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和许邺现在靠着一个不粗的柱子坐在地上,一根绳子紧紧地把他们的腰绑在柱子上。而他们的手分别在两人身侧被绑到了一起,就像是他们用后背环抱着这个柱子。
“这个绳子你有办法吗?”
“额,我之前试了一下,绳子倒不是很结实,但是我不敢用力,怕你的手腕承受不住”
木白无奈地看着两人被绑在一起的手腕。许邺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绝不是文弱,他的身体看起来结实有力。而相比之下,木白是真正的弱不禁风的身板,他的手腕放在许邺的手腕旁边看起来就像是属于一个小姑娘。
木白试了一下用力的向外扯手臂,这个绳子又粗糙又硬,立刻就在他的手臂上起了一道勒痕,但是这个绳子明显有些变化。
一阵痛苦传来,木白忍不住脸部抽搐了一下。不过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木白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准备。
木白咬紧了牙关,用力抵着身后的柱子。“把这个绳子崩断,开始吧,我能行。”
许邺没有拒绝,攥紧了左手的拳头,手臂上一片筋肉突出。
“三——二——一!”
随着许邺的一字说出,木白右手用力坚持着不让自己的手被许邺的巨大力量带过去。他感觉好像有一把钝斧子在自己的手腕上磨刃。
“三——二——一!”
……
事实证明他们好像低估了这根绳子的坚强,尽管努力了很多次,木白感觉自己手腕上的皮都快要蹭掉了,但是绳子还是依然坚挺。
“行了,一时半会弄不断,歇一会儿再说吧。”过了几分钟,许邺感觉木白疼出来的汗几乎都崩他脸上了,于是急忙叫停。
木白长出了一口气,软软的瘫倒在柱子上,眼前一阵眩晕。外面的日光变得更暗了,后脑勺还在一条一条的疼,右手腕好像没了知觉。
“妈的。”
木白小声暗骂道。这他妈都算些什么事啊?好不容易好心的想帮帮别人,居然就得到这么一个被狗咬的下场。木白脑海里浮现出程宴夜那张真诚稚嫩的小脸。如果现在能看见这个骗人的狗女人,他一定一拳打上去。
然而等到程宴夜的脸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木白的手还是老老实实的被绑着。
“不好意思啊,于叔叔他们有些误会,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木白在手臂和后脑勺的双重疼痛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程宴夜怯怯的声音突然唤醒了半睡半醒的他。已经习惯了夜色的木白突然被出现在眼前的一盏小灯亮得快瞎了。等到他恢复视力的时候,程宴夜苍白的脸出现在灯光下,两只眼睛带着盈盈的光。
憋屈了一晚上的木白表示并不想跟她说话,并且冷酷无情的怼了怼身后的许邺。
许邺清了清嗓子,悠悠地道:“有误会可以聊一聊啊,什么话都不说就开打可不好啊。”
程宴夜一脸愧疚:“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冲动。我刚才劝过他们了,估计他们一会就能想明白了。”
“有什么……”
“先把绳子给我们松开。”木白不想听到许邺没用的废话了,直接冷冷地打断了他的唠叨。
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木白的冷漠气息都疯狂地在程宴夜的身边蔓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开始解他们手上的绳子。
“我们昨天半夜就收到了撤离的警报,说是阳城出现了很厉害的传染病。白果镇的警察带着我们疏散。但是镇里的人太多了,警察又太少了,场面很混乱。”
程宴夜把解开的绳子放下,直接坐在地上,看着木白和许邺自己解腰上的绳子。
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一盏小灯倔强的散发光芒,程宴夜低下的脸成了一块暗暗的阴影,她继续说。
“后来我在车里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见外面很杂的枪响和哭声。我们最后面的车队基本都混乱的撞在了一起。后来我们从车里下来逃,看见街上有好多倒地的人,再后来我们就找了个地方暂住。于叔叔他们说是一帮阳城跑来的坏人来我们这劫财杀人,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完程宴夜的这段话,许邺和木白已经站起来活动开了僵硬的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程宴夜。
“黑社会?”许邺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他们有多少人?”
