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事情完成,大家收工吧。”法利昂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威纳索,转身对着马车后的猎人们说到。
“那谁?你来把这个躺在地上的蠢货绑起来,带到协会里面关着,什么?伤口?放心死不了,这蠢货恢复快的不可思议,一会又能蹦哒了……就是路上死了也没事,反正他一定会被处死,我不打算饶了他。”
法利昂从车上跳了下来,往自己马那边走……突然他想起某件重要的事,他光顾着教育威纳索差点搞忘了更重要的事,车里的女孩。
他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特征鲜明的女孩,光是紫色头发和独眼,就是把她丢在人群里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她有东方特色的服装和美丽的样貌……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要找的女孩就是她。
玥汐从马车下来,她步伐轻快的走到威纳索身旁,不惊不慌,好像对于自己被抓住这件事并不上心。
她蹲坐在威纳索旁边,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和血丝慢慢消失的绿色眼睛,威纳索的眼睛无力的躲闪她的目光……他得承认自己即将失败了。
女孩头靠近威纳索,紫色的头发遮住两人的脸……就连一旁的猎人都站在旁边,猎人的信条之一就是给予猎杀的对象尊重和认真。
玥汐如同公主对守护自己拼杀到最后一刻的骑士的尸体额头吻别一样,但谁也不知道,紫色头发下是玥汐坚定的眼神!
因为旅途还没有结束!
“你还挥的动武器吗?你还站的起来吗?安静听我说!一会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惊讶,要赶紧离开!”玥汐与威纳索的脸贴的非常近,她尽量压低着声音,威纳索嘴唇甚至能感受到玥汐说话时,语气的温度。
“公主,跟你的骑士告别吧,你要回城堡了。”法利昂捡起自己的武器,冲玥汐说到。
玥汐站起身来,朝法利昂去;威纳索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他选择相信玥汐的话。
“来吧,漂亮的女孩。”法利昂牵来一匹马:“如果您不愿骑的话我们还有绳子,希望你让我们大家都省事一点。”
“你有绷带或者其它止血的东西吗?我受伤了。”玥汐来到法利昂身边,举起左手让法利昂看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那蠢货真是不合格的骑士啊,怎么能让公主受伤呢?”法利昂笑了笑,从马匹旁的袋子里拿出绷带,猎人们总是随身带着医药品,这是做这一行工作时必需做的准备。
“谢谢。”玥汐左手手掌故意握住法利昂的袖口在上面抹了一下血;接过绷带,将自己左手的伤口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厚的看不到一点红色。
“先不说教养问题,光是这样做很容易引发伤口感染……”法利昂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袖口,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有涵养的女孩会把自己的血擦在别人衣服上。
玥汐把自己的手包成一团后,看着法利昂,一步一步往后站,尽量离他远一点。
“嗨,小姑娘。”法利昂对她突然有些奇怪的行为不解:“你是想选绳子吗?”
“不,不想。”玥汐说到:“我选那个人。”她指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威纳索。
“不错的眼神。”法利昂从马匹上拿出绳子:“但大多数人选择权并不在自己手里。”法利昂扯着绳子,准备把玥汐五花大绑。
“还没有察觉到吗?”玥汐冷漠的脸此刻微笑着,她挥动包成坨的左手,好像在跟自己说再见……法利昂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拿起武器,警戒四周!”法利昂冲猎人们大吼到,他隐约察觉到了成群的非人物种往他们这边移动,在树林里四面八方的冲过来,速度快的难以置信,好像为了什么东西发狂了一般……
猎人们也马匹不安躁动来起来,他们现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某个接近而来的危险,再一次握紧手中的武器。
“快把那个蠢货给我绑起来带走!”法利昂表情终于焦急了,冲威纳索旁边的猎人吼到。玥汐怪异的举动一定不简单,他手持绳子,一步一步朝玥汐逼近:“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威纳索右手偷偷伸向自己的口袋,他此刻终于明白玥汐所说的是什么了……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玥汐是怎么办到的。
“老师!”站在树上年轻的猎人冲法利昂大吼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混种野兽……一大群混种野兽!它们往这里冲过来了!”
法利昂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威纳索抽出短刀,那个靠近自己手持绳子的猎人根本没注意就被威纳索极快的一刀在喉咙上划出半寸伤口。
绳子从双手滑落,猎人半跪着双手捂着喉咙,血从手掌上流下。直起身的威纳索浑身伤痕更快速的出血了,但他根本不在意……他绝对不会过这个机会!骨头里的力气被威纳索压榨了出来,他从新站了起来!
“臭小子给我好好躺着!”法利昂不顾混种野兽的袭来,决定直接带上玥汐就走!至于威纳索,他决定把这个小混蛋打到在地后直接对着他脑门补上一枪。
“威纳索!赶紧逃!”玥汐喊到,他离威纳索有些距离,如果威纳索这时候贸然冲上来和法利昂纠缠,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的小花招给波及到!
威纳索并不打转身算逃走,趁所有猎人都手忙脚乱的应对着那些即将突袭而来的混种野兽,他此时只有打倒法利昂,只有这样才能让玥汐和自己成功的脱身!而不是自己一个人狼狈溜走!
威纳索擦下进血的眼睛,从新握紧了拳头,义无反顾的冲向马车旁边的法利昂;浑身的力量不断从伤口挤压出鲜血,如受伤的野兽咆哮然后进行最后的进攻,放手一博!自己还没有死,骨头里还有力量可以挥动拳头!双眼还能睁开看清楚敌人!所以还没有输!
“别靠近他!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就行!”玥汐睁大了紫色的瞳孔,她非常清楚现在猎人乃至他们两人即将面对什么;但玥汐并不知道,在法利昂没有被阻扰前他一定会像啃着脚的恶狗一样咬着不放……这一点威纳索很清楚;同时他冲上去企图打到法利昂并不是完全为了逃跑……有些事情必须要拿出满意的结果才行,而不是一直以未完成的方式搁置一生!
“来吧,威纳索!”法利昂放下绳子双拳举到肩高:“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左脚踏前,右手后置;无数次威纳索冲向他时都是这个姿势,在威纳索还小时被这个动作每一次一击的打倒,后摆手的拳头无数次揍在他脸上……这是假动作,但威纳索如果直接上那么这个动作就是蓄力一击!
威纳索如同小时候每一次一样,径直的冲了上去,握着拳头。
“喂,蠢货,看到我架起拳的时候还这样冲上来?”法利昂在有一天把威纳索以这样一种方式打倒了无数次之后,即无聊又无语的说到。
小威纳索从冰冷的石地板上再一次鼻青脸肿的爬起来,紫肿的眼帘半遮着眼睛,但绿色的眼瞳依然有着熊熊不灭的意志。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大叔。”
威纳索再一次冲了上来,法利昂右拳挥向威纳索的脸,这一次他右脚半蹲,身体侧倾躲过了法利昂的右拳;法利昂微微一笑,右脚使劲,左手一个下锤直接击趴下企图利用倾斜下蹲、左脚蓄力、接上一个右手上钩拳的威纳索。
“没有用的!”
