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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王气护身

倚弦看着幽云的如花娇颜与盈盈笑脸,心中一热,脱口道:“你笑起来很美,平常应当多笑些才是……”话方出口,倚弦就已经后悔,暗自责怪自己怎能如此轻薄。

幽云却是坦然处之,又自一笑,点头道:“我会的!”

自古以来,最难消受美人恩。听得耳边的温情软语,倚弦心中一荡,波澜情绪如同浪翻潮涌而起,但却又倏然想起与自己宿世情怨纠缠的俩姐妹,以及舍身相救之情,婥婥的伤心,姮姮的失望,他心中一疼,茫然失措之感油然而生,竟自怔怔地说不出与佳人的离别话语,仿佛是生怕就此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期。

幽云见他双目柔情似水,隐含不舍离去的悲情,不禁心中也觉一阵恻然,但知此时应以大局为重,当下幽幽一叹,道:“你安心去吧,我的伤势已经无碍,我……”说着言语一顿,一团红霞浮上娇颜,“我……会在昆仑蟠桃盛宴上等你!”言罢,她依依不舍地望了倚弦一眼,白衣蝶舞,翩然飞身离去。

倚弦不自主地踏前两步,伸出右手想要将那远去的绝美身影留下,却忽然顿在那里,傻傻呆住了,心中思绪跌宕起伏,始终无法平息下来。

突然间,一声嗤笑将他惊醒,倚弦眉头一皱,心中暗叹一声,转身望去,不是土行孙那厮还能有谁,当下两步走到他身边,就像当初对付耀阳一般,在他头顶狠狠凿了一个暴栗,哼道:“笑什么笑,要走了,耽误时间。”

土行孙哪里想到会遭到突袭,但看在倚弦离别的愁绪正浓,也只好老大不情愿地摸着光头,跟在倚弦身后嘟囔道:“也不说说自己刚才浪费了多少时间,就会指责别人……”

在这个活宝愤愤不平的嘟囔声中,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空际,径直往潜龙泥潭方向遁去。

倚弦与土行孙乘着风遁回到“潜龙泥潭”,甫一落下地面,小千、小风与小仙三人已经早早在潭外等候多时,见了二人自是喜不自胜。

小千喜滋滋地赞道:“师叔,我看到你在轮回集威风极了,那些什么神玄二宗的人在你面前,个个都成了跟屁虫似的,屁颠屁颠地点头哈腰!”

小风也跟着起哄道:“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还说是要请师叔你去参加什么蟠桃盛宴,听说那可是只有神玄二宗类似宗主级数的贵宾才能获邀参加的……”

小仙跟随两人身后,听得满脸也都是欣喜之情,毕竟像这样的待遇在三界四宗年轻一辈的法道弟子里面,这数千年来还是头一遭碰到。

倚弦微笑着附和几人的称赞,但他毕竟从来没有听闻过“蟠桃盛宴”这回事,心中难免对此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究竟这个‘蟠桃盛宴’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绝倒。

土行孙更是犹如看怪物一般望着倚弦,摇头道:“老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蟠桃盛宴’都没有听说,你还混什么混,还以为很久没见你,除了法道水平大有提高之外,见识起码也应该见长才对,想不到仍然是个金牌菜鸟……”

倚弦有些尴尬地回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看着倚弦的窘样,小千与小风跟着土行孙在旁哈哈大笑起来。

小仙适时出来解围,指着三人鼻尖道:“不知道很好笑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从来只是听说,你们要是知道就应该快点说出来告诉师叔,我也算是可以长点见识。”

小风与小千齐齐一愣,顿时笑不出来了,支吾了半天,相互推了推肩,同时将土行孙拉了出来,道:“对啊,你就说出来让大家长长见识!”

土行孙见大家的眼光全部关注到自己身上,于是非常有成就感地清了清嗓音道:“其实,这个‘蟠桃盛宴’很有些年头了。相传是每一千年举行一次,所邀请的人物都是像神玄二宗宗主级数的人物……”

说到这里,土行孙顿住了,像是卖关子一般顿住了,惹得小千与小风同时吵嚷着让他说下去,并分别挥动手中的炎诀与寒诀威胁起来。

土行孙见蒙混不过,只能又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趁着小千与小风一不注意,便跑出他们的包围圈,道:“拜托,我也只是听说了这么多而已,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的!”

