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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问天魔舞

“轰——”

只听一声巨响,巨鼎中立时冒出一股碧焰,约有数丈高,熊熊烧向天空,映得周围的人与事物一片碧绿。

火焰冒出,祭台下八名手持乐器的女子立时将手中的乐器吹响,肃严庄重的乐声便响在整个离垢城中,只是在倚弦耳中听来,却隐含凶杀之声。正在倾听时,他一眼瞧见风姿绰约的云雨妍带着八名舞女自天而降,落在祭台的第二层,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四大长老亦同时站到了第三层祭台上,齐齐跪了下来。只剩下倚弦和其他人站在祭台的最前面。

四大长老一跪下,祭台下的数万九离族民也齐齐跪了下来,倚弦事先已由闻仲指示过,知道这是九离氏祭天大典的仪式,早已跪了下来,只不过其他人都是诚心诚意地跪下,他不过是敷衍了事做个样子,故而不像其他人诚惶诚恐,径自张眼偷看。

祭台上,云雨妍正率众而舞,只见她裙带翻飞,玉臂清寒,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整个舞姿虽然全是一众女子所跳,其柔媚之姿给人的感受竟然是一种说不出的豪迈不羁,让人热血沸腾,犹其配着激昂的声乐,和时不时传来震撼人心的鼓声,让人有种置身战阵杀场中,万千军马杀向敌人,若不杀敌便不能扬眉吐气之意概。

倚弦虽然与耀阳在“虚灵幻境”中经历过那似真实幻的上古神魔大战,但对这九离魔族祭跳所跳之舞带来的震撼还是不由大感惊讶。孰不知,云雨妍所跳之舞名为“问天魔舞”,本为魔族所创祭祀上古魔神之舞,其意本自用来祈求魔神庇佑自己,随心所欲,故而能振人心神,鼓人斗志。

魔族自经二次神魔大战后,纷纷衰弱,魔门各族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让本族再度恢复以前的威风,故而九离氏以此“问天魔舞”为祭天之舞,正是为了激起族人自前代宗主蚩尤死后再次掘起的决心,只不过自第二次神魔大战后,“问天魔舞”已然在魔族失传,却不知为何给“妖中之师”元中邪得了去,故而,九离氏不得不请“妖师”元中邪前来助舞。

倚弦正自看得出神,猛听得闻仲大声喝道:“后民九离,蚩姓一族,敬启上苍,茫茫混宇,生天地人,天地之物,无不为贵,九离威赫,天下皆尊……”

其声沉重雄浑,响彻在整个离垢城的上空,充满了说不清楚的魔力,闻仲将手中魔诀一放,巨鼎中的绿色火焰呼地一声直冲云霄,散了开来,化作满天火花,灿烂无比。下面诸人忽地再大声欢呼,立了起来,跟着大吼道:“后民九离,蚩姓一族,敬启上苍,茫茫混宇,生天地人,所有之物,无不为贵,九离威赫,天下皆尊……”

顿时间如平地风雷轰轰直响,所有人都随着乐声,模仿祭台上云雨妍的舞姿,狂跳乱舞,满脸俱是痴狂之态,倚弦吓了一跳,这才想起闻仲说的话,这是整个祭天仪式的高潮,这时的闻仲正以奇怪的步伐进行祭天仪式的最重要部分,心无旁骛。

此时正是素柔所说的脱身最好时机,倚弦连忙站起身,随着众人乱跳乱舞,口里胡言乱语随着众人大喊,身子却慢慢向外移去。

这时,九离族族民狂热起舞,谁也不曾注意到,宗主的得意弟子杨戬会随他们起舞的同时慢慢移到了整个广场的最边缘上。

此时,崇侯虎身后一个身材修长有致,玉面星目,白衣华服掩不住充满野性力量身躯的青年男子悠然起身,大喝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北伯侯面前如此放肆?”

