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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硌城血战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西岐大军已急不可待地开出大营,自东南西三方结集,只等姜子牙一声令下便狂攻猛打,一鼓而下。

为西岐大军的兵威所震慑,封丘兵马根本不敢出城接战,白白浪费了黄飞虎苦心经营的壕沟刁斗、拒马箭楼等防御设施,全军退入城内死守不出。

纵是这样,城外的西岐军兵甲如林,连绵数里,人强马壮,气势如虹,封丘守军未战已弱了三分,加上姜子牙围城缺一之计,留下生门,断了死战待援的决心,封丘守军的战意再减了三分,若非自持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只怕封丘城中的五万兵马不是亡命撤逃就已举械投诚。

姜子牙自是深知敌军的想法,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求大军缓步进迫,先以气势压死守军的士气,再结集全力一举破城,否则,若待对方缓过气来从容布置,只怕大军纵能拿下封丘也要伤亡过半,到时若再遭受无敌劲旅飞虎军的前后夹击,极可能会被黄飞虎一口气赶回西岐,坐看耀阳与纣王争锋。

姜子牙手上令旗轻轻一挥,封丘城下东南西三方同时号角长鸣,鼓声震天,第一波三万步兵在弓驽手的掩护下发动了攻击,如一道晶莹闪亮的彩带圈上了城墙,下一刻,无论成败,都只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结局。

虽说封丘守军都是由屡败于西岐军的残兵组成,但无论残兵还是败兵,他们都是老兵,是见过血,杀过人,知道正面交锋比亡命溃逃更安全,除非战事真是不可挽回,不然绝不怕恐吓的老兵。

所以在稍稍惊愕之后,他们马上发动了反击,在屡屡败于西岐军而获得的经验中,不慌不忙地借着有利的地形向城下的步兵倾泻远程攻击兵器,所有人都知道,在敌军爬上城墙之前,他们相对是安全的,起码比溃逃或投降安全得多。

作为攻守战中最有效的攻击武器,箭如饥饿的蝗虫般不断地穿梭于两军的阵地,大片大片地摧毁着直立的人林,攻守双方开始了一比三的急速减员,红与由红转化而成的黑,慢慢渗透了封丘城下的土地,一具具温暖的身躯渐渐冰冷。

这种时候,人的性命比畜生还要轻贱,而被将军们、督战队们强迫进行攻坚的西岐士卒,他们手上的轻薄木盾根本挡不住凌利的锐箭,但纵是能保护他们抵进城墙,也绝不可能禁受得住重若千钧的滚木檑石的打击,只能一批批地前行,一批批地死去,性命简直就是贱如蝼蚁,死不足惜。

可惜在战争中,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所在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而就算有人在意,也是有心无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获取胜利,只有这样,才能将伤亡的数字减到最低,因此,战场在不断地升温,热血流失得更畅更稠。

一队百人的精壮士卒在一名将军的带领下,顶着赶制的牛皮方盾,艰难地推动一架绑着大木桩的撞车接近在了城门,可还未来得及冲撞,就城墙上抛下的巨石砸死过半。

面对守军的狂猛打击,余下的士卒转身便逃,可那名将军想也不想就手起刀落,斩杀了两名逃跑的士兵,然后指挥残兵们把冲车碾过一名砸伤了脚的西岐士卒的胸腹,狠狠撞向城门。

又是一轮死亡的木石瀑雨,这百名负责撞击的城门的敢死队已是十不余一,但马上又有新的战士冲了上来,接替他们的位置,推动冲车在他们的尸体上碾过,狠狠撞击着城门。

攻城的云梯倒了再竖,竖了再倒,就算真有个别西岐战士能侥幸地爬上城墙,也绝躲不过守军们的迎面一枪,虽然他的仇人也会很快地死于战友们的刀矛枪箭之下,但已不关他的事,因为那时候,他的尸身也已经凉透。

