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郡山。”
“汲郡山?”
“嗯,”关云点头,“汲郡山孙登道长,道教仙术几乎已至顶峰境界,为近天下,要说达到八脉具通天人境之人,恐怕最有可能的便是孙登道长。”
提及‘八脉具通’时,关云脸上挂着浓浓的憧憬与向往,
“孙登道长功参造化,本身不知活了多少年岁,因此才不被武林中人所知。可即便是如今号称武林最强的王戎前辈,比之孙登道长,恐怕也要稍逊一筹。”
“孙登道长专心道法,早已脱离尘世,常人见他之面尚且无缘,要求他指点一二更是异想天开。不过,当年诸葛丞相与孙登道长交好,孙登道长答应之后指点一名蜀汉子弟,能得到道长只言片语的指点,将来都会受用不尽,你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关云谆谆告诫道。
姜流听完关云这一番话,心中掀起滔滔波澜,关伯伯口中的孙登道长,到底是何方神圣。诸葛爷爷已逝世近七十年,而这孙登道长居然与之交好,真不知他如今真实年龄有多大。
不止如此,关云伯伯提及孙登道长极有可能达到八脉具通的天人之境,八脉具通,姜流真的无法想象,这个境界要强大到何种地步。
“关伯伯,八脉具通,真的能与天人相比么?”姜流眼神中带着憧憬,也有几分恍惚,提及八脉具通时,他经脉中的内力也有种蠢蠢欲动之势,显是有些激动。
“天人乘六气,握阴阳,以凡人之躯,怎能到达这种地步,所为天人境,也不过是一个比喻罢了。不过八脉具通的高人,或许真的有翻天覆地之能。我们武林高手,再强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即使再强,放入战场,面对数万大军,也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达到八脉境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若是这样一位人物带兵打仗,仗刚开始打便将对面将帅尽数杀死,对面大军必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我成汉宗若是有人达到八脉境界,恐怕也不用如此处心积虑精心准备,直接去洛阳将皇帝老二的首级割下带回成汉宗便可。”
关云喃喃道,语气中满是向往。
“关伯伯,既然这机会如此珍贵,回合要让小侄我前往呢。刘承大哥,应该比我更合适,再不济,小羽妹妹也胜我百倍,或者,关伯伯自己去请教孙登道长岂不更好。”
姜流闻言,不喜反忧,脸上带上些许愁苦。
“唉,流儿啊,武学之道何其艰难,要成就八脉,须得自己亲身悟道,旁人的指点,又怎行得通。”
关云脸上显出一阵复杂神情,
“流儿,关伯伯送你去孙登道长那里,也不过想要你随他修炼一份道心。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你现在心中杂念太多,也并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希望到了孙登道长那里,能够有所改变。”
“流儿,一个人可以为情而死,却不可以为情而活。感情之事,不可强求,若她人无此心,即使再苦苦强求也于事无补,甚至,即便两情相悦,也可能终究一场空。关伯伯不是想用这些道理说教你,不过是当着你的面阐述关伯伯的亲身经历。”
关云言及此处,神情变换,眼角甚至出现了点滴泪水。
“有时候,有些情,有没有结果,看的是天意,而上天,从来不遂人愿。”
“但即使,还是要勇敢面对,因为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有些责任,从生下来就已经落到肩膀上。”
“从前关伯伯整天逼你练武,以后关伯伯不会再对你强求,只希望你能走好自己的路,关伯伯不像你重蹈我的覆辙。”
“此次去中原,你也不用着急会蜀汉,好好游历一番,可能会找到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都有自己的选择,希望你,能够无悔地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
关云语重心长的话语,在姜流心中不断回响,下山路上,他耳中充斥的,都是这几句振聋发聩的话语。
行至山脚,李雄与姜流二人的马匹依旧拴在路边,二人牵过马匹,上马东行。
一路上,姜流一直沉默不语,细细斟酌关云话中之意,关云也一直没有打搅姜流,看见姜流苦思的表情,他心中也暗暗希望姜流能迈过这道坎。
策马驱驰,一天路程,已是出了梓潼郡,到了巴西地界。过巴西界,一路东行,穿过巴东,也就走出了蜀川,进入益州。
二人深入巴西郡后,荒野城郊中,不时见到饿殍之尸,巴西郡中,同样是盗贼横生,不过一日时间,二人已遇到数波贼寇,不过这些对关云自然构不成威胁。
“流儿,这一路所见所闻,你可有什么感悟。”二人御马慢行,关云坐于马背之上,扭头看向低头的姜流,问道。
“关伯伯,我看这里的百姓好苦,野有饿殍,路有贼盗,恐怕没一天好日子过。”姜流沉吟片刻,低声道。
“是啊,不止如此,这些盗贼,也不是天性为盗,很多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们成汉宗算不上富庶,可也说得上殷实,如今梓潼郡在成汉宗控制下,百姓尚且能得个安饱。你关伯伯生平所愿,便是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让天下百姓,都有个饱饭吃,再不济,也要还蜀汉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
关云眺望天边,无奈,悲伤,豪情,种种表情显于脸庞。
“关伯伯,倘若司马家为政,天下太平,盛世安康,百姓丰衣足食。若是如此,我们成汉宗,还要兴兵与之为战吗?”