苏护连忙拉耀阳坐下,道:“此乃本侯手下之人,不懂规矩,还望北伯千万不要怪罪。不过,他适才所言也非妄论,若胜者要求极不合理,那又该如何?”

崇侯虎瞥了一眼身后的白衣男子,相互交换一个眼色,然后环视众人道:“这要求自然只能是合理的,如果是过分的要求,败者不答应便是。”

苏护看众人提不出什么异议,只得坐下。只有耀阳看着崇侯虎身后那名白衣男子,觉得有点眼熟,却怎么想不起来是否以前见过。

崇侯虎大喜,见无人反对,便道:“既然无人反对,那么各位我们明日上午各自从不同的路口入山狩猎,以猎得公天昊者为胜,现在就此写下各自的彩头,投入盆中吧。”说完,崇侯虎首先在一块简木上写下几字,第一个投入盆中。

众人无法,只得各自投入自己写下的彩头,然后散去歇息。

苏护带着耀阳回到营地,一路上沉默不语。耀阳不熟悉各侯国之间的关系,也不敢乱说话,只得默默跟在身后,只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有一种神秘无形的压力,影响着他平静的心情。

耀阳不自觉将元能提升至极限,顿觉傍晚的夜空立时明亮起来,他也对自己新肉身还不是很清楚,像现在一运元能,目力居然成倍数增强,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只是心头的危险感一闪而逝,然后便再也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气氛。

此时,苏护、耀阳等人已回到自家营地,苏护让耀阳和自己一起回主帐歇息。

苏护坐在油灯前发呆,耀阳忍不住问道:“君侯为何担扰?”

苏护长叹一声,道:“北伯侯兵力雄厚,军营中至少有五千人马,而我只带了一千人前来。虽然说是会猎,恐怕意不在此,恐怕明天的狩猎并不好过。耀公子,现在我们多想无益,倒不如好好休息,明天可要好好去猎那什么天昊异兽。”

耀阳不敢将心中的危机感说出来,只得暂时藏在心中,默默在帐篷内一角打坐休息。

次日清晨,山中那如小儿悲鸣的怪兽叫声又自响起,比起昨日又近了几分。

苏护营帐中,郑伦上前禀报道:“君侯,末将昨日晚上就已派探子打探这山中的情形。这里山势险峻,内里密林甚广,探子探了几里就无法前进,山上都是崎岖小路,战车恐怕无法行进,君侯今日怕是只能乘马了。”

苏护点头道:“如此也好,耀公子,郑将军,我们走吧。”

众人行出帐外,将士分头照崇侯虎所说吩咐下去,道:“此次猎物名为天昊,猎得公者为胜。若见到奇怪之兽,让军士以弓箭射杀即可。”

苏护的大军从山口慢慢搜索前进,山势越来越陡峭,草木旺盛,就连马匹也无法行进,眼看这样寻找也不是办法。郑伦知道密林里人多堆在一起,反而不利狩猎,便开言说道:“君侯,人多了在山中密林反而不利狩猎,怪物见人多也未必敢出来,不如我们分做几队搜索寻找,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护思忖片刻,道:“大军先休息片刻,然后大家再分二路寻找,我和耀公子为一队,郑将军为一队吧。若是找到异兽,可以借锣鼓为号。”

休息片刻后,苏护带着耀阳领一队兵士在密林中不停搜索。

突然,附近一个耳朵大大的兵士对着耀阳打了个暗号。耀阳一看,不由笑了起来,顺风耳那硕大的耳朵藏在盔帽之下,显得极为奇怪,他强忍住笑意,走过去问道:“什么事情?”