第一攻击梯队的三万步兵在伤亡过半后早已撤了下来休整,而第二波攻击梯队的三万步兵到目前为止也折损超过三成,但他们也完成了主帅希望获得的战绩,不单抢占了所有的攻击位置,布置好攻城器械,还几度杀上城楼,给予守军极大威慑。

不过姜子牙知道,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虽说己方的伤亡倍数于守军,但在西岐军不间断的高强度打击下,敌军也到了强驽之末,但这里说的不是体力,而是士气和战意,如果西岐军不能一鼓作气地强攻而下,等守军调整好情绪,拥有了坚守的信心,那么,只怕二十万大军折损过半也未必打得下眼前的坚城。

望了望身边一言不发看着战局的姬发,姜子牙喑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大将之风,聪明睿智的姬发还是比不上耀阳,要知道他可是三军的魂魄所在,越是危急的时候便越应冷静从容,像他这样不出声,除了打击士气之外根本不起一丝作用。

是时候见分晓,定成败了,姜子牙手上令旗一挥,大声喝道:“传令,全线进攻,有进无退,不破不还!”再暗地里摇了摇头,可惜他二人不能相容,否则,只怕现在已在朝歌城里庆功了吧。

这一次姜子牙将神玄两宗的法道高手遣出,跟兵力稍不是很足的曜扬军不同。对于强大的西岐大军而言,在此关键之时,法道高手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而且这些法道高手也决不只是单纯攻城而已,他们还有更好的用处。

封丘守将张相不能算是一员悍将,但他是一名智将,还是一名谦虚和有点固执的智将,在接报西岐大军进犯的消息后,他马上按原先定下的计划把城内的五万兵马分成三批,第一批又分为三个梯队轮流上阵,抓紧每一个休息的时间。

所以西岐军虽攻得凶猛突然,却也未能打乱封丘守军的阵脚,直到姜子牙发动总攻的时候,张相手上还有一万五千名体力充沛的兵士,若单以战力论,他绝对有坚守的本钱。

当然,西岐军虽放过北门不攻,但张相可不能不在北面投入相当数量的兵马,说什么主动权也是在人家手里,打不打只是一个念头,一个命令的事情,这种危险是绝不能冒的,因此,张相在北面放了五千精锐,并下令把封丘城的所有粮草运到北门,以粮草筑成一道防御阵地,还派了一队亲兵在那里镇守,并明明白白地告诉手下兵马,如果城破,就放火烧光粮草。

在这样的布置之下,若然城破,将是三面接敌,一面火海的死局,根本无路可逃,可说是封死了守军逃亡的可能,也一定程度地压制了手下兵马投降的意识,因为如果粮草尽毁,谁也不知道西岐军会在分粮救济或屠杀中选择那一样。

因此,在城楼上观战的张相一点也不怕西岐军的总攻,并暗暗自喜,像姜子牙这种不计伤亡的强攻猛打,猛则猛矣,但绝不可能持久,只要自己能挺过这一轮考验,就基本可以肯定能守到飞虎军回援,若到那时候,只怕攻守优劣之势就要倒转过来。

但张相也太自傲了一点,因此他忽略了一些东西,他忘了他的对手是以智计闻名天下的姜子牙,而以智计出名的将帅,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总是要玩些阴谋诡计的,绝不可能与对方蛮打蛮拼。

还有一样就是西岐军的主子姬发,他可是神玄二宗钦点的未来天子,阵营内拥有数量庞大,虽不能在正面战场上驰骋,却能在敌后、敌中混乱纵横的道法高手,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和地点,这可是一股绝对强横而恐怖的力量。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张相忘了一样叫作民心的东西,或许在他看来,战争不过是双方军队的厮杀,与贱民们无干,却不知道在双方力量持平的微妙时刻,最后一根稻草可以压垮一匹强壮的骆驼。