土行孙的话顿时惹来众人的一阵不屑的呸骂声。

正当倚弦好奇想知道关于“蟠桃盛宴”的详情之际,一个熟悉的语声从身后响起,道:“‘蟠桃盛宴’最初的第一次盛宴是在上古第一次神魔大战之后,为的是奖励神玄二宗的有功之士,同时也是为天庭能够重建,为三界诸仙同贺封神之喜。从此以后,为了纪念众神灭魔之功,也为了悼念重新开创天地的盘古上神,天帝便与众神商定,每过一千年便举行这么一次盛宴,受到邀请的大都是三界大有名望的宗主、散仙,以及新近千年来最具功勋的诸神。后来因为西王母的蟠桃园也是每千年只结果一次,所以这样的盛宴便被称之为‘蟠桃盛宴’。”

听着娓娓道来的的上古传说,众人回头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龙神”应龙,他与紫菱公主从泥潭谷中缓缓行了出来。

倚弦忙躬身行了一礼,道:“小子谢过前辈赐告!”

“小友客气了。”应龙扶起倚弦,满眼赞赏的神色,道,“我都听小千与小风说了,你果然是好样的。老夫虽然隐遁三界上千年,但是耳目还是极其活跃,这千余年来,像这样直接被神玄二大宗主邀请参加‘蟠桃盛宴’的年轻人,你绝对是三界第一人!”

应龙旁侧的紫菱公主紧紧注视着倚弦,一双美目顾盼之间除了跟众人一样的好奇与惊咦之外,竟还多出一种带着崇敬、欣喜等诸多异样情绪的复杂眼神。

倚弦听到应龙如此称赞自己,忙谦逊有礼地回道:“前辈太过夸赞了!”言罢,忙取出“九土息壤”,双手恭敬地递给应龙,道,“小子已经向神玄二宗的洪钧老祖与玄冥帝君说过了,前辈放心拿去用就是了。”

应龙微一颔首,伸手接过“九土息壤”,轻叹一口气,道:“唉,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紫菱公主则从应龙手中拿过“九土息壤”,不知是何缘故,她一把将息壤紧紧拥入怀中,竟无端落下泪来,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应龙,喃喃泣道:“外公,是不是只要有了它,就可以将娘救出来呢?”

应龙轻轻地点点头,轻轻抚拭着紫菱公主的发际,一双异芒绽现的双目竟也禁不住老泪横流,心力交瘁的面容看似苍老了许多。

听到紫菱公主对应龙的称呼,在场所有的人都齐齐愣住了。小千、小风与小仙还算好,因为他们并不清楚紫菱公主的身份,所以只是惊讶这三界中还有人敢打“龙神”应龙的主意,竟连他的女儿都不放过。

倚弦与土行孙却更是震惊莫名,他们曾经去过龙宫,清楚这位紫菱公主乃是东海龙王的爱女,却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天地三界中身份神秘的“龙神”应龙——竟然会是紫菱公主的外公,东海龙王的岳父。

看到众人的惊愕目光,应龙再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别的我不想说得太多,只是想拜托大家可以保守今日这个秘密。”

众人齐齐点头答应。

倚弦见到紫菱公主带雨梨花一般的悲凄神情,想到他与耀阳从小也没有娘亲的生活,看得心中大是不忍,关切地问道:“不知前辈是否需要帮忙,如果可以的话,小子愿意助前辈一臂之力……”

应龙立时出言打断倚弦的话语,双目神芒激射,道:“这些都是老夫的家务事,倒是不劳小友操心了。”说着,他从袖袍中取出一团绫巾,递给倚弦道,“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老夫现在便将‘乾元绫’归还给你。”

倚弦接过“乾元绫”,也不细看便随手置放于腰间的包囊内,道:“多谢前辈!”

应龙被倚弦随意的态度震得愣了一愣,忍不住道:“小友,你难道就不检查一下,万一老夫给了你一块假的乾元绫,然后就这样换走这九土息壤,岂不……”

土行孙在一旁跟着大力点头,示意倚弦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看一看。

“前辈言重了!”倚弦连忙笑着说道,“首先是前辈的为人,小子我绝对信得过。再说,这块绫巾最初跟着我重返三界,不知为什么,它与我之间有一种不知名的感应,所以,当我拿到它的时候,我自然已经分辨出它是否有假了。”

“哦?”应龙闻言又是一怔,再看倚弦一脸坦诚相见的真挚神情,叹道,“小友果然是人中龙凤,不但福缘深厚,连禀性品质也是常人有所不及,好!”