顺风耳指向山的北面,肃容道:“我方才听到许多人的惨叫,还有猛兽怪异的号叫声。”

倚弦挤出人群,松了一口气,但从数万人的人群中挤出来,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时,他隔着人群远远眺望祭台,祭天仪式正如火如荼地举行,闻仲仍旧领着九离族民喊着祭天之词。

倚弦借着地形的掩饰,飞速向素柔的药庐遁去。不一会儿,他便到了素柔所在的药庐。

“是倚公子吗?”倚弦听得药庐里传来素柔温和的声音。

倚弦忙道:“是我,素柔姑娘,现在他们正如你所说,在举行祭天大典,没有人发现我来此。”

“倚公子!”门内的素柔低声道,“你先进来吧。”

随着素柔的柔声话语,药庐的门缓缓打开,倚弦踏进药庐,门又自动关上。

倚弦甫一踏进药庐,便见素柔换了一身淡黄色衣裳,站在一红色的石丹炉面前,丹炉底下烈焰熊熊,药庐中透出一股奇怪的香气,素柔正将一些东西不停投入丹炉中,炉中不时有五色彩烟冒出。

倚弦惊讶地看着她,不知她在做什么。

“请倚公子稍待片刻。”素柔回身朝他勉强一笑,径自把几片形似海鱼模样的叶子投入炉中,自言自语道:“加上这千年黄颧叶,总该成了吧。”

倚弦看着有趣,忍不住问道:“素柔姑娘,你在做什么,我们不是要逃走吗?”

素柔却始终看着丹炉上升腾而起的烟雾,眉头紧紧皱起。

倚弦还想再问,丹炉底下的烈焰猛地往里一收,丹炉上的五色烟雾倏地凝结成一五色莲花,光华灿灿,瞬息之间便由花蕾盛开成一朵莲花,莲心托着一粒色作火红的丹药。

丹药一现出,整个药庐那奇异的香味立时更加浓烈,素柔欢呼一声:“成了!”说着,她连忙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伸手一招,药丸飞入其手,素柔将之藏入盒中,然后珍而重之地把锦盒放进怀里,吁了口气,这才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倚弦道:“倚公子,我们快走吧。”

倚弦这才回过神来,道:“素柔姑娘,刚才,刚才你……”

素柔急道:“倚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祭天大典这时差不多接近结束了,我们再不走的话,被发现就糟了。”

倚弦不明白她既然知道时间紧迫,为何刚才还有空闲炼药,究竟是什么药竟然如此重要,但她此时脸上神情焦急无比,绝非假装,便不多问,两人匆匆遁起身形,向离垢城的出口“魔蓝结界”赶去。

离垢城出口的上空,依然是白云如雪,无有穷尽,云中那淡蓝色的光球中所射出的无数光张交织而成的光网却比倚弦初进离垢城时弱了许多,那结界所蕴含的狂暴力量,倚弦也感应到弱了许多。

素柔十指交缠,口中含诵咒语,释放出重重魔能,融入眼前的结界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向倚弦道:“倚公子,因祭天大典导致离垢城乙木之气比平时要弱却三分,再加上刚才我以九离氏秘诀将‘魔蓝结界’的威力又压低几分,现在只要公子紧随我的步伐,必然能安然逃离。”

倚弦点了点头,正待答话,忽然自后面传来一声冷笑,素柔闻声立时神色大变。

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已遥遥传来:“好丫头,老身待你不薄,你却趁此机会妄图逃出这离垢城,想都别想!”其声凄厉,如老枭夜啼,极为尖锐。

倚弦听出那声音正是那个冷脸女长老魇婆婆的声音,心头也自一颤。就在这片刻之间,一阵极为强烈的破空之声响过,魇婆婆那张鸠目鹰鼻如橘皮般的脸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但令倚弦与素柔感到意外的是,魇婆婆身后还跟着一人,竟然是长老蚩螟之子蚩狁。

却原来蚩狁平日便与杨戬有过节,前日在为云雨妍接风洗尘的宴会上,杨戬更是抢走了他的风头,故而一直怀恨在心,后来知杨戬最近与素柔有些不清不楚,于是在祭天大典上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溜到素柔的药庐,以为杨戬要带着素柔逃离,便连忙通知了魇婆婆。想不到歪打正着破坏了倚弦与素柔的逃跑大计。

