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和她,也就是袅袅,被一盆冷水泼醒,朦胧中透过水帘看见一队人挤满柴房,为首的中年妇人穷凶极恶的掀开我们的被子大吼,“我说什么妖精缠住了公子,原来是个病西施啊。”
紧接着我就被三五个大汉五花大绑的架出了柴房,那妇人在我面前唾了一口唾沫星子,扬手便要打我,却被身边一个少女接住了手,“娘,打疼了你的手。”
那少女上下打量我一番说,“你就是表哥捡回来的姑娘?”语言清冷,也不像是来质问,倒是有点好奇,甚至置身事外看热闹一般。她看我的眼神好奇又有点自矜,到不像是那妇人生下来。
“你这婢子,让你伺候公子,你到好,从何处寻得这妖精狐媚惑主,扰乱门庭?”那妇人见不能拿我撒气,竟一巴掌甩在了袅袅脸上。
我顿时怒火中烧,好在那点手脚功夫还在,挣脱大汉的钳制,反手给了那妇人一巴掌,随手把袅袅挡在身后。心想着,他们若再近身,我那生锈的匕首刚好可以磨磨。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几乎日日都闻鸡起舞的公子这会儿竟不知去向,连警告我们不许喧哗的小童生也不在院内。
兵书上说擒贼先擒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规矩,趁其不备迅速挟持了那个叫嚣的妇人,让其命令下人放下手中的武器。那妇人本因为被打前一秒还是七窍生烟的表情,被我挟持马上两眼惊恐,破口大骂,“你这野蛮的丫头,你敢伤我分毫,你…你敢…”她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匕首已经抵住她的咽喉,瞬间失声。
她女儿轻轻“哼”了一声,以手掩口做微笑状,随后摆手示意下人退下,“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我心想拼命的话,一比一,也不亏。
“你不说话,是怕了?”
袅袅已经吓得簌簌发抖,一直扯着我的袖子小声说,“放了夫人吧,公子责怪下来…”
公子责怪?关我何事!我又不是他的奴婢!我用力扣手,那妇人面色开始有点难看,张牙舞爪断断续续说,“蜜儿,娘快呼吸不过来…”那叫蜜儿的丫头看了她娘一眼,突然败兴,冷冷的说,“回府。”
旁边一个丫鬟说,“小姐,”也不知道附在耳边说了什么,那小姐立刻喜笑颜开,慢慢走到我面前,见我要退,她忙说:
“误会。前些日子我陪姨母从万寿山回来,听闻表哥近一年来总是不回家,姨母很是担心,我想着为姨母分忧。今日见陌生人在表哥别业,以为是刺客。既然姑娘是表哥带回的,那表哥自然是安然无恙了。我这就回去禀告姨母—”
接着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娘一眼,她娘马上说,“对啊…姑娘,先前不了解情况,既然是公子带回来的姑娘,那肯定是良家姑娘,绝对没有不轨行为,断不会伤害公子。我们也是关心则乱,还望姑娘见谅。”
也不知道他们唱的哪出,既然已经跟我道歉了,那就放过他们吧。于是把匕首收了起来,那妇人像触电一般弹出我一米开外,才摸摸脖子舒了一口气。那蜜儿果然带着她娘和一队人马撤离,才到门口,撞上了他。
“表哥,你真的在这里?”蜜儿一改先前的清冷,竟然也如胭脂俗粉一般谄媚,枉费我对她刮目相看了。“你安全就好,姨母担心你已经从万寿山回来了。”
“公子!”
袅袅扑通跪地,众人当时皆是一愣。我抬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像做错了事被抓现场一般紧张的低下头,又觉得袅袅没错为何要跪,便想拉她起来。
“放肆,有客来怎不通报公子?”三条抬头纹又出来了,以至于我那一下竟然担心小童生用力过猛。
袅袅又害怕又委屈,怯怯地刚要说话,就被那妇人打断。
“也不怪她,我们途径此处,便想来探访,没曾想不遇公子。我们这就走…”
“多谢二姨关心,请代问姨丈好。小奴们不懂规矩,怠慢了二姨和蜜儿妹妹,是奚羽管教不严,他日亲自登门谢罪。”
这是我第二次听他说话。原来他叫奚羽。
原本以为他是不苟言笑的隐世芝兰,不喜热闹才避世在这阡陌不通的“别业”。没想到他一下能说这么多话,还是那么温柔,不愠不怒,似是在自述罪状,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阂感,以至于蜜儿尴尬的松开他的衣袖,回头对我双目凝视,好似要把我刻入骨髓。
“那,那…我们也该回府了。”那妇人拉着蜜儿一行人不好尴尬的离开,只留我和袅袅,以及一群看热闹的下人,空气像凝固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都给我过来!”
三条抬头纹从我身边走过,将那些个打算做鸟兽散的看客们喝住,“今日,是谁传信,自己站出来。如果查出来,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