箭如雨下,西岐军第三波的精锐未及城墙已折损了一成,接近城墙又折损了一成,张相望了一眼城墙上堆积如山的箭弩木石和征集起来运送防守物资的青壮奴隶,由开始时的忐忑变得成竹在胸,物资的充沛是他的自信的基石。

驽箭与檑石绝对可以说是攻城一方的噩梦,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这是绝对的杀伤方式,如果真能做到最合理的调配,纵是封丘城内只有五万兵马,却也绝对能让二十万西岐军饮恨。

在他看来,西岐军的全面进攻不过是某某大夫献给君王的春药,可一而不可再,只因防城一方倚靠的是缓慢的长期积累,根基稳固,而攻城方则是靠一次性的优势投入,而姜子牙绝对没有一次摧毁封丘二十万民夫的实力,不过死不认输罢了,况且,他手上还有二万强兵,应该怎也挡得住西岐军的蛮攻了吧,如不是城中突然起了大火,他差点认为自己就是商殷的振兴能臣。

封丘城内火光冲天,在大火刚燃起的时候,张相还是不怎在意,敌军预先派间谍潜入城内,在最要紧关头进行扰乱,这可不是什么新鲜招数,任谁也会“出此下策”,看只看能不能成事。

可是当他察觉原来是北城燃起不是小道峰烟,而是冲天大火,敌军的间谍已成功地攻击了集中在北城那道由粮草筑建的,纯为振奋士气而建立的防线的时候,张相知道自己败了,输得一塌糊涂。

当城墙上的守军们也注意到北城燃起的大火时,在一转眼间,城楼上的箭弩檑石、刀枪剑矛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西岐军的进攻变成了演习,他们只需爬上城墙,然后打开城门,放大军进来就轻轻松松地夺取了胜利。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后悔不听黄飞虎的忠言,自以为是,但事已至此,悔而无用,张相匆匆向身边的亲卫交待了几句,便拔剑冲向杀上城楼的西岐精兵,决意为殷商尽忠。

世间上的事通常都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张相用粮草迫压手下兵马死守,激发士气,若碰上了西岐潜伏在城内的神玄二宗高手,本是好事,但他忘记了,敌人也可以通过粮草来打压士气。

其实姜子牙在接到张相以粮草堵塞北门的消息时,他就知道自己赢了,本来他可以等城内的间谍发动后才发动进攻,这样的话,伤亡肯定没有现在的大。

不过姜子牙怕,自从上次二十万西岐军败于黄飞虎之手后,骁勇强横的飞虎雄师已在他心里烙下了无敌的阴影,令他产生了绝不可与对方在平原遭遇接战的念头。

他想到,在黄飞虎接报封丘告急后,过不了几天,飞虎军定然千里回援,到时西岐军若还拿不下封丘,就只有在学耀阳般撤退避战和两败俱伤中二择其一,因此,姜子牙才会这么急,这么不顾伤亡,这么慎重地发动进攻。

望着城楼上纷纷倒下又重新飞快地竖起的战旗,姜子牙松了一口气,抚须长笑,如今雄关在手,纵黄飞虎刻日即至,西岐军也可倚城而战,说不定就能一雪前耻,若能击败飞虎雄师,入主朝歌就易如反掌,到那时候,耀阳也只能在降或亡中二择其一,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是役,西岐军挥师二十万强攻雄关封丘,前后用时不及三个时辰,自损二万八千,杀敌三万五千,降一万五千,打开了进军商殷王都朝歌的最后一扇门户。

夜色来临,温柔的月光取代了暴烈的艳阳,刚刚经历了战火的封丘城也在杂乱忙碌中平顺下来,以铁和血为图腾的战争之神暂时离开了这个令他稍稍爽了一回的城市,移身千里之外的硌城,那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正在进行。

在肯定飞虎军已移师远去后,耀阳马上挥军进迫硌城,不过他不像姜子牙般想也不想就狂攻猛打,人家西岐本钱雄厚,折损个三五万,不过一阵痛,但曜扬军若折损三五万,那就不是痛,而是折筋损骨的重创。