此时,蚩狁面带得色地看着倚弦,装模作样地讥笑道:“哈,戬少敢情是只爱美人不爱天下,原来想和素柔贱婢私奔,只不过还不知宗主他老人家答不答应,就算是宗主答应了,却不知戬少有没有问过魇长老。”

倚弦听他言辞刻薄,正想着说什么话来回击他一番时,魇婆婆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道:“杨戬,你好大胆子,待会儿我定要请宗主交待个明白!”说着,把脸转向素柔,先是阴阴地冷笑两声,然后才道,“丫头,别不识抬举,当年若不是老身救你一命,你焉能活到今日,且跟我回去,然后将我要的东西背出来。不然,老身可不客气了!”

她本来正与其他长老随闻仲一起祭天,得蚩狁告密,说杨戬欲将素柔带走,不由又惊又怒,她费了几百年心血尚未逼问出《圣元本草经》,如何肯甘心,便匆匆赶了过来,正巧阻住二人。

但她碍于闻仲,不便对杨戬责备什么,只想将素柔带回药庐禁制起来,尽快逼她交出《圣元本草经》。

谁知素柔一反常日逆来顺受之态,秀眉一扬,整个人抖擞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气势,毅然道:“婆婆,你死了这条心吧,《圣元本草经》我早就忘了,这离垢城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魇婆婆听她这么说,脸上神色狰狞可怖地道:“贱丫头,真不知死活。老身今日叫你知道知道厉害!”双手一举,强大的魔能立时透出,一股青魅异芒直扑向素柔。

倚弦大惊,以他的性子如何能对这种场面视而不见,正要挺身而出之时,蚩狁已经拦在他面前嘻皮笑脸地道:“戬少想英雄救美吗?”

蚩狁伸臂拦住倚弦,正大感得意之际,却猛听得身后一声巨响,魇婆婆枭叫道:“贱丫头,你竟然自毁数百年道基……”话未说完,她似乎为了躲避某种可怕的攻击,已然抢先遁走。

蚩狁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背后一股锋锐的元能已然打在身上,而于此同时,倚弦也发动“傲寒诀”进击,一股冰冷魔能直袭蚩狁,蚩狁一时间猝不及防,先被素柔伤着后背,再中了倚弦的“傲寒诀”,不由怪叫一声,受伤之余,化作一道灰光遁走。

倚弦松了口气,他刚才面对素柔与魇婆婆,亲眼看见素柔忽然之间全身放光,大展神威,将魇婆婆与蚩狁一击打跑,正舒了口气,猛然见素柔一张脸涨得通红,全身发出的那种圣洁光芒瞬息间衰弱了下去,不禁吓了一跳,忙问道:“素柔姑娘,你怎么了?”

素柔也不答话,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起倚弦,以一种奇怪的步伐不停穿梭在“魔蓝结界”中,倚弦不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见她脸上气色越来越差,心下暗自担心。好在他是魂灵魄体,所用杨戬肉身也是闻仲虚化出来的,素柔带着也不觉吃力。

不到片刻工夫,两人便穿过“魔蓝结界”那重重白云幻境。

一出离垢城,素柔仍然不说话,竟自带着倚弦向南急遁,只是遁飞不到数百里路程,素柔的脸色急速转白,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从空中急坠而下。

倚弦一路见素柔情形不对,已然做好准备,但见素柔口中鲜血如雨飞下,还是大出意外,幸好他临危不乱,一把揽住素柔,体内归元异能运转如风,施展“风遁”径自往下落去。

落至地面一看,却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顶,四处绿木参天。倚弦将素柔小心翼翼靠着一株大树放下,眼见素柔一脸灵气十足的脸上已经惨白一片,口中鲜血兀自流个不停,人已经接近晕迷,不由大是着急,不知该如何救治才好,只有低声不停叫道:“素柔,素柔……”

素柔娇躯一震,已经合上的双眼忽然睁开,目中射出欢喜的光芒,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一丝红晕,轻声道:“戬哥,是你么……”语声中竟有说不出的温柔。

随即,素柔的眼神黯淡下来,咳出一口鲜血,道:“你……不是戬哥,你是倚弦公子。”

倚弦连连点头道:“是我,素柔姑娘,你怎么样了,你伤得怎么样了?要吃什么药么,我去帮你找?”