程宴夜呆呆地摇了摇头,少有的表现出了与她年龄相符的天真茫然:“不知道,说是很多人。”
“那好吧,那先带我们去找你那个于叔叔,我们解释一下,顺便了解了解情况。”许邺宽容的说。
程宴夜立刻松了口气一样的站起来,带头往外走去。
“等等。”木白突然举起一只手,拦住了许邺。
“怎么了?”
许邺的话刚说完,他好像也意识到怎么了。程宴夜手里拿着的小灯在屋子里放出的光一晃一晃的。这并不是程宴夜在晃,而是屋子在晃。
三个人的脚步一时间都僵住了。
木白第一次体会到地震的感觉,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变得很轻盈。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之间的那个梦,身体的不平衡,让他像是在梦中飞翔。为了站稳,他微微蹲下放低了重心。
靠墙一侧的柜子震倒在了两人身后,有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甚至砸到了木白的后背上。
“小心!”
木白感觉到自己旁边的许邺一下子飞起来,用身体把他砸出了很远。接着他又被许邺卷着在地板上滚动,不知道转过多少度之后,他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头部再次接受暴击的木白感觉到了眼冒金星是什么样子。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前两人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闷响,一阵微小的气浪夹着灰尘和碎片卷到了两人身上。
一阵阵的地动开始清洗融合这个混乱的小镇,镇子里房屋的棱角在震动中逐渐顺从地低下头,四处弥散的烟尘被夜风携着游走,慰问着白果镇所存不多的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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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热醒的。
校服外套早就被她叠起来当成枕头枕着了,薄薄的白衬衫被汗水打湿,闷闷的贴在身上。江言尽量轻缓的整理了一下,可还是缓解不了这种湿热的烦躁。
她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墙壁,纠结着要不要忍着闷热继续闭眼睡觉。发了一会儿呆,她还是忍不住翻出头下面枕着的手机,眯起眼睛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赶紧关机放好。才十一点,以往的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熬夜打游戏或者看小说。
命运果然是摸不准的东西。
浑身难受的江言慢慢的翻了个身,没想到正好对上一双发亮的眼睛。
瞬间不知所措的江言感觉自己背后又有几滴汗滑落。
蒋思思就躺在离她不远的那张诊床上,好像一个雕塑一样静止的盯着她,月光映在她的眼睛里闪闪发亮。这直勾勾瘆人的目光让江言感觉到颈边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江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这个场面让她不知所措。不过眼下如果再转过去好像会让情况更加尴尬,于是江言索性放松四肢,再次闭上了眼睛。
闭眼之后,江言的其他四感都在小心翼翼的探索,她能听到蒋思思一声一声浅浅的呼吸,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微风掠过她锁骨上的薄汗。
过了好几分钟,江言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再次混乱,即将睡过去的时候,一阵杂音带走了她的睡意。
她立刻睁开眼睛,看见蒋思思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
虽然不知道蒋思思要干什么,但是江言还是立刻翻身下床扶住了她。
“怎么了?”江言小声的问。
蒋思思沙哑的嗓子微不可闻的冒出了三个字:“卫生间。”
江言哑然,他们确实是忘记了蒋思思的这个需求。于是江言在不吵醒陈浩扬和兰澄心的前提下从包里拿出了一支手电筒,就扶着蒋思思出了诊室。
出去之后蒋思思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江言也就习惯性的保持了沉默。因为医院构造的问题,他们几人只能去一楼的卫生间,但是到了楼梯口的时候江言才想起来蒋思思不方便下楼的问题。
江言把手电筒叼在嘴上,准备把蒋思思背起来。但是还不等她伸手,蒋思思就用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单脚跳下了第一层台阶。
目瞪口呆的江言为了避免她重心不稳,连忙稳着手臂跟了过去。但是没等江言把嘴里的手电筒拿出来跟她商量,蒋思思就又跳了一阶。
“哎别,等等我。”
江言看着蒋思思转过来倔强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要背她下楼。
蒋思思坚定地说:“我可以的。”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江言只好用力搀住蒋思思一边的身体,尽量帮她分担一部分重量。江言能感觉到每下一层阶梯蒋思思的颤抖就更重一分,很多次江言都觉得蒋思思该放弃了,可是她还是坚持着,一蹦一颠的慢慢挪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