既是不能蛮干,那就只有智取一途,可惜的是,无论北伯侯崇侯虎还是硌城守将茶安都极不配合,两军一左一右的遥遥相望,互成倚角,任耀阳百般挑逗也全心全意地坚守,摆出一副老子就是缩头乌龟,看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一连数天的徒劳无功,曜扬军中众将都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若非他们的主帅拥有令他们信服的权威,只怕老早就带兵撞城去了。

别人急,但耀阳一点也不急,因为早在当日避战飞虎雄师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至于为什么还不发动,不过是时机未到。

耀阳所虑者,首推西去增援的飞虎军,在他看来,这近十万的雄师比崇国的八万大军可怕百倍,所以他宁愿等东鲁的援军也到达,也要确定黄飞虎走远,绝不可能回头了,才开始接战。

中军大帐中,赵成正与莫继风争得不亦乐乎,赵成说道:“莫将军,你要是害怕,就自个回牧场溜马,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挠乱军心,崇侯虎的崇国军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缩在龟壳内不敢出来的鸟兵,给我三万兵马,保证打得他屁滚尿流。”

莫继风听赵成这般说话也不生气,只淡淡回了句:“三万?以攻对守,给你十万兵马也未必打得赢东鲁军,况且崇侯虎还是倚城而守,占尽地利,加上有硌城兵马从旁策应,如果真让你领军出战,怕是有二十大军也奈何不了人家。”

“呸!”赵成大声反驳道,“若他们真敢出战,就不会乖乖缩在龟壳里了,谁都知道他与东鲁军加起来的兵马并不比我们少,硌城兵马顶个屁用,不过是残兵败将罢了,当日如不是飞虎军从后偷袭,老子早就拿下了硌城,哪还轮到荼安威风。”

争吵一开,不断有人加入两人的阵营,唯有耀阳笑意盈盈地任由手下众将吵闹,到大家发觉有点不大对劲,慢慢安静下来后,才缓缓说道:“刚刚证实,敌军所持者,我军所虑者,黄飞虎的五万骁勇之师已到了封丘城外百里之地,可见其与西岐大军一战实是避无可避,急切间绝不可能回援,因此,我决定挥军北进,决战朝歌。”

耀阳此言一出,众将尽皆愕然,包括倚弦也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的感觉,决战朝歌?眼前的硌城墙高城厚,粮草充足,兵甲精良,兼有崇国崇侯虎八万大军在后,这个难题尚未解决,谈何决战朝歌?众人张大口,却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每个人都在想:是我听错了还是主帅说错了?

倚弦近日来被耀阳迫着学习兵书,虽说不太喜欢却也受益不浅,此时心念一转,突然明白过来,暗道:原来这小子早就有了打算,不知会是怎么的诡计?

一旁的莫继风见倚弦突然面露浅笑,转念间也明白了过来,清声说道:“继风听得如此豪言,但知主帅成竹在胸,末将请令,愿为先锋。”

众人听到莫继风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纷纷上前请令,这些天来不战不和,不进不退的,可把他们闷坏了,如今听到主帅耀阳已定下妙计,自是摩拳擦掌,想着大战一番。

耀阳虎目如电,横扫营内众将,傲然说道:“自当日获得小风传来姬发尽起西岐二十万大军进迫封丘,我便料到会有今日僵局,之所以忍而不发,实因敌势过强,时机未到,但此时黄飞虎的无敌雄师已在千里之外,而硌城兵马与其援军东鲁崇侯虎,貌似荣辱与共,实则各怀鬼胎,因而兵马虽众,却不足为虑,只要我军能令其相互猜疑,定可一战而下。

“数日以来,我令你等不断出营挑战,也是为此战埋下伏笔,今夜我将亲率青虎与聚灵石卫外加三千战车以牵制崇侯虎的崇国军,主力大军则以诈败之计引蛇出洞,定能一战功成,还望各位奋勇当先,早日成就不世功业。”

“是!”