素柔喘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倚公子,不用费力了。为了在祭天大典结束前逃离离垢城,我只有以本命元根暴增元能,释出‘本元噬魂魔诀’才将魇婆婆吓退,而我数百年修炼的道基也因此毁却,此时怕是已经油尽灯枯,返魂无术了。”

倚弦听得眼圈一红,眼看素柔就要死在自己面前,除了自责他竟一筹莫展,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素柔又道:“倚公子,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

倚弦忙道:“你尽管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素柔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道:“戬……戬哥他到底是死是活?”

倚弦心中犹豫,但甫一触及素柔眼神,心中一震,忙道:“我实在不知杨戬他现在到底在何处。只是我被闻仲所捉,在他要求下被迫扮成杨戬而已,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素柔惨然一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难怪那一日在炼丹时,我心中感应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戬哥他一定……一定已经遭遇不测,否则,闻仲宗主也不会让你假扮戬哥,来稳住离垢城上下的民心。”

素柔喘了口气,又道:“可是,我始终不肯相信戬哥已经死了,他答应过我,绝不会离我而去的,我还是相信,戬哥他还活在人间……倚公子,如果有一天,你遇上戬哥,麻烦你转告他,素柔始终没有忘记那一夜在‘凌风阁’中他与我讲过的每一句话,始终没有,可是这几百年来我好累……”

说到这里,素柔的声音越来越低。

倚弦急得大叫道:“素柔姑娘,你别忘了,你还要去找你的弟弟土行孙,还要解除有炎氏一族的本命禁咒,你还有许多事要做,你是绝不能这样就死的!”

这句话让几乎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素柔再次睁开眼睛,咳出一口鲜血,提起最后一口气道:“倚公子,多谢你提醒我,素柔确实还要有一件事情托付你,是关于《圣元本草经》的……我一直记在心里,我背给你听,以待他年你再传于有炎氏后人,至于本命禁制我也炼出‘二相丹’足可破解……”

倚弦急忙拦住她的话,道:“我不想听,我要你自己讲与有炎氏族人知道,也由你自己去替所有有炎氏族人破除他们的本命禁咒!”

素柔喃喃低语道:“我……怕是等不到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鸷长笑由远及近传来,一位高瘦男子破云而出,御风而来,眨眼工夫便到了二人眼前,手扶羊须,细眉小眼,赫然是九离氏新任长老——申公豹。

耀阳听顺风耳一说,吃了一惊,连忙再转头去看他身边的兄弟千里眼。

同样扮成兵士的千里眼手捏法诀,闭目搜索片刻道:“我也看到了,有一只长着三只头的怪物正从那边跑过来……哇噻,它跑得太快了,恐怕就快到了。不对,那怪物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

耀阳心中顿时想到昨日崇侯虎身后那个年轻人,连忙转身走到苏护身旁,道:“君侯,正有怪物自山北方向这边杀来,请兵士们早做准备,顺便赶快召回郑将军护驾。”

苏护惊异地望了耀阳一眼,大声对周围兵士喝道:“众将士小心戒备,弓箭手尽数指向北山,怪物异兽就要杀过来了。”同时,苏护指示身边之人以锣鼓招回郑伦。

好在刚刚分开不久,不过片刻,郑伦已带人回来与苏护会合,苏护指挥众军士结阵而立。郑伦则道:“君侯乃千金之躯,不宜孤身犯险,莫如先回营地再做打算。”