法利昂看着冲过来的威纳索,仿佛回到那一段时光,那个时光里威纳索一直都在那个训练场上默默的出着拳,狠狠的击打空气。
右拳又一次冲向威纳索的脸,威纳索是如此的熟悉,但他就是不打算往后退……他依然没有长进一样,还是是那个要强的性格……
带着厉风的拳擦过威纳索的发鬓;威纳索依然右脚半蹲,躲过这一击;紧接着无比熟悉的左拳砸在他的脸上……
法利昂惊讶的瞪大双眼,随即轻轻的笑出声,瞪大的双眼变的欣慰……威纳索并没有像法利昂所想的那样趴下,而是右脸结结实实的歪着抗住这一拳,他眼神看向自己,绿色的瞳孔如同并发出烈焰!
玥汐带着秘银眼具的眼睛像感应到什么一样微微的发烫,她捂着秘银的眼具,看着威纳索,不敢相信……
“承认自己老了吧。”威纳索眼神有着得意般灼热;威纳索终于给自己必须完成的事情交上完美的答案!
“应该是你变强……或者长大了……”法利昂还没有说完,威纳索蓄力的右拳借着左脚踏前一下打在威纳索胸膛,用着浑身仅剩的力量,带着一直以来的执念……
“老头,我走了。”威纳索沾着血的脸表情淡漠,在打飞法利昂之前,轻轻说到。
法利昂倒飞在空中看着威纳索捡回自己的锯齿折刀和转轮枪,牵着玥汐离开路面跑向树林里……胸口温热,一口血吐了出来,这一拳着实不轻,即使威纳索已经伤成那样。
“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猎人来到法利昂落下的地方,扶起他。
“还能怎么办?”法利昂狠狠的抹着嘴巴:“集体撤退!先重整旗鼓从新组织,他们丢下马匹跑不远的。”威纳索凶狠的说到。
他一定要把威纳索抓到,这无关其它,只是为了行业的规矩和协会。
“对不起奥佛叔,拿到钱下一次回来给你换新的马。”树林里,威纳索收好武器,看着远处路上一直望着自己的马匹。
趁着猎人们都忙着对付那些被某种东西吸引的混种兽,威纳索转身在玥汐的搀扶下继续向北走。
抛弃马匹除了车轮坏掉以外,还有就是他们继续在路上前行再一次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在深林里至少能躲避他们。
“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玥汐把威纳索的左手抗在肩上,扶着威纳索前行,因为威纳索步伐虚浮,渐渐的站不稳了,虚弱的脸因为失血过多会随时昏过去一般:“等我们摆脱这个境地安全以后。”
威纳索没有说话,他现在仅剩的力量全用在双腿上,就连思考都是那么费劲……威纳索步履蹒跚的走着,他青肿的眼皮都已经撑不住要落下,此刻他没有意思的被搀扶着走,全凭着意志力才没有昏过去……
夜幕笼罩在托达尔曼的头顶,秋商季的时间里这个盆纳亚里的北方城市根本没有黑夜……商贸区彻夜歌舞的剧台和热闹灯光、通宵达旦的外地游商、人流时时刻刻都是熙熙攘攘的商业街……这就是在圣教国“世界贸易政策”发展起来的城市,它陈旧拼接着新贵,富有奢华的另一半是旧时代发展过程的缩影……它就在灯光照不到那一片黑暗的商业街区外。
马匹快速的奔跑在托达尔曼的街道上,穿着协会标配风衣的猎人路过的每一个告示板都贴上黑色的纸质告示,黑色的纸是协会专用的通知,它是猎人协会专门用来下达特殊任务的东西,这黑色的纸表示凡是被协会记录的猎人必须放下手中的一切,马上赶到或者执行通告上的任务。
这名年轻的猎人现在急忙的奔波在每一个告示板,恨不得每一个路过的墙上贴上一张赶紧完成工作。
“能给我一张你手里的单子吗?”
年轻的猎人贴完这个告示板后正打算前往下一个告示板时,一个声音叫住他;如冰一般毫无感情和温度的声音。
那人站在告示板旁,外面套着灰色的斗篷,帽子的长长的边沿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故意站在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猎人猜测大概就像他声音一样面无表情般的冷漠吧。
“你也是猎人?”贴告示的年轻猎人虽然问着,但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告示单递给他;这个年轻人刚刚入行,并不知道猎人的制服服装只有他身上穿的一种。
“差不多吧……至少工作内容是差不多的。”阴影里的男人回答到,语气带着自嘲的情绪。
“喔。”年轻的猎人立即骑上马不过多停留,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把已经少得可怜的时间浪费在这个看着可以的人身上。
黑暗里的人影注视着猎人在下一个街口出拐角离开;他早就知道告示里的内容了,只不过他想拿一个样板。
他左手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单发的信号枪,抬起左手指向天空,左胸刻意遮掩的象征着六个美德的羽翼暴露无遗;他扣动扳机,一个圆形的白光冲向夜空,下坠的那一刻绽放开来,在这一刻照亮他周围的黑暗;诡异的绿色眼睛看着那白色的烟花,如同莹莹的灯一样幽亮。
夜空绽放的白色烟花几秒后无影无踪,,连同这个神秘的人消失在告示板的阴影处。
街上的人群都因为突然闪耀,下一刻就消失的烟花抬头仰望夜空,以为今年秋商季最后一天结束的庆典提起到来……
托达尔曼的商业区一栋楼房里,督战员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嘴里的烟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水中的丝线一样漂浮着;他一切的紧张感都来自房间另一边的男人,那个穿着灰色制服,胸前挂着黑色六翼徽章的男人。
房间另一边的人双手抱着胸靠在墙上,侧脸贴在窗边注视着街上的人流,绿色的眼睛里充盈着灯光……他短发,颧骨结实,眼睛明亮目光平静,无论是面目或者行为都十分的柔和。
“我们现在立即离开这里,是么?”督战员把烟丢到一旁的底板上,地板已经有许多的烟蒂了。
“嗯,教皇的意思。”
“任务结束了?”