“众将听令!……”

中军大帐内,崇侯虎正在一人喝着闷酒,自攻陷鲁城以来,崇国看似威风,实则日子并不好过,曜扬军的迅速壮大成了悬挂在崇国头上的利剑,而西岐军的步步进逼也让他看到了朝歌的末日。

崇侯虎深知纣王气数已尽,在两路大军的挟击下,纵能支持一时半刻,却始终逃不过败亡的命运,而未来无论是曜扬军还是西岐军,一旦伐纣胜利,必然向崇国高举屠刀。

可悲的是,崇国军此时却不得不助朝歌方面一臂之力,因为只要殷商一日未亡,他崇侯虎便可逍遥多一日,所以,他的东鲁军绝不会去与曜扬军硬拼,就算耀阳真的挥军攻城,他最多也是从旁牵制一下,定不会真的拼命。

再者,如果纣王能在他的帮助下与西岐军和曜扬军拼个两败俱伤,那就真是天下大吉,唯他崇侯虎独尊了。为了这个万一的理由,他怎么也要冒冒险,搏一搏。

想着想着,崇侯虎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但愿耀阳那个小子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去和荼安拼个两败俱伤,便宜一下老子。”说着又灌了满满一口烈酒。

就在这时,崇侯虎仿佛听到了一大群野兽的吼叫声,可已有了七分酒意的他并不在意,摇了摇头,一口饮尽铜杯内的美酒,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了,难道如今野兽也活不下去,开始学人造反了?”

“报!”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衣甲凌乱的军士闯入中军大帐:“禀报侯爷,敌军劫营!”

“啊——!”大惊之下,崇侯虎的酒意马上醒了大半,想也不想就大叫喝道:“穿甲披挂,随本侯出营接敌。”这时崇侯虎纵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曜扬军来袭营。

来的正是曜扬军的青虎与聚灵石卫,早在崇国军到来之日,耀阳便开始着手准备这次的夜袭,数日以来,他不断派出小队兵马骚扰敌营,为的就是降低崇国探子们的警觉,所以当他真的率小队精锐出营偷袭时,对方也只当他们是以往的骚扰队伍。

耀阳这次带来的人并不多,只不过区区三千名车兵,但那数百头青虎与数十名聚灵石卫倒一个不少地全带了出来,而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制造混乱,令崇国军无力他顾。

十数名道法高手借助雾气的掩护悄悄地破坏了军营外的栏栅,并扇动阴风吹熄了缺口附近的火把,首先闯入崇国军大营的是那数百头青虎,由于青虎们的速度极快,而身上的颜色也与暗夜中的杂草相近,加上身躺较站立的战士矮得多,避过了哨兵们的巡察视角,所以直到发动前一刻也没有暴露行踪。

紧随青虎之后的当然就是那数十名聚灵石卫,这种刀枪不入的庞然大物虽是利害无比,可行动迟缓,才一出现便引起了哨兵们的注意,但由于他们的人数极少,加上有黑夜和烟雾的掩护,刚开始时迷惑住了那些哨兵。

可惜他们移动时发出的声响实在是大了些,不然的话,可能一直走到中军重地也不奇怪,只因东鲁军的士气也和纣军的军队差不多,都是无心恋战,如不是为了能在乱世讨一顿饱饭,相信他们早就卷席回家。

聚灵石卫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哨兵,可他们还未来得及发出警告便已死于潜入营中的高手剑下,但聚灵石卫们弄出的声响实在太大,连一些士官也跑出营外察看,于是,血腥的屠杀正式开幕。

虽说是处于两军交战时期,但崇国军也没有夜不解甲,枕弋待旦的备战意识,绝大部分都是将兵器集中堆放在营帐门外,所以当敌军袭营的惨叫声传来的时候,他们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手无寸铁的匹夫。