苏护正自踌躇之时,一声凌厉凄惨的吼声伴随着一股怪风自北山卷起。一只怪物异兽三头成品字形挤在项上,身体若蛮牛大小,似虎似豹,五爪锋利尖锐,口中呼啸怪异叫声,六只血红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奔跑如风,顷刻间已经杀到众人面前。

耀阳看见这怪物口中爪中都还滴淌着鲜血,忙大声呼喊道:“弓箭手快放箭,盾牌手快护住君侯,大家全都向营地撤退。”

天昊兽风驰电掣般向众人冲来,其势威不可挡,直接将前排的巨大盾牌阵撞倒,众军士的长戈短剑砍在天昊身上竟然丝毫无损,十几个举盾牌的军士站立不住,被巨大的盾牌压在身下,天昊则站立在盾牌之上,做势继续向众人扑来。

盾牌之下,众军士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余人皆骇然大惊。

苏护大惊,颤声道:“快放箭。”

此时一众弓箭手才反应过来,弓箭如雨点般飞快落下,射在天昊身上噌噌做响,如射在铜墙铁壁一般,耀阳大惊,道:“郑将军,你带着君侯,向后撤退,这里让我来顶住。”

谁知话语尚未落下,一众兵士在天昊闪电般的三头撕咬之下,已经损失大半,郑伦厉吼一声,如飓风般狂飙向天昊,手中长戈闪电般的直刺向天昊三头中间的一头。不料天昊突的直立起来,一只前爪直拍向长戈,另一只前爪则朝郑伦当胸处猛的挖了过去。

郑伦哪曾想到此物竟如此通灵,手中长戈立时被天昊前爪荡开,眼看就要命丧在天昊爪下。

耀阳眼看无法救助,心头一动,《玄法要诀》中关于防护结界的记载从脑中一闪而过,归元异能在体内不停流转,汹涌而出,随着耀阳掌中法决虚虚实实的引领,元能由虚成实,形成一道五色斑斓、彩霞流转的异能结界,飞掠而出,适时挡在郑伦身前。

电光石火之间,天昊的前爪击在五彩结界之上,轰然作响。

天昊狂性大发,不停击打着耀阳的结界。

耀阳大叫道:“君侯、郑将军、千里眼、顺风耳快快躲到我身边来。”他一边说一边勉力维持着结界,按照《玄法要诀》上的法决指引,耀阳轻施掌指引带,真咒法诀便促使体内五行玄能,将身前结界扩成一圈可供四五人合立的圆形护界。

千里眼和顺风耳早就躲在耀阳身后,郑伦和苏护见此异景,也急忙跑了过来。

耀阳深吸一口气,手捏灵诀,使出风遁术,以结界带着四人逃离险地,而那只天昊异兽见无力伤及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遁飞而去。

遁行不过片刻,耀阳便感觉体内元能消耗太大,发觉渐有体力不支之象,忙落下山头,道:“郑将军,你带着君侯先走,刚刚我看那怪物身后还跟了一个驱兽之人,所以为防意外,我来殿后!”

郑伦眼中充满感激,对着耀阳行了一礼,带着苏护便向营地逃去。

耀阳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千里眼和顺风耳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结界,想到二人可能早已逃走,耀阳不由苦笑数声。开始在密林里全力收敛心神气息,生怕被天昊异兽身后的高手发现。

正抽身急走之际,耀阳心念神识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充斥心中,他知道是小仙来了。

还不等他训斥小仙,小仙已从密林中的乱石丛中跳出,慌声道:“耀大哥,不好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被人抓住了。”

耀阳闻言一愣,道:“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小仙急忙带着耀阳向山后遁去,一边遁行一边解释,原来千里眼和顺风耳方才生怕因跟着耀阳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中途擅自离开了耀阳所布的护界。然而因为他们是妖怪之身,气味独特,所以不到片刻便被天昊发现,遭到异兽攻击,更被随后而至的驱兽人所擒。