言罢,应龙略表安慰地轻轻拍了拍紫菱公主的柔肩,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似的,炯炯望向倚弦,郑重地说道:“小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倚弦稍微愣了愣,望了望身周不解的众人,忙道:“当然可以。”

“你跟我来——”应龙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向潜龙泥潭内的深谷缓步行去,倚弦知道他定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自己,忙快步跟了上去。

望着泥潭周围犹如画一般的景致,一老一少缓缓步行在谷中。

倚弦跟随在应龙旁侧,好奇地问道:“前辈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

应龙鹰眉微蹙,道:“方才看小友收拾‘乾元绫’的态度,似乎对这件物事并没有太大的在意?”

倚弦坦然一笑,道:“其实对这些身外之物,我倒是真的没怎么在意。再说,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来历,只是知道你们四大法宗好像对它蛮感兴趣的。”

应龙似是早已知道倚弦的回答,大笑摇头道:“如果大宗师广成子在天之灵听到你这番话,恐怕非被你气得大呼‘所托非人’不可。”

倚弦一惊,他曾经听洪钧老祖说过关于“龙刃诛神”的来历,所以对“广成子”的称号有些印象,此时再听应龙这么一说,不由更加好奇地问道:“此话怎讲?还请前辈明示。”

“说到‘乾元绫’,便非得提到上古玄门三宗的祖师爷广成子不可。”应龙一脸崇敬之色,缓缓道,“广成子乃是自重造天地的盘古上神之后,神玄两宗最具法道天赋的宗师级人物,他自幼游历四方、广修万法,曾被誉称为‘通晓天地玄机的人’,后来晋身为仙神之后,他根据玄法修行中的静空、圆灵、寂灭创出三个派系完全不同的法道秘术,因此才有了今日玄宗昆仑、北明、蜀山三宗。他也因此被后世玄宗千万弟子奉为‘大宗师’。”

倚弦大为叹服地赞道:“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顶天立地的奇人!”

应龙道:“他的弟子遍布天地三界,其中最具盛名的便是世人称之为‘黄帝’的轩辕,虽说轩辕已经不在了,但在所有经历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后仍然仅剩的弟子中,如今无一不是神玄二宗的绝世人物。”

“轩辕黄帝!”听到这里,倚弦的脑海中闪过那些《轩辕图录》,心中更是对广成子崇敬有加,同时不解问道:“广成子大师难道也在第二次神魔大战中仙逝了吗?”

“怎么可能,试问天地间又有谁能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应龙叹道,“再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老人家忽然证道仙逝,魔神蚩尤又怎敢如此肆意为祸三界呢?”

倚弦更觉好奇,问道:“广成子大师既然已经封神成仙,却为何还会仙逝呢?”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传说他老人家正在闭关修行一门超越天地万法的不世之秘,却不知为何,最后的结果再也无人知晓。”应龙说完指了指倚弦的腰间包囊,道:“而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块‘乾元绫’之上。”

倚弦仍是大惑不解地问道:“既然没有人知道结果,又怎会传出‘乾元绫’便有答案的传说呢?”

应龙摇头道:“不知道,这是当年一个魔门弟子在玄宗潜伏五百多年后窃取到的唯一消息。至于为何会有这个传说,我等神玄宗道之外的人又如何能够得知?就连我那弟子元都在蜀山潜伏那么多年,也一样无从得知。”

倚弦轻咦了一声,对身上那块“乾元绫”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毫不避讳地问道:“那前辈拿去这么多日,可有什么发现吗?”

应龙叹道:“广成子他老人家的天心智慧又岂是愚钝我辈可以望其项背,不过,我倒是可以将我尝试过的一些错误告诉你,这样的话,等到你再去钻研之时,自然可以避免犯下相同的错误。”

“前辈……”倚弦吃了一惊,有些受宠若惊的慌忙推让道,“既然是前辈你潜心钻研所得,小子怎好唾手而取,万万使不得。”

应龙肃然道:“你我如此投缘,而且小友又不计前嫌将‘九土息壤’借予老夫,老夫告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再则说来,就算你听了老夫的这些经验之谈,日后也不一定能找出‘乾元绫’的秘密所在。所以,你又何须跟我客套呢?”