其实就算他们披坚执锐也无用,因为夜色与混乱,一直以来都是野兽最好的掩护,习惯了在光明中生活的人类,如果在黑暗中受到野兽的袭击,恐惧会成为他的所有思想,在这种情况下,纵然是勇猛的战士,其下场也大都是被撕裂吞噬。

数百头青虎的挥舞着它们锋锐的利爪,轻易地撕碎了单薄的营帐,扑入营里纵情恣虐,然后在惨叫声还未停止的时候又扑入了另一个帐篷,这时如果营旁的火光够亮,而你的眼力又够狠,必可看到一道的黏稠的暗红液体在流淌,还有一些伸出帐外的手或脚在抽搐。

青虎们屠杀的速度很快,但不够干净,而聚灵石卫们则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是他们身旁一丈范围内的东西,不论人或物,定无一幸免,第一击扫出,总有那么十个、八个人头和着残兵碎甲落地。

虎吼若狂,踏声如雷,不过数十弹指之间,青虎与聚灵石卫已踏平四分之一的营帐,歼敌数千,如加上东鲁军的自相践踏,只怕一时半刻之间,已令崇侯虎折损过万,等敌军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怕已有两万之众为殷商尽忠。

耀阳事先怎也想不到青虎与聚灵石卫的偷袭效果会那么强劲,那么疯狂,区区数百头青虎与数十名聚灵石卫,竟可以在一刻之内踏破八万敌军的半边营防,伤敌过万。

按耀阳的估计,死伤在自己人手下的崇国军绝对是青虎与石卫杀伤的数倍,因为青虎与聚灵石卫的战力再强,也不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斩杀数十倍的敌军,以偷袭制造恐慌确是比正面交锋划算大多。

看到战事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耀阳不由暗暗后悔,若早知道青虎与聚灵石卫的偷袭能产生这么辉煌的战绩,就不应只带三千车兵,起码要多三倍,在这样的混乱时刻,一万车骑绝对能一口气歼灭崇侯虎的崇国大军。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耀阳真的带一万大军来劫营,只怕崇国军早就有了防备,那么等待他的就将不是袭击战而是正面强攻,如此一来,只怕他纵有一万兵马和青虎、石卫助阵,也未必就奈何得了八万倚寨而战的东鲁军。

但到此时此刻,悔而无益,最重要是抓住战机扩大战果,耀阳察觉崇国军慢慢向中间大营结集,猜到是崇侯虎的出现安定了军心,如果给他稳住阵脚,不单自己的孤军身陷险境,只怕硌城那边的计划也要遭受至命的打击。

轩辕剑斜指前方,九龙绕缠下的耀阳仿似灭世魔神,张狂而不可一世,大喝一声:“勇士们,成败在此一举,随我冲锋!”

一团张狂霸烈的金光,带动着一道暗黑的钢铁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涌向东鲁中军帅帐所在地,如一支致命的利箭般插入刚刚开始安定下来的东鲁军中,一闪而过,泛起万道血光。

这记穿透完成得极其漂亮,但耀阳觉得很没意思,因为崇国军们远远望到轩辕剑的金光便开始四散逃命,他真的到达之时,除了一些走避不及的残兵之外,就只有无数空虚的帐营。

由东鲁军的大营西面杀到东面,死于耀阳之手的不够一百个,可他身后的车骑们反而大有斩获,只因那千乘战车竟排成线阵进行扫荡式突击,连绵半里的平压而去,将所有闪避耀阳虎威的残军消失得一个不剩。

望着如烈阳般的金光狂冲而至,转眼又扫荡而去,崇侯虎双目欲裂,特别在看清耀阳浑身染血如魔鬼般的身形时,硬是气得吐了一大口鲜血。

可是,他没有办法,手下兵马散乱混杂的阵营根本挡不住聚成一团的战车,加上还有无数的野兽和刀枪不入的石人助阵,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现,不是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少,只怕此时已炸了营,一败涂地。