两人来到山后一处断崖,只见离悬崖极近的一片空地之上,千里眼、顺风耳和天昊一起被关在一个透明结界之中,两人早已遍体鳞伤,天昊则像猫戏老鼠般调戏二人,时而扑击威吓二人,时而撕抓二人为戏。千里眼和顺风耳则勉力支持。旁边另有一白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正悠然自得地看着他们,脸上残忍的嬉戏之色一闪而过。

耀阳勃然大怒,先是安顿好小仙,然后长身扑入断崖。

白衣男子头猛的一抬,眼中神光暴射,道:“何方宵小,竟敢扰我好事?”

耀阳感应到此人身上雄厚的魔能,再想起此人正是昨日崇侯虎身后所立之人,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脸庞,耀阳突然想起,此人长得和北夷刑天氏的刑天放有八九分相似,恍然大悟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你是北夷刑天氏的高手,而且应该就是刑天放的弟弟刑天抗吧。”

白衣男子阴凄的目光在双眼中不停闪耀,再次感应到对方体内似有还无的强劲魔能,心中生疑,道:“哼,你究竟是何人门下?”看着耀阳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充满杀机。

耀阳冷笑道:“魔宗年轻一辈的高手怎么和两个小妖怪一般见识,也不怕辱没了身份?”

刑天抗冷冷的一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你想我放了他们?哈哈,有种自己来拿!”说完,他潜运全身魔能,刑天氏无上魔诀——“吞日蚀月诀”如闪电般结印而出,一股黑色雾芒若有实质般击向耀阳。

相距太近,攻击太快,耀阳猝不及防之下,只运转了微少元能结成结界,这薄弱的五彩结界被雾芒一击而破,对方的魔能重重击在耀阳身上。耀阳只觉得身体似被大铁锤狠狠击打,当下就被打得趴倒在地,五脏六腑揪做一团,几乎动弹不得。

刑天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你不过也是一个无名小卒,能死在我一击之下,也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耀阳只觉得五脏六腑之内适时生出五种异能,分别依五行禀性相生循环不息,刚才所受之伤在片刻间已然痊愈。耀阳不敢置信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松地站了起来,道:“刑天抗,你哪只狗眼见到本少爷有事了?”耀阳说着挥动体内异能,激起“天火炎诀”朝刑天抗袭去。

刑天抗脸上神色不定,也不答言,随身一别便闪过耀阳的攻击,反扑而上,直接动手,身形如闪电急飞,三两下又将耀阳打倒在地。

耀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他的结界总是会被刑天抗击破,难道归元异能也比不上对方的魔能?虽然他有这种怀疑,但好在每次受伤,体内的五行异能都会复又出现,将伤势一一修复,这让耀阳心中多少一喜,似乎身体每被打一次,体内的异能就被多激活几分,身体也更强韧几分,就连伤口也愈合得比别人快。

经过数次后,他再度艰难地站起来,身上衣衫尽破,两眼仍旧毫无所惧的紧紧盯着刑天抗。

刑天抗非常不喜欢耀阳挑衅的眼神,鼻中冷哼一声,“吞日蚀月诀”再次而出,三股雾芒一浪接一浪的向耀阳袭去。耀阳目中神光暴射,双目终于捕捉到刑天抗的细微动作转折,“七真妙法指”微微捻动,“天火炎诀”飞射而出,一团斗大的五色火球向雾芒迎去。

“噗”的一声,火球和第一道雾芒同归于无,但第二三道黑烟仍接踵而来,准确无误地击中耀阳周身要害。耀阳想起被困在结界之中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心中不由一动,躯体借两股黑烟之力击中之力,全身紧绷倒飞而回,运足元能撞向结界。