不等倚弦再作推辞,应龙已经开始口述起来:“据我摆弄数日,经初步估计,‘乾元绫’中所藏奥妙,应是指广成子宗师的证道仙逝之地,只要找到此地,自然可以探知一切玄秘所在……”

接着,应龙以秘语传声的方法缓缓将他试图解开“乾元绫”之秘的方法一一详解,尽数授予倚弦,最后道:“小友可以根据这些方法旁敲侧击一番,又或是另辟蹊径一试,总之一定要切记,凡事不可墨守成规,相信总有福至心灵、解开玄秘的一日。”

倚弦默记这些方法,躬身揖礼道:“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应龙满意地望着倚弦,却不知为何,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感怀倍至道:“看到你,老夫才终于有了一种暮暮垂老的感叹……”

话未说完,应龙仰天长啸一声,侧耳听那满谷的啸声回音,他重重的拍了拍倚弦的肩,笑道,“你现在已经是妖魔二道垂涎三尺的目标人物,所以凡事多加小心!至于‘九土息壤’,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老夫半月后便会在此地交还给你。”

倚弦听到他话中的关切之意,满怀感激地点点头,道:“小子省得!”

应龙转身迎着闻听啸声赶来的谷外众人行去,紫菱公主等人见没有发生异样事情,不由都面面相觑,浑然不知二人之间究竟怎么了。

应龙看着快要行至自己身边的紫菱公主,略有所思的面部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骤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犹豫再三对倚弦说道:“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倚弦闻言一怔,随即欣喜点头道:“如果前辈不嫌弃,我们当然是朋友!”

应龙欣慰地点了点头,表情异常沉重地说道:“如果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日后若是见到紫菱丫头,有机会的话,不妨多多帮忙照看一下!”

倚弦虽然不太明白应龙的话中含义怎会如此沉重,但还是毅然点了点头,道:“请前辈放心,如果小子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当不遗余力。”

“我相信你!”应龙展颜一笑,回首正好见到紫菱公主来到身旁,眨着一双美目看着不远处的倚弦,好奇地问道:“外公,你在跟他说些什么?”

应龙摇头一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言罢,他一手携起紫菱公主,腾身而起,掠空遁去。

“前辈保重!”

倚弦望着虚空中遁去的二人身影,禁不住陷入沉思之中,虽然照应龙所说,那些都是他的家务事,无须旁人操心。但他最后说话字里行间所透出的意思,却让倚弦不得不有些担心,然而天地间还有什么人或事能令“龙神”应龙都变得患得患失呢?

回过头,倚弦的目光掠过身边的土行孙与小千三兄妹,仰望天际虚空的苍穹,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毕竟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着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没有任何人可以肯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既然是这样,所谓的成、败、得、失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倚弦双目中现出一片茫然之色,喃喃道:“小阳,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把握不到自己的方向呢?”

耀阳连忙躬身揖礼,扬声道:“耀阳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姜子牙见到耀阳,先是淡然一笑,然后起身行到耀阳身边,仔细瞧了他半晌,感觉到耀阳身上与众不同的元能禀性,以及他身上龙脉气息隐带的一丝霸气,面上倏地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之色,随即恢复如常,道:“将军既然是西伯侯的宫中新贵,又怎会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西岐境内将你打伤?”

耀阳想到那个修为高深莫测的“邪神”幽玄,心中仍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想详细追溯典亲会试的来龙去脉,又怕太过啰唆,扰了二位高人的雅兴,便道:“此事事关西岐王室传承之争,真是说来话长!”话中含义无非是,只要你们有兴趣,他自然会继续往下说,如果姜子牙没有什么停下去的想法,他自然也就省了一番工夫,免得又要东遮西掩的打马虎眼,迟早会在言语中露出破绽。

“哦?”姜子牙轻咦了一声,并没有就此追问下去,只是眼中厉芒闪动,炯炯注视耀阳道,“将军名为耀阳,倒是与一位名扬三界的人物同名哩!”

耀阳心中暗暗叫糟,知道自己如若一言不慎,就有被认做魔星押往神宗,最终难逃丧命之虞的可能,于是装出一副苦瓜脸,道:“前辈一定说地是三界魔星之一,唉……为了这事,我几次想换名字,可是却怕人说我欲盖弥彰,最后反倒百口莫辩。”

姜子牙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淡淡道:“虚实真假之辨,世上又有几人可以看透呢?”

