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是人非人,陌生而又感觉熟悉的,黑棍,盆大个脑袋上全是卷毛,还有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大,不是看到白眼珠,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眼睛,通体黑的铮明瓦亮的。
林岳往后退了几步,从腰间抽出青云碧血剑,嗖地指向那黑棍,大声问道:“什么东西?”哪黑棍不说话,瞪两大眼珠子,死盯着林岳,一动也不动,林岳身后的来福,吓得魂都飞了,全身的汗毛直竖,抖着身子,大声高喊道:“鬼……鬼啊……快跑吧……”噌地一下连滚带跑,不见了踪影。
霎时那黑棍左右回顾了一下,说道:“鬼,那有鬼,鬼在那?”林岳一听这说话声,心中一凛,围着那黑棍转了一圈,是越看越眼熟,诧异地问道:“你是人,是鬼?”那黑棍呆立着,抬手挠了挠头上的卷毛,大粗嗓子回道:“哥哥,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奎儿呀。”
林岳是丈二的和尚,有点摸不清头脑,瞪眼瞅着奎儿,闷声问道:“你真的是奎儿?”奎儿傻乐了几声,咧着大嘴粗声回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真是奎儿。”林岳上前一步,用手指头捅拔了几下奎的前胸,又摸了摸奎儿的脸,这才放下了心,仰头大出一口气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奎儿把头低下,左手捏捏右手,结结巴巴回道:“哥,哥哥,奎儿,说了,你不许生气。”林岳噌地把剑插进剑鞘,看着奎儿,左右徘徊了几步,轻声说道:“说吧,我不生气。”
奎儿上前一把拽住林岳的胳膊,低声回道:“哥哥,你要真不生气,那俺就说了,我,我,我把房子点着了。”奎儿话一落,林岳气的噌,跳起来一米多高,两手拍了拍大腿,眼含泪水,哆嗦着手指着奎儿怒道:“我和你说什么来着,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生火,不让你生火,哎,我呀,我就不应该把你带回来。”
奎儿一听,噗通跪倒在地上,大声哭道:“哥哥……你……你说你……不生气……奎儿才告诉你的……俺也不是故意的……俺实在饿的不行了……想做饭吃……结果刚点着火,不小心把灶上放着的油给打翻了,就,就。”
林岳瞅了瞅奎儿,头发也烧焦了,衣袖也烧没了,鞋也烧破了,胳膊上还有两鸡蛋大的水泡,全身漆黑,就压了压火,叹道:“哎,你烫伤没有?”奎儿擦擦眼泪,一屁股坐到地上,咧着嘴嘟囔道:“没烫伤,就是白鹤,白鹤。”
林岳瞪大两眼,心中一愣,摇头道:“快快随我回去。”林岳飞身上马,把奎儿拽到马背上,火速往家赶去。
赶回家已是凌晨两点,林岳一进大门,当时就傻了,脑子嗡地一下,靠着墙根坐了下来,抽泣道:“这那还是家呀,”他一看房子烧的一间都没剩,就连屋里的瓶瓶罐罐也都烧裂了,什么都没有了。林岳是难过至极,愧疚至极,此时所有的辛酸苦辣,全部涌上心头,蹲在墙根,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白鹤晃动着身子,走到了林岳的面前,头耷在林岳的肩膀上,嘶叫了几声,又扭过身子走到当院卧了下来。林岳抬起头看看白鹤,一肚子的苦水瞬间咽了下去,他站起身,走了过去,仔细一瞅,白鹤都成黑鹤,翅膀尖上的羽毛都烧没了,两条腿也烧伤了。林岳弯下腰抚摸着白鹤的翅膀,心里暗暗道:“家也没了,淑真也走了,青林古洞也肯定是回不去了,那范家不会放过我的,我带着奎儿白鹤,能去哪呢。”
林岳正在苦苦思量着,隐约闻到一股酒肉的味道,他四下看看心想:“哎,这都烧的片瓦无存了,哪里还有什么酒肉,定是肚子饿的产生幻觉了。”但是,他一琢磨:“不对,家里也没有酒啊,”想到这里,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林岳忙起身,躲到了墙根下,嘴里默念道:“这生更半夜的,不会是官府的人来抓了吧。”