“没有,但现在也和你无关了。”
对方把目光从窗外的世界移开,看着督战员:“你们迟迟没有结果的行动让他很是焦虑。”他走近督战员,对着他说到。
“中途出了意外……”督战官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靠近自己时,总有莫名的压力落在自己的肩膀。这个男人尽管语气与表情十分平和,可那一双绿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时就是有说不清楚的感觉,打心里的不舒服。
“我知道,报告我看了。”他拍了拍督战员的肩膀:“你报告我看了,对方杀了你们两个士兵。”
“就是本地的猎人,身份不详。”
“那你应该知道行踪吧。”
“并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目的地……但当地的势力已经找到他们了,就在白雪之森。”
“是吗……所以你就在这坐着等待结果?”他看着窗户外转瞬即逝的白色烟火:“那位大人可等不及呢……”
“……”督战员沉默了半响低下了头:“非常抱歉,我会递交检讨。”
等督战员再一次抬起头时,对方已经打开窗户,踩在窗沿,转头对他说到:“执行圣座的命令吧,别让他等待。”
提醒督战员命令后,他消失在窗边。
督战员默默的理了下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领,肩膀的压力也随着对方的消失减轻;他站起身,一脚踩灭有一点火星的烟蒂上。
法利昂·罗本在黑夜里举着火把,久久的注视空了的车厢。良久之后他缓缓笑了出来,可怕的脸上还有红色的血迹。
他袖口上缺了一部分衣袖,在他身边的某些猎人连整个猎人风衣都脱下,因为他们分不清身上的血哪些是那个女孩马车上飞来的,那些是混种野兽的血……
法利昂在与混种野兽纠缠不休的战斗中突然发现的,似乎围上来的混种野兽只想撕咬自己的左手手臂的位置。他立即反应过来,扯下了自己定做的风衣袖口,并通知其他猎人把身上的血想办法弄走……法利昂牵着马车的黑马离开,打算等这些混种野兽离开后在想其它的。
“臭小子!真有你的。”法利昂转过头,对旁边的猎人们说到:“地图”
他举起左手,立即有人把皮纸地图展开,送上法利昂手里。
他手指沿着白雪之森的边沿向西划着,指尖停到最近的国家上。
“莫尔尼塞。”
法利昂猜出了威纳索的路程之一,沿着西北方向走极有可能到莫尔尼塞的南部。那是一个率先接触圣教国文明的国家之一,他它跟盆纳亚里差不多,也是一个游商流通的国家,只不过莫尔尼塞链接着北方,而盆纳亚里链接着东方。
“你们跟着我朝莫尔尼塞北部出发,其余人和后面赶来的猎人全部给我进森林向西北方向搜寻!”法利昂冲后面马匹上的猎人们说到,把皮纸随手丢给一旁站在自己旁边的猎人。
“老师。”那名接过图纸的猎人补了一句:“万一他们一直向北走呢。”
法利昂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看课堂上问了愚蠢问题的学生。
“现在是秋商季,光是白雪之森稍微靠北的地方都盖上了雪;除非那家伙蠢到想死在那片广袤无人的雪原上。”
说完,他把火把灭掉再骑上马;太过于显眼的火光在白雪之森的夜晚会招来些没必要的麻烦。
威纳索行走在雪原上,没有尽头的雪原,一望无际的黑夜……
原本遍布满身的伤口消失了,裤子上、风衣上、脸上的血渍也消失了。他顶着茫然的脸,站在这一片雪原的中心上,他不曾记得什么时候自己来到这里,也不曾记得来过这里……威斯克告诉过威纳索,梦境都是现实的倒影,是人认知范围内的假想;梦境出现的都是现实里见过的任意事物,只不过由于记忆力的原因人不会清晰的认知自己的梦境……
总之,威纳索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的认知、记忆或者说是灵魂总是能够摆脱这幻觉类似的东西,他必须要回到残酷的现实,回到自己伤痕满布的身体。
但不知为什么,他始终没能醒来……按理说在他认知到这只是梦境的那一刻就该离开这个雪原,但他始终困在这里。
他尝试死去,在梦境里死去那么在现实就会活过来……就像人的灵魂只有一个,只能呆在一个地方。
他伸手摸了下风衣的后背和腰间……什么都没有。正在威纳索一筹莫展面对着无尽的雪原和黑夜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久远的年代飘荡而来,带着沙哑的时代感……
“转过身来,继承者。”
“什么?”威纳索转过身,那是肃穆庄严的老人站在几米的远处,就像凭空从雪地里诞生一样。灰烬一样干燥而白的头发两边分梳,瘦骨嶙峋的脸上是枝条状的金王冠,黑色的盔甲下是老人一样瘦弱的身体,红色的斗篷垂在雪地上……这一身的武装根本毫无威严,因为跟老人瘦弱的身体根本不搭;但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在这一片黑暗里像燃出青色的火一样。
“你……并不是继承者……”老人打量威纳索一番后用他苍老又沙哑的声音说到:“甚至不算是后裔……”老人看着他那比翡翠还要深绿的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现在的老头都流行装出一副什么都懂得样子,但说话就说一半吗?”威纳索挠了一下背,很不耐烦,他委实不喜欢听老头子废话,因为他们通常一讲就收不回来。
“算了,无所谓了,拔出这一把剑吧。”老人指了指他身旁那一把看着就不一般的长剑;它倒插在雪地上,显眼的立在黑暗之中,剑鞘的红色花纹十分魁丽,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散发着灼红的光。
“我什么要拔它?”威纳索说到,虽然长剑看着非常好看,自己也有些好奇心,但他不喜欢按着别人想的来。
“在说,这都什么年代了,长剑只会出现在街头卖艺的剧团和老头们喜欢的剑技比赛上……”威纳索耸耸肩。
“它选择了你,这是你的命运,你必须接受。”老人再一次指着长剑:“拔出它!”
“什么狗屁命运?什么必须接受?合着我不付钱你还强卖不成?”威纳索突然暴怒的大吼,他讨厌命运这个词汇,好像人生下来一切都会注定一样,注定什么时候做什么,注定什么时候死……这完全就是绑架的近义词!只不过不是绑匪来决定你的一切。
“我没那么多时间老头,我还很忙,有个女孩还等着我。”威纳索转身朝另一边离开:“如果你净说一些废话我就走了。”
老人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看着他。
威纳索刚转身的那一刻,他惊呆了……黑暗的雪原上站着一个体格高大的灰色盔甲!甚至比威纳索高出一个头!它的头盔、胸甲、护臂、护腿乃至盔甲的每一处,都有繁琐精致的花纹。最关键的是盔甲的头盔里根本看不到人!漆黑一片的盔甲里缓缓升起绿光,最后在黑暗里熊熊燃烧起来!飘荡的火焰填满了整个盔甲!
“这什么……”这一切都超过了威纳索有限的认知,已经惊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无边的雪原、无尽的黑夜、奇怪的老人、插在雪中亮着赤红微光的长剑、在最后一幕里可怕又怪异的盔甲用它那还燃着绿色火焰、尖锐的五个手指伸向自己……他惊恐万分的睁开眼睛,立即握紧背上的锯齿折刀和腰上的转轮手枪,下意识的观察周围……祖母绿般瞳孔眼神锐利又恐惧。
玥汐文静的坐在燃起的火堆旁,眼睛看着突然醒来就紧张兮兮了似的威纳索,就连猎人的刀刃和枪械都能面对的他居然会被一个奇怪的噩梦给吓到。
“你醒来吗,真不可思议,明明流了那么多血……”玥汐终于放心的呼了一口气。
威纳索并没有理会她,他一动不动的躺着,呆滞的眼睛望着夜空。
“你能想象没有光的黑夜吗?”突然,威纳索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玥汐并不明白威纳索想表达什么,黑夜里应该有光吗?