“轰”的一声巨响,结界被耀阳的归元异能撞开一个大窟窿,耀阳忍着全身痛意,抓起千里眼和顺风耳向远处扔去,一边却用“天火炎诀”抵挡住同样脱困而出的天昊。

刑天抗早已对眼前这名不怕打的少年生出惧意,此时看准机会,凝全身魔能合而为一,迸发出“吞日蚀月诀”中威力最大也最耗魔元的“毁天灭地”,狂然如潮般击向耀阳。

耀阳原本自恃五行玄能护体,根本不惧对方再如何厉害的魔能,但此际只觉背心一痛,一股完全不同于方才的狂然巨力击中自己,身躯感应到撕心裂肺般的无尽疼痛,不由如断鸢一般向悬崖外落下。

倚弦倏然一惊,翻身护在素柔娇躯前,故作镇定道:“申长老不去参加祭天盛典,却跑来此处做甚?”

申公豹阴冷一笑,道:“哼!好一个不知恩图报的小混蛋,若不是本长老略施小计替你们阻住那老乞婆,就凭你们那点微末本领怎么可能逃得出来呢。”

倚弦恍然大悟,失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老儿在搞鬼……”

“啪!啪!”两声脆响过后,倚弦脸上多出两道掌指印,申公豹哼道:“这只是一点小小教训,你如果再口无遮拦,可就不要怪本长老手下无情!”

倚弦抹掉嘴角血迹,冷然瞪视着申公豹。

素柔强撑一口气,对申公豹道:“你安排这一切无非是想达到某种目的?说吧……”

申公豹狂笑道:“不错,还是素柔你明白。本长老跟那老乞婆一样,是为了《圣元本草经》而来,什么闻仲,什么魇棂,作后还不是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哈……”

倚弦冷笑道:“你诡计得逞又能如何?《圣元本草经》你却再也休想得到!”

申公豹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嘲笑,玩弄般地问道:“哦?”

倚弦一脸痛苦,道:“因为……因为她就要死了!”

申公豹笑道:“不妨,老夫自有准备!”说罢,他袖袍一挥,一股凛冽魔能应运而生,将挡在素柔身前的倚弦拂开,然后探出右手遥对素柔一推一引,藏于素柔身上那个玲珑秀巧的锦盒就已到了他的手中。

申公豹阴笑道:“就是此物!”

素柔没有动,只因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作出反应了。

倚弦立时跑回素柔身前,关切问道:“你没事吧?”素柔摇头,借着倚弦身体挡住申公豹的目光,用手指在他手心划道:“紧记本草经,翻覆调转,截二取一!”

倚弦一片茫然,不知素柔划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申公豹来到近前,一把将倚弦推开,掀开手中锦盒盒盖取出“二相丹”,翻手将其弹进素柔口中,道:“丫头,如果你想这小子的命活长一点,就把那《圣元本草经》乖乖念出来!”

倚弦心中纳闷:“如果这丹药可以治愈素柔的伤势,为什么方才素柔不将它用来救助自身呢?”

正在倚弦疑惑的时候,申公豹阴森的声音又自传来道:“臭小子,我虽然知道你不是杨戬,但却不想知道你是谁,只是想你知道,依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心,即便你能逃掉,她却是万万不能!”说着,他用干枯的手指点了点素柔。

倚弦心中万分恼火,却知道申公豹所说的是实话,也深知他阴狠毒辣、卑鄙无耻的行径作风,是以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想看看素柔伤势。

哪知申公豹一把挡在他的面前,冷冷道:“她吃了自行炼制的‘二相丹’,就绝对死不了,还有就是,为了《圣元本草经》能够货真价实,你以后都不许接近她三尺距离之内,直到她全部默背出来为止!”

倚弦听后心中大安,素柔终于有救了。

申公豹举手向空中打出一道召唤魔能,对两人道:“我们该上路了!”

灵兽“天乌”的嘶吼声远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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