不过他说出的这句话,让耀阳不自觉地甩了一把冷汗,偏头见到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脑中灵机一动,趁机道:“先生还没介绍这位前辈给小子认识。”耀阳说着向中年男子揖了一礼,道,“方才我听了前辈的一番话,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小子实在佩服之极。”

姜子牙微笑着指着对面的中年男子,道:“且让老夫为将军引见一下,这位可是三界知名的绝世人物,妖师——元中邪。”

“久仰,久仰!”耀阳很早便从土行孙的口中听过妖师元中邪的鼎鼎大名,再经过梅清远老爷子的指点,对三界诸多知名人物自是知道甚详,当即惊愕非常,心中不由暗忖:“这姜子牙乃是堂堂玄宗大师,怎会与这妖师元中邪相互交好?”

姜子牙何等厉害,怎会瞧不出耀阳心中的疑惑,大笑道:“看将军眉宇促动的疑惑神情,想来定是在猜测我姜子牙怎会与妖宗元中邪相互交好,是吗?”

元中邪仍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但笑不语,仍然姿态优雅的品着杯中浓茶。

耀阳被姜子牙猜中心思,也不敢加以隐瞒,只能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姜子牙摇头叹道:“原来将军也是一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之人。试问,凡事岂能只看表象呢?于人为友,寻个平生最为知交的良师益友,则更是如此。老夫与中邪兄相交已有五十余载,不论是琴棋书画哪一方面,老夫都受益匪浅。”

元中邪在旁首次出言,谦让道:“子牙兄言重了!”

不等耀阳出言告罪,但闻一道直如泉水叮咚,珠走玉盘的婉转诱人之音从身后传来,道:“师父,姜先生,茶已经泡好了,这可是雨妍刚刚从空桑山采回来的‘云雨烟霖’哩!”

只听这声音里饱含着女性独特的磁性情味,让耀阳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顿觉眼前一亮,见那名唤做“雨妍”的女子正盈盈从亭外走来,她有着宛若刀削一般的无瑕轮廓,一张娇俏可人的脸庞未施半点脂粉,秀长的柳眉下,一双绝世美眸顾盼生辉,小巧的琼鼻配上朱唇小口,尤其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慵懒的轻束垂后,衬上一身素白云衫,缓缓行来的身姿便犹如周身云雾缭绕的仙女下凡一般,的确美得惊世骇俗。

她正是当今三界中声名鹊起的“妖师”弟子,“离垢城”中艳惊四座的天魅舞者——云雨妍。

此时的云雨妍俏笑俨然,手中托着一个血红玛瑙的茶壶,素手赛雪,茶壶嫣红,相映成趣,衬出一种极其独特的不俗魅力。随着她一身素白莲裙的裙角被轻风荡起,套在一双玲珑玉足上的雪白绣鞋露了出来。绣鞋口端露出纤细白嫩、粉腻滑润的赤足足背,耀阳看得神情一呆,但随即就被裙角再次遮住。

这不能尽看玉足全貌的心痒诱惑,登时冲击得耀阳头晕目眩,顿觉一种口干舌燥的欲望从下腹部直窜而上,脑中念头直欲上前将她的一双小脚捧起,细细瞧个明白,甚至有种渴望肆意亵渎的罪恶感,但他却知并不能如此,于是只能强压住心中欲念,但双眼只顾盯着云雨妍张望,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元中邪开口道:“‘云雨烟霖’?你这小丫头又在作怪,拿自己的名字作茶名,定是新近发现一种好茶了?快斟来给先生与为师尝上一尝,看看是否能配上我妍儿的名字。”

云雨妍姗姗走到桌旁,为姜子牙与元中邪各自斟满茶水,只见那茶水从壶中斟出,立时茶香四溢而出,令人闻之顿有心旷神怡之感。云雨妍又拿出两碟果子、糕点摆在桌上,娇声道:“师父,您如果再取笑妍儿,那妍儿以后就躲在姜伯伯这里,再也不见您了。”

这娇声憨语的小女儿状,让耀阳在旁更是魂不守舍,色令智晕。倒是姜子牙与元中邪闻言发出一阵舒畅大笑。耀阳险些神魂颠倒的神志顿时被笑声惊醒,方才知道刚刚险些着了这绝美丫头的道儿,心下不由一凛。

姜子牙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雨妍的茶艺比之中邪兄,着实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只听今日这妙不可言的茶名,便知绝非凡品。”

元中邪举杯轻缀一口茶水,细细品味片刻后,赞了一句道:“好茶,好茶!丫头果然没有让为师丢脸,也难怪方才姜先生硬是要拿你做彩头,才愿意跟我博弈一局。”

此言一出,不但耀阳闻之好奇心大起,脑中歪念丛生。

云雨妍在旁嗔道:“师父,你又取笑妍儿了……”

元中邪摇头叹道:“这次可不是取笑,是真的,而且方才一局为师已经将你输给姜先生了!”