姜流目光复杂地望着关云,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良久的问题。
听闻此语,关云心神大震,他怔怔望着姜流,却久久无言。
关云的意识,回到了从前,回到年轻气盛之时,那时天下说得上太平,可成汉宗仍然抱着推翻司马家的期求。
如今经历万千,再回头,倘若回到当年,天下太平,自己还会满心壮志地想要恢复汉家山河么?
被关云那惆怅,莫名的眼光盯视着,姜流方寸波动。见到关云始终未回应,姜流终于是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关云本欲过巴西郡后与姜流沿长江一路东行,再从江陵北上,去往汲郡山。但他突然心有所想,第三日时变道北行,前往汉中,走至汉中,再从汉中一路北上,至五丈原,从五丈原到长安,沿长安东行,进入河南地界,便到了汲郡所在。
沿这条路前行,虽不能领略荆州以及江南风物,却也别有一番体验。
这条道路,大致上便与当年诸葛丞相北伐的规划路线一般无二。
昔年诸葛丞相便是如此规划,无奈大业未成,魂归五丈原,令人悲叹。
二人经过筹笔驿、五丈原,都去祭拜了一番。
经历这一路风物,尤其见过如今五丈原的苍凉,姜流不禁感慨万千,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当年的五丈原,目睹了当年那场焚天大火。
二人风餐露宿,大多捡些偏僻小路前行,真要打尖住店,都是去小镇小城的客栈中凑合一晚。遇到大市镇大城市,二人往往只是进城买些干粮,或者干脆绕路而行。
一路走来,真是艰苦无比,从剑阁至汲郡,本就两千多里的路程,两人为掩人耳目,专挑小路,更加迂回。算起来,少说也有三千里,当真是千里迢迢。
好在二人骑马代步,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七八日时间,二人抵达潼关,继续向北,抵达黄河边,二人挑一尚有荒草的处所,放马儿吃草,然后将马鞍解下丢掉,算是将二马放生。
眼下将要过河,二人自是坐小舟过河,不可能携带马匹。
这匹马儿姜流骑了十日,突然间要他放生,他还真是有些不舍,姜流下马,抱着马儿的脖子,依偎在马儿上。马儿似乎也通人性,舔了舔他的脸,姜流不舍得摸了摸马儿的头,终于决心离去。
二人坐船过河,进入黄河北,继续东行。
按常理说,眼黄河南走至荥阳,再从荥阳北上,到汲郡山的路程要缩短不少,但从黄河南走,离皇都洛阳过近。
皇都附近人多眼杂,自然不便。
再行五日,到达云台山,此处离汲郡山不过半日路程,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已是近在咫尺。
二人在山林中纵马徐徐前行,北方树林大多为杨柳之属,此时刚至二月,初春十分,淡绿的嫩芽如宝石将树木点缀,路旁的小草也已展露头角,整个林中,散发着勃勃生机。
处身这盎然生机的密林中,姜流有些沉重的心也略微平缓。看着春回大地之景,他心情也不禁为之一荡。
就在此时,关云神色陡然一变,立即勒马止步。
见关伯伯勒马止步,姜流微感诧异,不过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停下。
“关伯伯......”
姜流开口,没说出几个字,便被关云拦住。
“禁声,前方有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