“不,没什么……”威纳索庆幸的闭上双眼,那荒诞的、可怕的、所见的一切都是梦,一个极为真实的梦……真实到恐惧。
威纳索抬起左手,活动着手指,感受着身体的情况。那些浑身浅轻的伤口已经没有感觉了,就是腹部那被锯齿刺入的大量出血的伤口还能能感受到痛楚。
突然他感受到什么,左手不经意间触碰到柔软的棉质物,他晃动着绿色的眼瞳看向胸前。
北方风格的白色围巾盖在自己胸口,自己躺下的背后是玥汐那遮掩身形的外衣。
不知道为什么,威纳索感受到某种长时间未感受的东西,原本这种感受应该被随着威克斯的棺材一同陪葬到土里的但今天它又突然出现,敲开了自己的心门……长时间的孤单让他已经像是医生动刀前注射麻药的患者,麻木的抵抗着恶意,也抵抗着善意。
玥汐此时看不到威纳索的表情,否则一定会觉得他即可笑,又可怜……他左手拿起昨天夜里玥汐才买的长围巾,出神的看着它一会,最后目光落在玥汐火光里橙红的侧脸。火光里她东方风格的衣服勾勒着她后背优美紧致的线条……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火光里,玥汐突然开口问道,她表情淡然,嘴唇微张,紫色的眼睛微微的眯着注视火堆。
“嗯。”威纳所连忙移开目光,把脸转向天空。
“你有想过你是谁吗。”玥汐问了威纳索一个看似很奇怪的问题:“就是你的身世。”
“有必要说?”威纳索深绿的眼瞳里闪过光,这是他记忆里悬崖边上的东西,随时能被忘却的曾经。
“有这个必要。”玥汐转过头,那个深紫色的瞳孔有着坚决的态度:“很多东西你理所当然的接受它,却并没有深究它的原因,但它特殊到你从周围人一对比,就能发现的疑问……你远超常人的五感、比一般人更高壮的身体、对视就让人不舒服的瞳孔以及那可怕的恢复能力……你现在身上的伤都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我名字就叫威纳索·希德恩,一个猎人,我只有一个老爹,威纳索·希德恩;白天那个追杀我领头的老头,是老爹的朋友。这么详细,行了吗?”威纳索说了一大堆,但始终没有触到自己记忆深处。
“没有了吗?”玥汐左手触摸这秘银色的眼具:“应该还有其他的才对。”
“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直接说。”威纳索把放在自己胸前的围巾拿开,坐了起来。
玥汐手拿出那墨绿色的石头,瞳孔注视着它:“你知道王帝吗?还有九王。”
“嗯,老爹很喜欢给我讲这个故事……老人都喜欢讲过去的故事。”威纳索看着火焰,回忆起小时候威斯克所讲的话语:“那个远东的王帝手握着旗杆,旗杆上是绯红色的长旗,长旗在烈风中作响,摆动的旗身遮蔽太阳……”这是一段流传在世界的故事,不知什么年代传下来的口述。讲述初代王帝带领着初代的九个继承领主们驱逐怪物的故事。
“但王帝已经死了。”威纳索语气淡淡的补了一句,就像小时候威斯克每一次给他讲这类故事的有关的最后总是以这一句话结尾,只不过他的声音更加沉重:“没有了王帝的统帅下九王的后裔们只是相互交易,相互利用的领主而已。”
“王座并没有消失,新的继承者已经找到,为新王加冕的使团带着火焰朝圣,先王的后裔们都要被号召。”玥汐声音轻细,生怕第三个听到一样:“你也在内?”
“什么我在内?现在流行这种说话方式吗?说话就是不说明。”威纳索突然回忆起刚才的梦境,感觉和玥汐的这番话某些地方连起来了……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威纳索思考着,这诡异的感觉就像被一双手抓住心脏一样。
“你是九王之中的某个后裔。”玥汐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威纳索没说话,而是用他祖母绿一般疑惑又惊讶的双眼看着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震惊甚至完全认为我在胡说……但你仔细想一想,从你孩提的时候事情就应该明白才对,眼睛为什么是绿色、听觉为什么比一般人强、远超同龄人的身体素质和你的恢复能力……”
玥汐把这些一一列出,在威纳索身上观察到的。但玥汐并不知道,威纳索早就自我审视到了。
他的孩提时代是以一个人的身影度过晨光和夕阳,跟周围的孩子即使坐在同一个教室,也能一眼就能分隔出的气质。并不止是威纳索后天形成的缄默话语,而是他先天的东西,就是玥汐刚刚列举出来的一切……他在班级里孩童们孤立的对象,因为连威纳索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祖母绿的眼瞳会让别人如此的忌惮,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应该被讨厌的对象……小时候的他并没有把这些特质当做傲慢的优势,他曾孤单的坐在教室里用镜子看着自己的双眼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孤单时间;没有人愿意同他玩耍,也不愿同别人玩耍。
直到现在,面前的女孩告诉他,这是血统,这值得炫耀,这是你应该的幸运的。
威纳索沉默,他内心如同达到沸点的开水,他始终不敢相信刚才的话。
“有什么证据?再者,九个领主都还在他们的座位上,并没有缺谁……难不成我是私生子?”威纳索质问着玥汐,他问题远不止这些。
“只有六个。”玥汐说出这些世人从未知晓的真像:“三个个已经死掉了,在输掉诺达平原的那一场战争后,圣教国篡夺了卓坦斯和莫尔尼塞,现在坐在两个座位上的是被牵着提线的木偶,这一切都是圣教国掩人耳目的手段。”
“那我就是所谓的后裔?真的别搞笑了,我就是托达尔曼的一个猎人。”
“没有错。”玥汐说到:“至于我为什么能证明……”玥汐欲言又止,最后他起头认真的看着威纳索:“总之请相信我。”
“我无法相信你,这根本不可能。”威纳所根本不打算相信这堪比舞台剧一般有戏剧性的身世。
“再者,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这些你所提到的,只是我充当追随者的资本吗?”威纳索笑了一下:“复辟旧的国家什么的……我只是一个猎人。”
听到威纳索话语没有留下任何余地,玥汐着急了:“你可以成为领主!”她的说:“只要王帝找到,拿回旗帜……”
“不想要。”威纳索简简单单三个字,让玥汐愣住。威纳索闭上眼睛,不在多想。
玥汐本来还想说一些什么,但一路下来,她或多或少了解威纳索一点了,他十分固执,就像一个男孩一样,让他跟随别人而非自己的意志对他来说确实很难……木头燃烧爆开的噼啪声,秋季的夜晚安静的森林……两人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威纳索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树梢上,黑暗中好像什么声音,玥汐还什么都没察觉。
他突然想到自己犯了身为猎人错误,居然忽略掉了篝火这种暴露位置的因素。
他立即上前就是一脚踩灭了火焰,力度之大让还未烧尽的木头飞溅差点烫到玥汐……看样子威纳索恢复的差不多了,周围陷入黑暗。
“你……!”玥汐正看着火苗走神时,突然被威纳索的举动吓到。她正想问他原因时,被威纳索套上遮蔽身形的外衣,拉着手靠在树下躲着。
威纳索可不想被发现,他现在最明智的方法是避免战斗。鬼知道一有动静猎人会聚多少过来,他可以凭借左手上的装置逃开,玥汐怎么办?先前的战斗已经吃了亏了,不能再一次让同样的事情上演。
