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玄芝坠入悬崖已经过去了三日,无常司没有了往日的欢颜笑语,陷入了一片死寂,即便是吃饭时亦是沉静。
繁缕沉在玄芝的死中,她本应回来便立即前往歧王府,可她不想见到歧王,亦不想见到曼珠,即便歧王屡屡递了密信到她的手上,她也是面无表情的将信扔进烛火。
繁缕知道自己一直受歧王的控制,她的能力不足,便也只能听之任之,但这次却因听了他们的话而害死了玄芝,她不想做回以前那个扯线木偶,这些日子她索性就一直在无常司住着。
“繁缕,”凌霄倒是常来看看繁缕“今天感觉怎么样?”
玄芝的死讯并没有让凌霄过分伤心,玄芝不仅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敌人,此时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但却是更加偏向一丝侥幸,所以他即便看到繁缕因玄芝而寝食难安却也不生气,毕竟他需同一个死人置什么气呢?想到这里,他甚至可以笑出来。
凌霄手里拿着繁缕爱吃的酒酿圆子“我让南星给你做的,你不是之前最爱吃这个?”
繁缕对凌霄是有愧疚感的,特别是在玄芝死后便更加强烈,她一边为玄芝伤心,一边又心疼着凌霄。
“谢谢,”繁缕接过酒酿圆子,她吃了一小口,是以前自己喜欢的味道“很好吃。”她即便这么说着,但此刻她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凌霄见她吃了一口便放下,眉心虽皱了皱但并没有说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没什么胃口。”繁缕垂着头,不愿去看凌霄心疼为另一个人神伤的自己的眼神。
“你回来可有去过王府?”凌霄将装着酒酿圆子的碗放在一旁后柔声问道。
繁缕摇摇头“我不想见到他们。”
凌霄沉了沉,犹豫片刻但还是缓声道“我知你因玄芝而怨恨他们,但是你这样会错过他们的消息,若是因此耽误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繁缕叹了口气,片刻后才点点头“今晚吧,我会去一趟的。”
“嗯,”凌霄抚了抚繁缕的肩膀温柔笑了笑“你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就好,玉竹让你好好休息,你便养养精神吧。”
繁缕点了点头。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骚动,不仅有嘈杂的人声,还有马蹄急乱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繁缕透过半开的窗子向外面望去,却是只能看到跑动的人和马蹄。
“我去看看。”凌霄说罢握了握繁缕的手便出了门。
他出门便见到无常司众人虽乱作一团,但脸上却是挂着难掩的喜气“出什么事了?”他随意叫住一个人便问。
“玄芝!是玄芝!”那人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凌霄听到玄芝的名字心头不由得一震“玄芝?玄芝怎么了?你说清楚!”她急忙问道。
“玄芝没死!玉竹大人有令让我们去接玄芝回来!”那人一口气将话说完便转身跑到马棚牵了马跟着众人往无常司门前的空地去了。
凌霄听罢愣在原地,他有些不能接受刚刚那人所说之言。
‘繁缕明明看见玄芝摔下断崖,地上只有血迹和碎石,旁边的泉河连接悬河,玄芝再如何命大也不该还活着啊。’他这样想着。
“凌霄!”凌霄听到有人叫他忽然身子抖了一下“到底什么事啊?”是繁缕透过窗子见他独自一人立在外面似在发呆的样子,便忍不住叫他。
凌霄身子有些僵硬,他走回房间的路上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不太勉强的笑容,这才面带微笑似乎很开心一般的推门进到房里。
“到底什么事啊?你站在外面也不进来,”繁缕见凌霄表情有些怪异,便问道“你怎么一副想笑又不想要的样子?”
“玄芝没死,”凌霄说着,将自己的眉眼又弯了弯“他们去接玄芝了。”
凌霄本以为繁缕知道以后会十分开心,但繁缕却是愣住了,她眼神空洞“你说什么?”
凌霄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玄芝还活着。”
繁缕眉头微微皱了皱,嘴唇却展出一个弧度,原本空洞的眼睛片刻后已经溢满泪水,她朱唇启启合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凌霄俯身将繁缕缓缓抱住,他轻轻拍着繁缕这几日越发纤瘦的后背,柔声道“一切都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
繁缕双臂环住凌霄无声的抽泣着,而后渐渐哭出声音,再渐渐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玉竹派南星召集人马去接玄芝回来,无常司虽熙熙攘攘但仍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各自的事务。
“繁缕看来已经知道了刚刚的消息,”玉竹听到了繁缕的哭声微微笑了笑“我本想留她在无常司多住两日,没想到她竟自己在这里留了几日,连歧王府都没去,看来此番她与歧王间的裂隙着实不小。”
“此事一发,繁缕对玄芝定是信任有加,我们便可通过玄芝了解到更多歧王的计划,”玉芝淡淡道“只是凡事皆有利弊,繁缕与歧王之间的隔阂可是一道阻碍。”
“无妨,”玉竹笑容更深“歧王既然可以将一个北原公主塞进无常司,便也可以再塞进其他人,如此,繁缕与他有了隔阂,那么就需要其他的棋子了。”
玉苏眼前一亮“繁缕或许知道无常司其他的内鬼!”
“正是,”玉竹点了点头“只是歧王向来阴险,若是他刻意不让内鬼知道彼此,那我们便是虽占了先机,却没有得到半分的好处。”
“然,有蛇出洞,总比白白等待来得强些。”玉苏说道。
“是啊,现在,我们只能等待了,”玉竹叹了口气,看了看玉苏,微微笑道“幸好你不是内鬼。”
“怎么说?”玉苏歪头俏皮地笑了笑。
“我们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现在想来,是我们低估了你,”玉竹道“若你是内鬼,我们便是全盘皆输都不晓得是如何输的。”
玉苏听罢,对玉竹嫣然一笑,柔声道“放心,我定不会让你输。”
玉竹微微颔首,看着门外因风摇晃的树影,喃喃道“夏,似乎快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