林岳不由得心力发慌,不一会,从大门进来一个人,只看得此人,是破衣烂衫,头上戴着半拉斗笠,脚下踏拉着一双草鞋,右手拎着两包东西,左手提着个酒葫芦。因为天黑,看不清脸,这人走进院子,咚,就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扔到地上了,神色似乎很紧张,呆立了片刻大声哭喊道:“哥哎,兄弟来晚了,”一边哭一边直跺脚。
林岳猛地一下直起身,看着那人的背影,惊道:“狗儿,你是狗儿,”那人一回头,看着林岳哭泣道:“哥哎,你可吓死我了,我是狗儿,我专门来看你了。”林岳大步来到狗儿的面前,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兄弟俩是抱头痛哭。
林岳把发生的事,和狗儿一说,狗儿吓傻了,他握住林岳的胳膊,瞪着两只绿豆大的眼睛,悄声说道:“哥啊,你可真是闯大祸了,这么滴吧,你跟我回咸阳,咱们扮成金人的模样混进咸阳,哪里金人多,量那范洪成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去金人的地盘抓人。”林岳想了想,叹道:“哎,只好如此了。”狗儿把林岳拉到大门口的墙根下,低声道:“哥哥,要走好快走,夜长梦多,不能迟疑。”林岳点了点头说道:“好,不过在走之前,我要回趟青林山古洞,哪里有几件重要的东西,我得带走。”狗儿定神一想,忙回道:“我带着那位兄弟,先出城,你拿了东西,就直接往城外去,咱们城外的见。”
就这样,商量好了以后,俩人就分头行动了,林岳骑着马,带着白鹤回到青林古洞,把金丝甲套在衣服里,撕了一大块床单,将两把鸣鸿刀,陈家剑谱拳谱,八卦阵破解图,包好了,背在身上,离开了青林洞,又来到陈一发夫妇的坟前,跪下默声道:“义父,义母,岳儿要走了,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岳儿给你们磕头拜别了。”说完,吧吧吧,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上马往城外去了。
林岳刚到城外,狗儿就迎了上来,回手接过马缰,轻声说道:“你往城门两边看,”林岳回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忙转过头来,下了马,把衣襟撕下来,蒙到了头上,拉着狗儿的手悄声说道:“看来我这次真的难躲过这一劫了,若是官兵追上来,奎儿就托付给你了,”狗儿瞪了林岳一眼,说道:“你先别管我们,你骑马快跑,到了咸阳地界就安全了。”林岳点点头,飞身上马,举手示礼道:“兄弟咸阳见。”说罢,把马缰紧紧缠在左手上,两脚一点簦,挥右手使劲一拍马肚子,噔噔噔哗,是人似猛虎,马如游龙,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整整跑了十多个时辰,可算是到了咸阳地界,林岳是人困马乏,饥渴难耐,顾不了许多,他来到城门下,千感万谢,和镇守城门的兵丁讨来了一点吃食和水,坐在城门外几口吃了下去,一迷瞪眼睛,靠着城墙就睡着了。
睡了够一个多时辰,朦朦胧胧听的,马蹄声,人声,吵杂不断,他眨巴眨巴眼睛,一看不远处有个男子,朝城门口跑过来了,大气不喘,碎步快腿,年纪有二十来岁,身高有九尺,细腰窄背,穿青色棉布衣,青色棉布裤,青鞋白袜,头带牛皮帽,白脸短须,扫帚眉,大圆眼,唇红齿白,大耳朵下坠,左手拎包,右手拿锤,肩上耷着一张弓,行如流云燕子飞。
后面一群官兵骑着马追,边追边喊:“站住,看你往哪里跑,”哗,一刻钟的时间,那年轻人就跑到了城门口,这时真好从城内出来几个金兵,带头的那个喊道:“南蛮,敢来我们的地盘撒野,”那几个官兵停住了脚步,为首的那个回道:“哎,兄弟们,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大元朝的官兵,我们是指行公务,望弟兄们行个方便。”
这边金人眉头一皱,冷笑几声喝道:“不行,要进来就别想出去,”后面那几个小兵一听,和为首的那个说道:“走吧,回去吧,金人可不好惹,”那为首的官兵看了看,耷拉着个脑袋,垂头丧气地返回去了。
林岳是大出一口气,牵着马走到哪位年轻人身旁,行礼道:“这位壮士可是打南边来的?”那年轻人看看林岳,彬彬有礼,细声细气地回道:“哦,这位大哥,我是从临安过来的,请问大哥也是刚来此地吗,为何不进城呢?”