玥汐也听见了声音,但声音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威纳索猜测应该是他们才发现火光,靠近时光源突然消失而无法确定位置,所以才会向其他地方搜寻。
“他们走了吗?”玥汐细声的问。
“我们走。”威纳索拉着月汐的手,继续现在树林下朝着西北方向前进。
圣教国,裁决厅堂的地下室。
一个十几平方的空间内,简单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光杆的床架和一个放着着台灯的工作台,房间中心吊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沙袋,工作台的台灯就是所有的光源。
台上,放着一堆散件,每一个零件的拼接和组合都会发出金属的撞击,每一个零件的质感都是沉重的。此刻一堆散落的零件正在被工作台边的男人一个一个慢慢组装起来,他熟练的双手像是无数次拆解一样轻车熟路。
白炽的灯光下,是一个被打开的文件夹,一个长发女孩头像素描展现在他眼里。被眼罩盖住的左眼,眉目端正又带着些许羸弱嘴唇,她微皱的眉头……画师似乎想表达她内心一种揪心的状态。
最后,一把近二十厘米长的手枪拼接完成,铅黑色的枪壳在灯光下反映着白光,铁黑色的枪柄完全说明了它的沉重感,口径更是超出了一般手枪的范围,根本不适合人携带或者使用。他插入弹匣,上膛抽拉枪壳的那一下,钢铁的声音撞击。这样的枪械远超士兵手枪标配的一公斤,甚至从手枪武器的角度出发它根本不合理,不应该被制造。
他耳朵贴近枪械聆听枪壳合上时那片刻的声音,确定能正常使用以后,按上击发器,光是枪膛就有十五厘米左右长,被他装在同样的枪套,绑在左腿的外侧,好在主人也足够高让这一把枪和他相衬。
他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灰色制服,穿上后竖起衣领。
关掉工作台的灯,转身走到吊起的沙袋旁,摸了摸补了又补的外皮。紧接着一拳打进沙袋内,黑铁色的金属细沫向外流出,随着流出的铁砂沙袋瘪了下去,宛如狠狠将手插入对方身体,放出血一样。下一秒这个男人拔出一个棍状的条形兵器,就好像手杖磨砺好底端变成了刀刃。
“知道有一天会用上你,不过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他看着手里的武器,绿色的双眼有那么一点哀默的情绪。
他拿走放在桌上的文件,推开了沉重的铁门,眼前长长的走廊漆黑一片,两边全是空荡荡的牢房与浑黄的玻璃灯吊着。他右手驻着一米半多长拐杖缓步前行,此刻他愉悦的心情感受外面世界的一切,终于看到哭泣下跪的妇女石像以及通行外面的阶梯。
走过阶梯,绕过石像,他来到宽广的大厅里。与其说是大厅,它的布置更像是法庭,数百个围着环形穹顶摆放的木凳整整齐齐的放在列坐的高台上,安静的陈放在阴影中;最高的位置上放着一张桌子,那是审判长的位置。
他站在穹顶的正中央唯一一处有光的地方,圆形的玻璃穹顶射进来的银寒的光打在他灰白的脸上。他原地抬着头转了一圈环视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座位,一切都同记忆里十几年前的一样,并没有变化……只是少了一些坐在木凳上的那些老家伙们的脸。
“鲁恩道斯。”高台上坐在桌后的老人呼唤他的名字。
鲁恩道斯听见这熟悉无比的声音,深深的鞠躬。
“如果你是带着武器走出去,我更希望把你关着。”老人坐在阴影里,看着他右手驻着的拐杖,嘶哑的声音更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语气。
“那真是遗憾呢,瑟亚勒老师。”他对老人用着老师这个尊称,鲁恩道斯抬着头看着老人:“以后老师不能隔着门给我讲故事了,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黯然的伤心。”十几年没有接触到光的他皮肤如同灰烬一样惨白,衣领下不知道是微笑或者冷漠的表情,银白的头发长到垂至肩膀,长期的不护理让他的头发看着十分干燥且分叉糟乱,高挑的身体和灰色衣服下健壮的肌肉,他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十分危险……从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能感受到。
“考迪罗教皇把你放出来,不是因为仁慈的宽容,而是叫你去杀人吗?”瑟亚勒睿智的目光在透过黑暗从高往下俯瞰鲁恩道斯。
“嗯,我的罪行无法被宽容。”鲁恩道斯看着站起身的老人,两眼放光:“就像是老师您所说的一样,不去评判行为的善恶,不要思考立场的对错……”
瑟亚勒也从阴影里用蹒跚的脚步走到月光下,宽胖的体态和红润的脸颊,双眼透着智慧的目光下是深黑色的眼袋,苍白的头发披散着,老人皱褶的皮肤上挂着一个白色的袍子,左手上拿着红色封皮的书籍。
“所以叫我干什么我执行就对了。”鲁恩道斯如同认真执行命令的士兵一样说到。
“你可不是听命令的狗,从你眼睛里凶悍的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瑟亚勒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瞒不过我,你眼睛深处就有这些东西,你是一个危险的老虎。”
“可他们需要用到我的力量,就算是承担把老虎放出来的危险。”
瑟亚勒无言,他十几年看着从少年变成这样的鲁恩道斯,回想着第一次见到他时鲁恩道斯锐利无比的双眼:“我并没有教过你什么,你不用叫我老师,我只是在这个地方找不到第二个人聊天而已,那些关在这里的人,在冬天之前就会死去……别太在意过去,人不能活在残酷的记忆里,你不应该记得。”
“记得什么?”鲁恩道斯表情没有任何情绪,好像说的什么跟自己无关一样。
“你骗不过我的眼睛,就是你此刻装的很好,但我有老人的直觉。”瑟亚勒再一次指了指眼睛:“我清晰的洞视着你眼睛里的怒火……十几年燃到现在它也没有熄灭,只是你学会了忍耐。”
鲁恩道斯耐心的听完,沉默了许久,银寒的月光里他表情像一个雕塑一样。他再一次鞠躬对着自己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有好感的、唯一的聊天对象辞行。
“我始终无法忘记那一个谎言,无法忘记。”鲁恩道斯抬起脸,原本冷漠或者说伪装的很好的鲁恩道斯绿色的眼瞳里怒火中烧,每当他想起有关的一切时,紧咬的牙齿无意间从牙缝里渗出血来:“老师,你知道在床上一晚上都无法平静翻来覆去的感受吗?每当我想起他们中某人的脸时,我就会害怕的睡不着觉,气的想要大吼!”他紧咬着牙齿,眼白瞬间布满了血红的丝。
他双手摸着自己的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埋在手里愣在原地许久。待他双手拿开脸时,眼白里的血丝不见了,嘴角从新挂上笑容,眼睛变得平静。
“老师,你说过人活下去就为了一个念想,那么仇恨就是支撑着我这十几年来不发疯的理由……没办法不在意,因为我只有它。”
玻璃穹顶,巨大的汽艇飞过天空,挡住了片刻的月光,降落的声音从建筑外传来,黑暗中绿色的眼睛亮着幽幽的光。
“走了,老师。”鲁恩道斯转身,月光从新照到他的头顶。
瑟亚勒微微点头,无声的哀叹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鲁恩道斯双手推开沉重高大的石门,把门上雕刻涂绘的天使分成两半。