望着渐渐远去的金光,崇侯虎也稍稍安下心来,心下确定对方来的兵马不多,只要自己能迅速镇定收拾部队,并非无一战之力。

可就在崇侯虎的努力刚刚有点成效的时候,耀阳竟又率着他那队几乎毫发无损的战车绕到南面杀了个回马枪,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横扫而来。

蹄声如雷,杀意冲天,曜扬军的千乘战车在突入营地后马上一字排开,在他们看来,东鲁军人数虽众,却残乱不堪,根本不可能形成战力,只需再施一指之压定可令其溃不成军。此时耀阳虽察觉到不妥,但也无可奈何,唯有拼命催促车夫快马急进,希望能在崇侯虎反应过来前再次突穿而过。

时间在此时显得尤其重要,曜扬军的道法青虎与聚灵石卫虽勇不可挡,可惜数量毕竟太少,区区数百之众断难对数万大军形成毁灭性的打击,在崇国军反应过来后已陷入了困战,因此,只要崇侯虎能敌住耀阳那千乘战车的冲锋,便可夺得重整阵营,甚至反扑的战机,反之,则是全军尽殆的败亡死局。

对这一点,不单耀阳与崇侯虎明白,一众曜阳车骑与崇国将官也清楚得很,是以,双方皆出尽全力,拼死奋战。曜阳车骑们挟胜而来,为的是无上功勋,而崇国战士凭众死守,为的是继续生存的权利,所以此战已注定是两败俱伤的困局。

耀阳纵车驰骋,手中的轩辕剑爆烈如阳,手下绝无一合之将,连敌军的第一高手刑天放也要急避其锋,可惜的是,他身后的车骑们并没有这样强横无匹的战力,在数倍到十数的东鲁军的围击下,纷纷车毁人亡。

所谓危难方显英雄志,而对咄咄逼人的敌军车骑,崇侯虎指挥若定,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一刻,亲身上阵狙杀挟千斤重撞而来的曜阳车骑,其英勇行为,大大地振奋了东鲁军的士气,并慢慢结聚起强大的军力,下一刻,战场形势必完全逆转过来。

以快袭慢,以锐击钝,崇国军虽奋力反击,给予敌军极大杀伤,奈何先机尽失,再次被曜阳车骑杀了个透心凉。反观曜扬军的突击车兵,虽说扫荡是扫荡过了,杀伤的人数也不比上一轮少,但自身也出现了惊人的折损,到耀阳杀出崇国军营地的时候,三千车兵只余四分之一,且人人带伤。

耀阳明白东鲁军已发觉己方人数过少的问题,开始由原先的慌乱到慢慢组织起防守,而下一步就是反攻了,为避免无谓的伤亡,耀阳决定撤军,反正已超额完成了原先的目标,就多留一会儿崇侯虎的狗命吧。

崇国大营横尸满地,火光冲天,崇侯虎欲哭无泪,此时他虽已结集成三万残兵,却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耀阳率军远去,在刚刚受了雷霆万钧的侵袭后,再给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领军追击,只因谁也不敢肯定前方有没有耀阳的伏兵,若再来一阵恶战,只怕东鲁就真个是匹骑难回,尽丧一役,唯有匆匆收拾一下便全军撤回鲁城。

按下这方崇侯虎大败撤军不说,在同一时候,硌城之下也火光冲天,曜扬军大营在耀阳偷袭东鲁军大营的时候也遇到了‘偷袭’,连绵数里的军营有一队队车兵的冲袭下变做了火海炼狱。

接报敌军炸营的荼安匆匆赶上城楼,放眼望去,但见城下火光遍地,浓烟盖天,隐约可见一队队的崇国战车纵横驰骋,无数的曜阳兵士嚎哭悲呼,好一片凄凉景象。

就在荼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乘打着崇国旗号的战车冲近城墙,人还未到便已听到车上战士的呼喝:“奉侯爷战令,特来通报!”

