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华灯初上之时,城中寻欢作乐者便踩着夜色又前往了倾梦楼。
倾梦楼中有一暗门,可从暗道自侧门进入,通过悬梯后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到往朝颜在倾梦楼二层的住处。
进了屋中后,由房中桌上寻一艳红花束放于房间最靠近倾梦楼内正厅墙壁一侧的窗前,朝颜见之便知是有人于屋内,而后便可借着困乏之由上楼去与之接首。
朝颜进门后见桌前坐一漆黑人影,她并不点灯,只站在门前似是喃喃的道了一句“世事无常。”
“人心无常。”桌前人回道。
“八爷,你说你白天来多好,这大晚上黑漆漆的,怪吓人的。”朝颜说着便就着黑暗坐了下来。
“有要紧之事。”那被朝颜称为八爷的人简言道,声音如夜色清冷,听不出丝毫感情。
朝颜声音淡淡的,还带有些戏谑之意“你说的可是七爷让繁缕和玉苏调查倾梦楼一事?”
“玉竹此番便可看出他对任何人都有防备之心,”八爷道“包括玄芝,我一直以为玄芝足以被玉竹完全信任,看来是我低估了玉竹的防范之心。”
“八爷不必太过在意,”朝颜浅笑道“你对玉竹不也是存有两分疑心的?你们各为黑白无常司主,理应对任何事持怀疑之态。”
八爷被朝颜说的亦笑了下“话虽如此。”
“我以后再当心些便是。”朝颜道。
八爷手指点了点桌子,缓缓说道“也不必太过担心,玉竹已经知道你是眼线。”
朝颜听罢先是错愕,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但片刻,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肩膀慢慢沉了下去,姿态在月光影映下又恢复了松散之态“八爷胆子不小,真是什么都敢说。”
“只要玄芝身份不暴露,你就无需担心,”八爷笑了下“如此,玄芝再过来时也方便些。”
“但是,玉竹所知的,让我成为玄芝眼线的理由呢?是什么?”
“你觉得什么理由好?”
朝颜面对月光,一袭银河披在身上,睫毛洒下的阴影将眼睛里的流波困住,她缓缓抬头,映着星河璀璨,朱唇轻启“那我便占八爷份便宜,将心交给玄芝吧。”
八爷敲着桌角的手指漏了一拍“你不会也……”
“八爷放心,”朝颜微微服身“不过是公事公办,同菘蓝与决明并无二异。”
“那便好。”敲着桌子的缓慢声响渐渐恢复。
朝颜见状微微笑道“其实,我如此也是有其他打算。”
“说。”
“其一,八爷为繁缕之事苦恼良久,如此计策或许可有助于此事;其二,此举亦是为了云苓,”朝颜顿了顿,看了眼八爷才接着道“无情之人不会感情用事。”
八爷听罢点点头“说说怎么推繁缕一事。”
朝颜听罢掩嘴巧笑几声,一双媚眼如丝不住地开会打量着八爷“原来八爷即便是有情之人,亦不会行有情之事呀,”她轻咳一声,微微正色道“不过是借一点繁缕的妒心、贪心和虚荣之心罢了。”
“嗯?”八爷喉中闷声发出轻微的一声。
朝颜叹了口气,一边摇着头一边凑近了八爷,她抬头注视着八爷的双目,将瞳中的星河流出,而后弯了弯眉眼解释道“任何一个女子面对玄芝,心不会不动摇,特别是繁缕这样压抑情感已久却刚刚初开的女子,”朝颜被月光映得剔透的玉手缓缓将桌上残留的鲜红花朵拿起嗅了嗅“就像一朵花,若是有人将她想要也可以要却又不确定要不要的花摘下,那么这朵花,她就要定了,”说着,她又拿起一朵“即便她已经有了一朵,但谁会嫌花多呢?况且是这么美的花啊。”
八爷轻笑一下抬头看了看朝颜“这些招数,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这可不是招数,”朝颜一边缓慢的摇摇头,一边将手里花朵的鲜红花瓣偏偏摘下,最后徒留一支青翠,朝颜将花枝往桌上轻轻一丢,缓缓道“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