瑟亚勒从新坐回阴影里,注视着鲁恩道斯轻松推开比自己高几米且对于一般人来说沉重无比的石门。
裁决厅堂外宽阔的一块广场,巨大飞艇慢慢的降落到正中央,掀起的气流吹着鲁恩道斯的头发和他灰色制服的长长衣摆。
“把门关上。”瑟亚勒说到,他老迈的身躯可推不动这巨大的石门。
瑟亚勒想着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见鲁恩道斯的脸,闭上了老皱的眼皮,不一会飞艇再一次挡住了玻璃穹顶片刻的月光,之后安静的恢复如初。
瑟亚勒沉静的坐在黑暗中,在这庞大古旧的设施、裁决厅堂里,再也找不到聊天的对象了。
白雪之森整体非常广袤,处在北方和南方的交界处,南方链接着白宫草原,靠北方的部分冬天提前一个季节到来。
黑暗里夹杂着白色的细雪从上空降下,并不像北方一样吹着狂躁的风,雪只是平静的下落着,轻轻的落在玥汐的头顶。
威纳索与她两人走在雪地上,威纳索每踩一脚,雪都会浸没他的马靴,走下一步时雪已经离膝盖不远。他拉着玥汐的手,因为只有这样玥汐才能艰难的跟上,他闭着嘴唇,用鼻孔细细的呼吸,另一只手拍了拍肩上的积雪。每一次呼气两人的鼻孔会冒着丝丝白色的雾。
“继续往西北方向走,我们直接可以绕着白雪之森北边的边缘前行。”在深林里时,威纳索决定到,一直躲藏一定会被再一次被发现。
“还要往北吗……我现在已经感觉到有一点冷了。”玥汐缩了一下身子。
“没事,只要我们连续走上一天,就可以离开白雪之森,到白宫草原北部的平原上。”威纳索把白色的长围巾递给玥汐,他慌忙离开时并没有忘记这东西。
“我一定会把你送到佛罗宾斯,这是约定。”威纳索既然承诺了,就要竭尽所能。
所以此刻他在雪地里稳健的向前走着,他没有想到,刚到秋天白雪之森的北部就已经有那么深的积雪,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去年更早,更寒冷,那一片终年寒冷的冰原好像要扩宽它的领土一样。
威纳索心里估摸着还有多远,才能离开白雪之森到达白宫平原的北部,那样他们就可以辨认方向而不会像被人追撵的老鼠一样不停的改变路线乱窜。
玥汐的状态非常不好,他清楚的感觉到左手传来的异样,纤白细嫩的手冻的通红,手指一直握着威纳索的手,恐怕连灵活的弯曲都做不到了。
威纳索停下双脚,扭头看着玥汐,她半跪在雪地上,眼神带着绝望的麻木看着积雪,淡樱色的嘴唇冻的青紫,另一只手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她轻轻的甩那只被威纳索牵着的手,嘴唇抖动着轻轻闭合……威纳索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在路上说了不止一次,只不过她现在冷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不止是我安全到铁塔之城,你也要到那里,即使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也要拿着宝石到那里。”玥汐把长围巾两边围着脖子转两圈,两边撇向后背任其垂下后说到,她已经学会了怎样舒服且好看的戴上这个北方风格的围巾。
“我不接受中途更改约定。”
威纳索回答也十分简单,他并不想问多余的原因,因为这个事由他自己决定……
“喂,坚持一会,熬到日出情况会好一些。”威纳索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一句话,但愿玥汐不知道白雪之森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这个常识。
玥汐抖动着双唇,威纳索凑近耳朵才听到他如蚊蚁般微弱的声音。
“可是……我……只看到……周围空荡荡的黑暗……没有尽头一样。”
威纳索沉默的脱下他黑色的猎人风衣,披在玥汐僵硬的肩上,枪套显露在黑色的马甲外,他蹲下身来,拉起玥汐讲到:“老爹说过,白雪之森的北方夜晚是有光的……”
威纳索款款而谈,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回到他小时候的黑夜,威斯克坐在烛光边,也是一样的话。
“那是一个非常黑暗的夜,雪原无边的黑暗差点困住了狩猎的队伍,在大家都很迷茫的时候,一个不属于太阳,也不是月亮的光依稀照亮每一个人的脸,我抬头一看……”
“看什么?”玥汐因为他突然的停顿,开口问到,玥汐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她左手拉着威纳索黑色大衣的衣领,免得这厚实的风衣从自己窄细的肩膀滑落。
威纳索轻轻一笑,这是玥汐第一次看到威纳索这种表情,那一瞬间鸟羽一样黑且柔的双眉舒展开来,一向冷冽或杀气腾腾的目光居然带着一丝温和……这一刻如同坚冰裂开一个缝,流露出温暖一样。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绿的,蓝的,或者其他什么……它比霞光更温柔,比晨光更显亮;黑暗之中,像是流着一条各种光交织而成的河流”
威纳索在他讲述时,目光神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讲述自己父亲相关的话题时,冷峻的脸总会柔和许多……这一切都被玥汐听的入神的眼睛记录了下来。
“年轻的老爹离开雪原多年以后,托达尔曼的学校里的老师告诉我,那叫极光;只不过老爹再没有知道它名字之前,就已经死了。”
长久的沉默后,玥汐重新积攒好力量。
“谢谢你给我说这些。”玥汐从新握紧了威纳索的手:“我们现在走吧,穿过这一片黑夜。”
“好的,老板。”威纳索咧着嘴笑着,在以后的时间里,威纳索回忆自己往昔时,发现玥汐是为数不多让他放下警戒心的人……而他才不过认识这个女孩刚刚三天。
“站不起来吗?”威纳索看着玥汐东方风格的服饰,在这寒冷的环境下应该冻的不行了吧。
“给我一点时间!”玥汐试图用力的直立双脚,下一秒威纳索拉着她的左手把玥汐从雪地上抽起来,背在背上。即使隔着马甲和衬衫,也能想象到他身体爆发性的力量。
“你干什么!”玥汐惊慌失措,心脏快要跳出来一样,这种感觉让玥汐即惶恐又有一丝的快乐。
“闭嘴,你这样太慢了。”威纳索恢复冷硬的面孔说到:“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我的衣服够大,正好能盖住我一些。”
玥汐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毫无知觉的腿部也感受到了温暖,
厚实的风衣抵抗着寒冷;威纳索身上的体温不知觉的让玥汐贴近身体,下巴的放在他的左肩上,耳边只有威纳索一脚一脚重复踏进积雪的脚步声,雪轻缓的从她眼前飘过。
威纳索走着走着,缓慢飘落的雪慢慢消失,黑暗的天空与大地彻底的放空了一切,黑暗的世界在这里永恒的停留一样宁静。
雪地只有威纳索踩踏积雪与玥汐有节奏的呼吸声,她双手交搭在威纳索的双肩,把额头靠在威纳索的背上缓缓眯上眼睛。
“她算舒服了。”威纳索心想。
周围渐渐变的明亮,好像有一盏奇异的灯照亮了方圆几里的雪原和威纳索侧面远处的白雪之森。
比霞光柔和,晨光显目的极光在黑色的天空中流动着,像一条缓曲的河流,斑斓的光映出远方的轮廓,黑色的线条勾勒着白雪之森。
威纳索停下脚步,望向天空,翡翠透亮的双眼里流动着极光。
“就像是梦一样……”玥汐不知什么时候也抬起了头,呢喃自语。
“嗯?”威纳索注意到玥汐醒来。
玥汐深紫色的眼睛看向天空那一道绚丽摆动的极光,微微张着嘴。