转眼间战车来到城墙之下,车上的战士也不多言,一边大声叫道:“曜扬军袭营,已被侯爷击退,现为我军反攻而败,请荼安将军出兵配合。”一边挽弓搭箭,向城楼射出一封信帛。

闻得崇国军反攻而胜,荼安心中又惊又喜,急忙使人取下信帛,打开一看,内中只有寥寥数字,上面写着:“曜扬军深夜袭营,为我击退,欲乘势反击,望将军配合。”

望着手上血迹斑斑,明显是由战袍上撕下的信帛,再望了一眼城下火光冲天,杀声震野的军营,荼安豪气顿生,立刻整点马兵,率军杀出城去。

接近曜扬军大营,悲呼喊杀之声更是充斥不断,浓烟也大火正合力蹂躏着军营所在的十里地面,远远那一队应是派出来警戒曜阳步兵,看到硌城兵马杀出,竟不敢交战,呜呼一声,四散而逃。

荼安以八百乘战车做先锋杀入大营,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到闯近中军重地时才开始遭遇小股抵抗,但这种混乱而无力反抗,在挟万钧之势而来的战车面前,犹如激流中投入的小石块,眨眼已被淹没于硌城战车的洪流之中。

如此缓得一缓,身后的三万步兵也跟了上来,一路纵横的荼安更是豪情冲霄,心中暗道:“当真天助我也,如此大好时机,定要这等贼兵死无葬身之地”,手中长戟一挥,领军狂攻而上。

一路轻轻松松地踏平了敌军的中军营帐,但荼安的心情反而沉重起来,这并不是说敌人的抵挡太过顽强,自军损失惨重,刚刚反过来,是因为敌人太少,少得不合情理,弱得令他暗自心慌。

直到这时,荼安才察觉可能是中了曜扬军的奸计,但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这时退兵,只怕军心大乱之下,能平安撤回者十不余一,倒不如一鼓作气地贯穿而过,再者,就不定是东鲁军战力惊人,已成功击溃了敌军,正在追逐屠戮。

人就是这样,喜欢自欺欺人,越着紧在意,便表露得越明显,此刻的荼安便是怀着这种万一的侥幸,企求心想事成,却忘了事实绝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的道理,因此,他闯入了一条绝路。

绝路是火海,一道前后不见边际的火墙封死硌城兵马的去路,大火映照下的浓烟中,一队队披戴整齐,刀锋矛锐的曜扬军由两翼杀出,一言不发就投入战斗,如两座大山般同时挤迫挟压着陷入绝境地的硌城兵马。

前无去路,后是残兵,左右两侧箭如飞蝗,刀锋剑锐,一股激愤的热血冲上脑际,瞬即又化为悔恨的寒冰封塞了血脉,直到此时此刻,荼安才不甘心地承认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但到这时,悔也无用,怒也无用,唯有死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

战斗在一开始便已结束,胜败则在荼安决定的那一刻便被注定,三万三千名最精锐的硌城兵士,在发觉原来自己已落入敌军的陷阱后,原先积聚的士气与战意一扫而空,想也不想就拔脚逃命。

敌逃我堵,敌退我追,硌城兵马早已没有了战斗欲望,但曜扬军则气势如虹,高举着屠刀斩杀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对他们来说,敌军是溃逃是不可饶恕的罪行,硌城兵马只可以在死或降中选择一样,不,其实降也是一种比较麻烦的事,还是手起刀落的来得干脆。

没有战斗欲望的战士,其实比绵羊还要驯弱,在曜扬军枪矛并举,刀剑齐下的屠戮中,除了白白流趟干净一腔热血,便宜城下的荒草外,再无其他作用。

在这种全方位的杀戮下,硌城兵马中的老兵们很快就明白了原来逃命是等同于自杀,想通了这一点,他们马上摆正自己的位置,跪地而降。可惜到这时候,也不过是短短的数十息之间,硌城的三万三千兵马,只余不足八千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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