林岳抬头朝城外望了望,回道:“哎,一言难尽哪,我在此等我的兄弟,他来了方可进去。”那年轻人笑了笑回道:“大哥真是有缘哪,我也在等我的哥哥,”林岳瞪眼瞅瞅年轻人,问道:“你可是逃难至此的?”那年轻人低下头叹道:“哎,大哥有所不知,我叫赵龙,家住富阳县桥头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和哥哥赵坤相依为命,两月前,邻居王伯伯看我哥哥勤快,人又老实忠厚,就把女儿翠兰,许配给了我哥哥,前几天我哥哥带着翠兰去店铺去买布,回来时被那富阳县知府的大公子冯吉撞见了,他见我嫂嫂长得好看,别起了歹心。”
趁我和哥哥上山打猎时,带着家丁把我嫂嫂装进麻袋掠走了,王伯伯上前阻拦,被那冯吉一脚踹到门框上撞死了,我和哥哥去知府要人,他们不但不放人还恶语辱骂,要哥俩气急了,就闯了进去,结果一进大门就看见,嫂嫂倒在院子里,头上全是血,哥哥上前一看,嫂嫂已经没有了呼吸,我一气之下就把那冯吉一锤给打死了,哥哥一看我闯祸了,就让我去临安躲避,没想到官府到处贴了告示,我没办法偷偷捎了口信给我哥哥,逃到了这里,让他这里找我。
林岳听了赵龙的一番化,忍不住心里一阵酸痛,他就把自己的事情,前前后后,和赵龙这么一说,赵龙是泪水直往下淌,俩人出了城门外,肩搭着肩,靠着城墙坐了下来,赵龙握着林岳的胳膊,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大哥,咱们都是没家,没人疼的孩子,以后咱哥几个就相依为命吧。”岳扭过头看看赵龙,将胳膊搭到了赵龙的肩膀上,眼框湿润道:“好,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
九月的咸阳,本来就不比南方,已经是寒风咋冷,黄土飞扬,落叶满地飘,一眼望去灰茫茫,空荡荡,苍鹰在空中孤独地嘶叫着,盘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卷缩着身子,捂脸戴帽低头不语,此地此时此景,难免让人感到凄凉心酸!
俩人正在那依靠着,狗儿带着奎儿赶过来了,奎儿远远地敞着大粗嗓子就喊:“哥哎,我们来了,”林岳猛一抬头,一看狗儿和奎儿过来了,急忙就起身,把赵龙也拽了起来,林岳和狗儿把赵龙的事情一说,狗儿深感同情,握着赵龙的手,叹道:“哎,兄弟咱都是苦命的娃,既遇到了,那就是咱们今生有缘,以后有哥哥一口水喝,就有兄弟一口饭吃,从此刻起,咱们兄弟相称。”
赵龙连忙单腿跪地,行礼道:“两位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林岳忙把赵龙扶起来,微微笑道:“不要行此大礼,咱们兄弟不讲究那些个俗礼,”赵龙起身看着林岳说道:“哥哥,这礼必须行,虽是兄弟,也要有个长幼之分,我是弟弟,我最小,必须行礼。”这时奎儿在一旁说话了,吼着个大粗嗓子,手舞足蹈地,笑道:“哈哈,我也当哥哥了,我也有弟弟了。”把三个人全逗乐了。
四个人说笑间,赵龙的哥哥,赵坤,也赶来了,离老远就朝赵龙招手,林岳一看此人,身高过丈,熊腰阔背,身穿紫色粗棉布衣,黑色粗棉布裤,黑色对脸鞋,白袜,头戴一顶虎皮帽,大脸盘子,黑皮肤,一字粗眉两边开,杏胡眼,高鼻梁,八字短胡,四方大口,牙似碎玉,额下长痣,好一个忠善的黑面郎。
没等到跟前,几个人迎了上去,异口同声喊:“大哥在上,受小弟们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