姜子牙随声附和,煞有其事地说道:“是啊,雨妍今年也该到出嫁的时候,老夫有意将你许配给我这武吉徒儿,不知你意下如何?”

耀阳闻言不由得一怔,虽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如此绝色的美娇娘,但此时的心中却无端涌出无比失落的心绪。尤其当他回头再见到武吉一副人近中年,憨厚老实的呆头鹅形象,心中更是说不出一种难受。

云雨妍也是神情一愣,但随即看出元中邪与姜子牙面上隐含的笑意,便极快地回复巧笑俨然的俏颜,说道:“只要师父舍得妍儿,雨妍任由先生安排便是。”

“哦!”姜子牙与元中邪对视一眼,登时同声畅快地大笑起来。

相反姜子牙身后的武吉傻愣愣地羞红了脸,连正眼也不敢直视云雨妍,呐呐道:“雨妍妹子,你莫听我师父他们说的取笑话,其实……其实我师父只是欣赏你的才智与茶艺,于是跟中邪先生说想要借你在‘隐弈居’小住一些时日,而中邪先生却说除非师父再胜他一局,所以……所以……”

耀阳听得心中紧绷的那根歪弦一松,暗中舒了一口气。

“谢过武吉大哥相告。”云雨妍先是客气地向武吉回礼,然后走近元中邪身旁,蹲在他的膝下,娇嗔道,“师父,妍儿自幼受您千辛万苦的栽培养育之恩,难得妍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我早已决定此生不嫁,定要永远陪伴在师父身旁,服侍您老人家。”说到最后,她的双眼业已微微湿润。

“傻丫头!”元中邪叹息了一声,慈爱地抚拭着云雨妍的发际,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人妖殊途,师徒缘分迟早有一日会散,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况且我的妍儿已经长大了,也应该到了招亲选婿的时候,为师岂能为了自己便耽误你一生的命途。再说,难道师父我现在很显老吗?”

“师父,妍儿不管……”云雨妍双眼中的泪水盈盈而下。

元中邪安慰着膝下的云雨妍,对姜子牙道:“唉,元某平生弟子多不胜数,但依了妖宗的规矩,多数都在入门十年之后便散之三界之中,任她们自生自灭。唯有雨妍例外,一来因为她禀赋绝佳,尽得我之真传,但现时却仍是人身,远不同于其他诸徒;二来只因她的先天命数坎坷多舛,我怕她一旦远离我的法能庇佑,便难免受人欺凌,最后不得善终。所以,虽然各大法宗均有杰出弟子登门求亲,但我却始终放心不下……”

姜子牙听罢点头道:“老夫也已看出,令徒乃是罕有的先天‘孤凤鸣巢’的命数,中邪兄则一直是以‘乾坤逆运诀’封住了雨妍的先天命脉,所以才会令她此生至此仍然万事无忧,诸恶勿近。但这个办法未免太过牵强,只怕一有个闪失,便会……”

姜子牙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叹了一息。

耀阳闻听“乾坤逆运诀”之名,便已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若是换作其他人,自是不知这“乾坤逆运诀”是怎么一回事,但已经通读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数《幻殇法录》的耀阳如何不知。

“乾坤逆运诀”源自于妖宗的“借灵还魂大法”,后者是一种夺舍法术,是一种想方设法抢取对方修炼灵体的阴损法术,举例来说,九尾狐占据苏妲己的肉身进行修行,便是后者的一种体现方式。而前者却完全不同,它则是以本命元诀去帮助对方修行,助其趋吉避恶,挡灾消难,被保护人的修炼层次自然是一日千里,无所能及,但施法的人不但要损耗元能承受所有厄难,甚至包括天劫,而且一旦被保护人受到任何伤害,施法人都会感同身受,损耗自身的本命元能。

耀阳听到这里,已然对元中邪印象大好,同时看到云雨妍带雨梨花般的悲凄模样,禁不住大生怜惜之心,恨不能立时将其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等了片刻,云雨妍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重又落座下来。

此时,姜子牙亲近地招呼耀阳不必拘于礼数,让他跟着入座。看着在座二位宗师级数的不世人物,耀阳多少都有些拘谨,但又不好拂了姜子牙的意思,谦让一番后,终于坐在了云雨妍的对面。

云雨妍瞧他入座,纤眉微蹙,似乎对他方才所表现出的疑虑格外不满,道:“这位公子好像对家师不甚了解,且让身为弟子的我为君一解疑惑如何?”

