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叫来了大李子和宁国华,他们观察了半天也没敢上前去碰一下试试,最后只能得出结论,这个气泡的存续时间有限,可能会继续缩小到啥也没有。
大李子提议要不再去海边抓一点回来,叫手下来一问才知道,昨天我们带走了这个气泡后,到现在都没有新的气泡产生。那么只能加快进度,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弃用驾车前往的计划,改为使用直升机在雾中直飞南迦巴瓦第五技术交流中心的冒险方案。花姐刚开始极力反对这个提议,说以他特种兵出身的看法来说,不经过精密改造,直升机无法飞上这么高的海拔,后来得知“仰望”里有专业的军方技术人员可以进行改造,才忧心忡忡地妥协。
出发的那天清晨,大李子从舰岛上弄来了一架有点年头的“支奴干”,这种直升机负重能力较强但武装水平较差,作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大家认为在气泡的保护下,不需要过多攻击性武力。我进入舱内,发现真天把城哥也带上了,他一脸阴沉地望着窗外,并没有觉察到我在他身边坐下。大李子还带了一队十人的突击小队以防意外,行动预计在48小时内完成,因为气泡已经缩小到不太乐观的程度,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难保归途平安。
南迦巴瓦是一座向北倾斜的短轴构造山峰,雅鲁藏布江自西经北绕东,从三面包围住了这座雪山,第五技术交流中心位于南北向山脊的脚下,距离原来山脚下的村子不是很远的密林中,未到雪线。我们的路线计划是跨越横断山脉后稍微绕路由海拔较低的南侧进入南迦巴瓦山区,在雅鲁藏布江东侧沿途低空搜索。大李子拍了拍头上已经开始冒汗的驾驶员和副驾,“支奴干”在轰鸣声中升空了。
这个时候我可是万分紧张,气泡要是闹点情绪不跟上,我们就得当场报废,直到气泡围绕在“支奴干”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五十米范围的净空后,我才放心地瘫倒在了椅子上。
为了避免自己在清醒状态下胡思乱想影响气泡的安保工作,我干脆拉下眼罩,沉沉睡去,奇怪的是我刚起床不久,为何又会如此疲惫,身体像块海绵一样软塌塌的,使不上一点劲。
再次醒来的时候,“支奴干”正停在一块平坦的山地上,机舱内空无一人。我伸着懒腰走出机舱,周围的雾已经有些许稀疏,可能是到了海拔比较高的地方了。几个人正在给直升机加航空油,其他人都聚在一起神色紧张地商量着什么。
大李子见我下来了,忙招呼我过去,说道:“我他妈还以为你中邪了啊,咋睡得一点反应都没有?刚那么大个玩意一直贴着气泡飞,快把机师给吓出心脏病,开得上蹿下跳的,你们那个娘娘腔的特种兵都被甩的呕吐了你都没醒。”
花姐挺不开心地白了大李子一眼:“怎么啦?吃你家大米了啊?”
我挠了挠脑袋问刚才遇见了啥,大李子心有余悸地说他们也不知道,只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浓雾中围绕着“支奴干”穿梭,发出淡黄色的光辉,像雾中巨大的月亮。没过一会在飞行中气泡撞上了另一种和直升机差不多大的飞行生物,直接把那玩意弹飞了,叫声尖锐刺耳,大眼睛便朝着叫声的方向追了过去,不见了踪影。
我问大李子现在到哪了,他掏出一个指南针转了两圈,说从海拔和飞行时间上计算,大概到了横断山脉的东南侧,如果能发现金沙江那几个不讲道理的大转弯,就能更清楚地确定位置了,现在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大约五个小时左右的飞行时间。
再次起飞后,我强忍着困意没有睡觉,观察窗外情况时发现气泡的形状变样了,不再是个球形而变成一个纺锤体,看起来有些异样,但有啥毛病也一点都说不上来。五小时后,空气更加稀薄,“支奴干”的旋翼里隐约传出让人不太舒服的金属疲劳声,远处一座雪山在雾中隐约呈现了出来。
“我们到了。”宁国华望着若隐若现的山脉,露出一丝疲劳的笑容,五十年了,他的谜题,终于有了靠近答案的机会。
“支奴干”缓缓靠近雪山南麓,宁国华的脸色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干脆解开安全带,在机舱内转来转去,时不时疑惑地盯着雪山。
“老宁你别转悠了行么,我缺氧,头晕。”大李子一边吸氧一边单手扶额,使劲摁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对。不对。”宁国华越来越焦躁,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驾驶室门口,戴上耳机问机组现在的海拔和具体飞行时间,并且反复询问确认刚才是否直线飞行及飞行速度。得到答复后他脸色煞白地回到座位上,我们不解地望着他,他慢慢抬起头来说:“我们从横断的金沙江回转附近,朝目的地直线飞行了五个小时,但我们脚下的雪山,不是南迦巴瓦,而是半路的梅里!我们花了五个小时全速前进,才到达了两个半小时前就应该到达的梅里雪山!”
也许是缺氧让我的脑袋开始有些疼,稀里糊涂地回答道:“那再飞两个半小时呗!”不经意间一瞥窗外,发现气泡变得更细长了,宽度只比整个“支奴干”的旋翼宽一点,像一根长矛般刺入前方远处雾中。
“提督!”耳机里传来了机组的呼叫,“我们从刚才看到雪山开始,好像……没有前进过!一直在原地!”
“那就走啊!”大李子有些生气了,“往前走不会吗?这还要报告吗?”
“提督!我们是在往前走!飞行速度将在45秒后提高到最大巡航速度每小时280公里!可我们还是没有在动!!”
众人一脸震惊纷纷解开安全带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螺旋翼令人担忧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然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中,尖啸着撕扯周围的空气,我们甚至因为强大的加速度无法站立,但从地面的参照物来看,居然真的还在原地!
“周寻!一定是这玩意搞得鬼!解除它!!”大李子指着窗外的气泡大吼,“快解除它!!”
我的耳朵嗡地一声失去了听觉,只能看见大李子拽着我一直晃,嘴巴一张一合喊出各种形状。解除它?要怎么解除?它并非因我而生,又怎会因我而死呢。
呢。
这个想法结束的那一秒里,气泡消失了,周围的景色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后退,突然又慢了下来,“支奴干”完全失速,像丢出去的小石子一样划出一道抛物线。
花姐在能动的那个瞬间已经拽着我冲向了机舱尾部,一扭一掰打开舱门,浑身肌肉暴起一把把我扔了出去。半空中的寒风像带刺的钢丝一样立刻把我刮的清醒过来,隐约看见真天城哥都跟着跳出了机舱,他们在腰间一扯,顶出圆形的降落伞。我咬着牙在腰间摸到降落伞的拉锁,使劲一扯,“嘭”的一声,景色终于慢了下来。
稀薄的空气使得能见度大增,最后一缕阳光将一面美得令人窒息的巨墙呈现在了面前,南迦巴瓦峰,神居住的地方。
我顺着直升机坠落的方向望去,前前后后还有一些降落伞在空中打开,最后在山体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火焰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