“它真的存在。”玥汐只有左眼的眼瞳挪不开视线,这大概就是她一生中见到最美的盛景。
威纳索低下头继续走着,极光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不错的情况,沿着白雪之森走他能大致判断前进的方向了,而不是摸黑艰难的前行。
“喂,威纳索。”这是这几天来玥汐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威纳索没吱声,背着玥汐自顾向前走着。
“还有比这更好的风景吗?我想去看!”广袤银白的雪地之上,绚丽的极光之下,玥汐摆动着激动的身体,就连威纳索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这一片流动着极光的夜空。
“还有比这好的风景……”威纳索走过很多地方,这雪原上流动的极光很美丽,但对威纳索来说只是很美丽而已,并没有多余的意义。
“说实话,我的认知中并没有比这还美丽的风景……”威纳索扫视着空寂的雪原:“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海吧,我也没去过……这个我还不知道。”
“就是那个蔓延到天际,看不到边的水汇聚成的湖泊吗?”玥汐听过别人给他讲述。
“嗯。”威纳索漠然走着。
“听老爹说那里远看是一片灰蓝色的水,近处看白色的波浪一直回荡在岸边。”
“好想去呢……”玥汐遐想着看着这夜空,再一次认识到了外面的世界……除了怀着意图的人以外,还有美丽的风景和各种各样的事物,比如像威纳索这一奇怪的人。
威纳索默默走着,他内心深处某种情绪再一次浮了出来,如同湖里随时随地冒出头的鱼一样。
“你会去的,等到了铁塔之城,你可以坐着圣教国的列车去。”威纳索压抑着心情平静的说到。
“可你昨晚说的话我一直记着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能送我去海边吗?。”
玥汐释然的笑着,她只是开一个玩笑,但她也渴望有一个回答,两人之前所历经的,已经完全化解了不适当话语尴尬的氛围。
“那句话……”威纳索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说的话,但那就是事实……如果真的被那种庞大的国家势力盯上,玥汐一个人想去看海确实过于理想。
同时他也体会到这个女孩其实挺可怜的……这种不伤害别人不带一点利益纠纷的渴望就是困难重重。
威纳索沉默,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作何回答,只能埋头向前走;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回答不能太过轻率,一定要好好想。
“你可以……不,我建议你……算了!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威纳索本来因为寒冷而不利索的嘴,这下子更结结巴巴,同时他察觉到自己内心罕见的紧张了起来,他紧张的原因是在想玥汐的回答。
玥汐同样久久的没有回答,好像她已经再一次眯上了双眼。
寒冷的夜里,两人相互依偎着对方的体温,在孤寂的雪地上和极光下前行。
威纳索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不是孤独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人在意自己,那么自己就为了无数不多的人活下去,他在这个偌大的世界并不孤单,说不定奥佛还等着自己把马车还给他……
猎人们不停的把搜寻范围往北部扩展,威纳索像是消失在白雪之森一样。
早晨的树梢上还残留着积雪,秋季来临,接近北方地区的阳光只会在正午时的温度才能使这些雪消融。
森林里,三个聚拢的猎人生起火堆;一晚上在北方边缘的白雪之森游荡使他们精神萎靡,三个猎人毫无精神的坐在火堆旁。一个体态疲惫的把木头丢进火中,另一个拿出随身带的肉干啃了起来,剩下一个猎人把手放在火上烘烤着……一晚上他的手已经冻出裂纹了。
“喂,把肉干给我一个。”那个加柴火的猎人用粗厉的声音说到。
啃着肉干的猎人从包里拿出拿出肉干分给了他,猎人之间即使互不认识在出行任务中也会相互帮助和关照。
“你干嘛?”双手烤火的猎人不解,为什么他身边好好啃着肉干的同行突然站了起来。
“你不会真以为那家伙会在这地方吧?省省吧别找了,这天寒地冻的。”
“撒泡尿都要问?”
“你把你那家伙拿出来准儿冻坏!”那个啃着接过的肉干的中年猎人掺合着打趣。
“得得得勒,我那家伙怎样你管不着。”说完便离开他俩。
两名猎人继续干着他们的事,烤火的烤火,吃东西的吃东西。偶尔有树梢积雪落下地的声音。
三人凭借经验都断定威纳索大概不在这个地方了,秋季徒步横穿雪原意味着连续三天都要待在雪原上抗住夜晚的寒冷,而威纳索朝南方走大概率会遇见他们,因为现在托达尔曼半数以上的猎人已经在白雪之森连接着白宫草原的南方,他们如同追寻受伤的梅花鹿一样追寻着威纳索。
两人商议着是否离开这鬼地方,在没有雪的范围找寻威纳索和玥汐。
解决内急的猎人找到一颗树,双手麻利的解开皮带,腾腾的热气在这寒冷的地方冒着烟,大树下他表情带着一点舒适的愉悦。
黑色的双眼左看右看,确定那两个家伙没有在这个时候跟自己开恶劣的玩笑。
这时,他眼睛瞟到森林远处那一片雪原上,皱着眉头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像在蛋糕上看见一个苍蝇。
“见鬼……”他揉了揉眼睛,定住双眼仔细看着森林外边缘的雪地上,虽然有些距离,但他确信无疑,这跟他昨天在马车上看到的身影一模一样,这个在森林树梢上搏杀的模样他记忆犹新,他背上隆起的衣服还盖着那个正在熟睡的女孩,他一个人前行,黑色的猎人制服在纯白的雪原如此显眼。
他立即转头,不顾还没有拴紧皮带,直奔火堆处。在看到过浑身伤口的他与法利昂的对打,他很清楚战斗力之差,就算他们三个一起上都可能会白白送死。
“干嘛呢干嘛呢。”
两个猎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慌张,他动作迅速的从制服陶出黑色的土块,那是猎人们相互示意位置的道具,他丢进火焰里,土顿时炸开升腾起剧烈的黑烟,缓缓飘上空中。
“找到了!那家伙以我们的思考方式躲避着我们!”他拎起靠树放的长管猎枪。两个猎人毫不分说得提起自己的冷兵器,朝雪原上跑去。黑烟升腾的时间,更多的猎人正在朝这赶来。
威纳索扭着因寒冷而僵硬的脖子,他双眼已经看到黑烟升起的天空,估计离自己不远。那些猎人若不是过于谨慎在森林某处观察他而是直接过来的话……那么威纳索将以冰块般冷硬的身体面对他们,他双脚保持着机械一般的步伐,甚至无法下蹲,全靠意志力在支持着他不要停下。他提着玥汐腿的手还能抽出武器,因为外衣还盖着双手,覆盖玥汐的身体让她得以在寒冷里睡着。
“哈…”威纳索呼了口寒冷的空气,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不能让脑袋同他双脚一样冻僵,既然黑烟升起,那么整个白雪之森的猎人应该都往这里靠了,至于为什么没有猎人出现……大概只有两三个猎人不敢轻举妄动,应该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自己……自己还有机会!猎人们虽然行动迅速且同伴合作性极强,但他们应该不会太快聚拢,大多数猎人被威纳索逆向的行动误导在深林处搜索,即使最快速度赶来也要好一会!