美人细声软语在耳,耀阳哪会拒绝,连忙大点其头。

云雨妍容光焕发,满面骄傲地道:“家师虽然出身妖宗,但生平只喜乐舞艺道,心无旁骛,在三界四大法宗之中,清誉尽知,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些邪魔歪道。再说了,女娲上神不也是妖宗出身吗?娘娘还不是为世间万灵作出了那么多贡献,公子是不是对妖宗所有人都有所偏见?那女娲上神……”

耀阳立感难以招架,站起身来,拱手肃容道:“承蒙姐姐教训,小弟我知错了。只是本人屡遭妖宗人的暗算伤害,所以,心中对妖宗的人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其实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是妖宗出身,小弟便从未对他们有任何偏见……嘿,再说,对女娲上神的不敬大罪,小弟可是着实背不起哩。”

说完,他生怕又被这丫头扣上什么莫名大罪,连忙对姜子牙道:“其实先生火烧琵琶精的大名,我在朝歌便仰慕已久,而且也是小子我在伯侯大人面前举荐先生的。既然伯侯大人如此诚心在四处寻找先生,先生难道真的忍心西岐万千生灵受妖魔二宗的宵小蹂躏吗?”

姜子牙银眉紧皱,紧紧注视耀阳,似乎在下某种判断一般。

耀阳叹道:“先生难道认为西伯侯与那纣王一样,是个不值得扶助的无道昏君吗?”

姜子牙静候良久,才道:“老夫虽然知道如今事态严峻,但对现今西岐的大体形势,却始终无法探知清楚。既然无法做到知己知彼,一旦贸然出山襄助西伯侯,恐怕会令妖魔有所防备,甚至……甚至愈加激化他们的行为,致使生灵涂炭,便反而大为不妙,所以老夫不得不谨慎行事!”

耀阳虽也知此乃实情,但他心中更知道姜子牙如果不愿意出山相助西伯侯,恐怕会让现今事态变得更加糟糕,当下道:“先生定然有所不知,‘邪神’幽玄已经到了西岐,开始插手干预西岐设立王嗣的事了……”

此言一出,直如万钧巨雷炸响在当场诸人的耳际。

姜子牙浑身巨震,长身而起,手中的空茶杯“叮”的一声落在石桌上,回转良久。就连一直在旁淡定自若、一派悠然之态的元中邪也不禁惊呼出声,出言问道:“小友此话当真?”

耀阳面色凝重地点头应是,随即又将三日前在蟠山所遇所闻以及自身受伤之事,甚至将自身家眷被鬼方胡女抓去要挟自己的事情都一一巨细无遗地述说出来。他知道姜子牙对他仍然有所疑虑,所以他必须将这些事情陈述出来,令姜子牙相信他的诚意。

姜子牙听完之后,震惊非常,哪曾想到事情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当即凝神聚念,灵动手指,起卦卜算。一阵莫名的惊悸缓缓渗进他的神识思感当中,顿感一阵极大恐惧后的疲惫袭来,双腿不由一软,竟然跌坐在椅凳上,让他蓦然惊觉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而且正在紧紧逼近西岐!

元中邪见到姜子牙竟然露出如此惊骇的表情,知道局势恐怕已经无法扭转,便随即挥手阻住想要询问姜子牙的耀阳与云雨妍两人。

好半晌之后,姜子牙才面色稍霁,怅然一叹,无力地对耀阳道:“将军先回西岐,想方设法稳住妖魔两宗的各方势力,尽量为老夫争取一点时间。老夫立即赶往昆仑山,向师尊禀明此事。至于你的家眷,暂时不要担心,老夫自会派人去寻找她们的下落,不日便会告知于你,还有就是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为妙!”

耀阳闻言大喜过望,知道姜子牙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甚至愿意出山帮助西伯侯,但他却也知道如今西岐的事态,肯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于是也就不再多说,长身而起,拜别姜子牙、元中邪与武吉等人,只是最后仍然忍不住多看了云雨妍几眼,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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