
他的羽翼渐丰,他敢对自己和辛漫清的关系不遮不掩。
说明他已经能够用一己之力,或者说借助顾家范围内自己可以动用的力量,保护好他自己所要保护的东西。
后来的吃饭过程中,辛漫清再没有说话。
她在默默地观察这番对话后所有人的神色、动作,其中反应出来的心理活动是怎样。
毕竟她是学医出身,突然发现心理学这个东西在这些勾心斗角的战役中还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的。
顾琨摸扳指的时候,就是他脑部活动最敏捷的时候,那时候他在快速思考对策。
笑意盈盈的时候,说明他觉得他与对话者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当他笑得嘴角有些微拉扯时,就是他不太称心如意的表现了。
其他的,还需要继续观察总结出结论。
她对顾琨这个人才见第二次面,自然不能太武断地下定论,但是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薄璟予对他这个大伯,没有什么好感,称不上敌意,但也有可能是他藏着。
薄璟予毕竟也是医者,心理学这种东西他也是有钻研的,他可以有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心理活动,做出一些误导人的举动。
顾彦凯除了最后那句话之外,一直很沉默,他说那句话的神态,也是辛漫清极少看到过的。
那到底平日里温文儒雅的是真实的他,还是那个冷漠寡言才是真实的他。
辛漫清第一次对这个“干哥哥”产生了怀疑。
一个饭局,让辛漫清好像学会了一些说不上来,却又不得不面对和审视的现象。
目前还无法断定什么,但她会像自己当初学医那样静下心,像小时候学步学语那样,去重新认识这个变化太快的世界。
或许当她有一天能看懂他们的无声对峙时,能揣测到他们的内心活动时,对于父亲辛山鸣的死因,凶手是谁,这些问题都会随之迎刃而解。
她也能做出最后的选择,对于薄璟予,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饭后,薄璟予便以明天还有一场手术要与辛漫清讨论为由,带着辛漫清离开了顾琨的别墅。
薄璟予感觉到了辛漫清不同于以往的沉默,以前虽然总是乱搭话,但是他并不想辛漫清想太多。有些事情他会一人承担,辛漫清的脑子若是活跃起来,对她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明天有什么手术?”辛漫清坐在副驾上问。
“没有。”辛漫清瞬间明白了,这又是薄璟予的“谎话”。
有时候真是羡慕他这样八面玲珑的人,说起谎话来,真是一点都不费力。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辛漫清忍不住呛了薄璟予一句。
“不好意思,长得好看的人不需要良心。”
辛漫清还是忍不住笑了。
一个人的本性,不是说改变就能立马改变过来的,不然古人也不会总结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古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