“下来。”
玥汐睁开双眼,看到黑烟的那一刻她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靴子立即踩到雪地上,拉起威纳索的手,想快速离开,但她怎么也拉不动威纳索。她看到威纳索僵直的双脚和眉头毛上挂着白色冰霜,还有毫无精神的绿色瞳孔……威纳索背着自己抗住寒冷走了一个夜晚,牵着的手冰的像是一个死人应有的体温。
“快,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俩了!”玥汐满脸焦急的把猎人制服披上威纳索的后背,不断揉搓着他的手。
威纳索当然比玥汐明白,威纳索走的这一步是一招险棋,聪明之处在于对方很难想到威纳索会离开白雪之森内部走到白雪之森北方的边缘雪地上;危险的是一旦被发现,等于宣告失败,因为雪原上他将硬生生面对发现自己的猎人,没法再周旋了。
“你可以走了。”威纳索抽回手,转身面对着远处的森林,现在他唯一指望的是在自己死前制造足够的混乱让玥汐离开。
“你说什么?”玥汐还没有放弃,试图拉着威纳索离开。
“我说你可以走了!”威纳索颤巍巍的手从猎人制服里的背上抽出锯齿折刀,缓缓活动着指节……说实话他现在握都没法握稳:“你没发现你待在我身边很添麻烦吗?”
“我不干!”玥汐厉声拒绝,把威纳索吼呆了。
威纳索回过神立即凶狠着眼睛,说到:“赶紧给我滚!我不收你钱,也不欠你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走!”玥汐咬着牙齿,直视他的双眼。
威纳索凶狠的神情被说愣住了,他从来没看到过这种眼神,这种如此倔犟的眼神……玥汐的问题威纳索一时间还真的没法回答,既然不欠玥汐什么,那他现在还想着帮助玥汐。
正在威纳索思考怎么把玥汐打发走的时候,森林里的猎人已经聚集了相当的数目,他们已经走出深林出现在视野里,提着锯齿的利刃或者长管猎枪……
威纳索此刻知道,来不及了……他必须压榨自己的身体发出超常的力量!因为诺言、也因为昨天晚上玥汐说的那一个小愿望……其实他也想去。
“站在我后面,他们要活的我,这样他们就不会开枪了。”玥汐紫色的眼睛带着赴死的决意,挡在威纳索面前,在他看了玥汐根本不堪一击,但她还是张开双臂站在威纳索身前……以柔弱的身体防御着那些枪口。
这一刻威纳索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尽量握紧锯齿折刀。他知道,自己没法把把这女孩送走了,好像两人的命运这一刻绑在一起一样。
但他他听到某种轰鸣声,这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悠长洪亮的……他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概自己在这种紧要关头幻听了吧。
但轰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这肯定不是幻听!因为玥汐也带着疑惑的眼神扭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列车……”威纳索缓缓吐出这两个字,随即兴奋的笑起来,一反常态。
“这是尼福尔海姆的列车!北方那个城市一个月一次通往佛罗宾斯,连接莫尔尼塞的列车!”威纳索回想了起来!这是他最早当猎人的记忆,那时穿着棉衣的工人们用铁锤一锤一锤的击打着铁钉和轨道,为了早日完工而顶着严冬。
那偌大的列车从雪原北方的远处驶来,穿行在天地间,掀起轨道上的积雪……此刻在玥汐和威纳索眼里,它就像一个举着旗帜的救兵,穿越黑夜与曙光而来!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玥汐激动着转身握住威纳索的手。
“走!”威纳索也不多说,他们并没有脱离困境,只是看到希望而已。那帮猎人也看到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应该就是阻止他们再一次溜走!
威纳索用力抬起双脚往列车前行的方向移动,两人在雪地上奔跑着……威纳索看着玥汐牵着自己的左手,他此刻终于下定好决心,对于昨天晚上玥汐问自己时的问题时,这一刻他有了确切的回答。
“你能送我去海边吗?”其实威纳索没有看到,背后的玥汐脸完全埋下不让他看见自己脸红,她说出这一句话时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战胜了羞涩,这个女孩在此之前从未邀请过任何人,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极为莫大的、重要的、认真的邀请……
威纳索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身体终于不在僵硬,在即将靠近列车时收起武器,他右手一下子把玥汐从大腿处搂起,靠近驶来的列车,冲过溅起的雪花,左手发射钢绳缠住列车顶部的栏杆。玥汐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搂着威纳索的脖子,起跳的威纳索宛如飞起来一般在空中被钢绳拉住,重重的落在车顶,右手轻轻的放下玥汐。
玥汐在车顶睁开双眼的看着那些站在雪地上的猎人们,他们有的不甘的追赶,有的灰头丧气低下头破空大骂……玥汐开心的笑了,他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目光期待的看向列车前行的远方,淡紫色的长发飘荡在威纳索的眼前,他站在玥汐身旁,看着她小女孩一般无邪的笑容,耳朵里是她欢快高呼的风声风声,如同被风摇动的风铃一样清脆。
“可以答应你,但……送你去海边算是额外业务。”他昨晚想这样回答。
列车继续轰隆隆的前行在白色的雪地上,直至消失在前往南方的天际之间。
北方的深处,那一片被世人遗忘的极地,黑暗的世界里;灰铁色的人形盔甲被冻封在冰块里,巨大的灰蓝色冰块几个世纪里一直屹立在这一片孤寂的世界,如同最坚定的守护者。
在这极地之上永远黑暗的天空,世界的光也遗忘了这里一般从未降临,绿色的极光幽幽的为这凄冷的土地提供着唯一照明。
天空中一颗流星滑落坠向远方,万物沉寂的世界,冰块里的盔甲冒着幽蓝的光……他睁开了眼睛,仿佛只为目睹这一刻转瞬即逝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