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半涯边,一群小姑娘边采着野菜边家长里短的聊着天,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四五岁,身边的蓝子、篓子五花八门大小不一。附近乡里发生什么大事,或村里哪家又发生了什么新秘事,无论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事,样样件件小姑娘们争先恐后的说笑着,就像一个个传声筒,绘声会色的描绘着各种情报,就像真人版的现场直播。
顾明暖穿着明显不合身又补丁各色花样十足的怪衣裳,哪怕蹲在人群的角落边,也犹显突出,别人的衣服,补丁要么同色让人看不清,要么形状也是简单的方或圆,中规中矩,不会有什么吸人眼球之事。而她反其道而行,把补钉改成合种奇形怪状的样子,还会简单的在上面绣上花纹,就像一个小花园,衣服每裂开一次,花园中就多一种花色,万紫开红,百花争艳。其实不过是家穷,穿不上好衣服,用这种方法弥补一下自己猎艳的心里。
把手中最后一把野菜放进背篓中,直起瘦小的身子,看着满满的一筐子鲜嫩野菜,会心的笑了。今天该知道的信息差不多都知道了,来到这个世界十三载,由于家里的特殊,从出生到十三岁,除了围山村,她竟没出过一次村庄,更不要说镇上或县城,面对花花世界的向往与描述都来自于同村中一起打猪草采野菜的小姑娘们。
春天来了,大地苏醒,万物复苏,西山上崖边土坡上的野菜是长得最早的,其它地方都没这边的肥嫩,可惜摘了这次,又要过一阵子才能再来了,再多再好的野菜,懒不住采摘的人多,这里都成了不毛之地了。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生长也是要时间的啊!
“阿暖,你每次都这么快,还让不让人活,等我一下,马上就好,我们一起去打猪草。”堂妹顾明月急急的采着野莱,眼刀子恨不能把四周的野菜一刀子砍下来放进背篓里。
“阿月,别急,小心割到手。”顾明暖看着比自己小两月性子仍毛燥的堂妹担忧的说。顾明月是顾明暖爷爷的弟弟家的第二代孙女,为人爽朗勤快,虽得二爷爷二奶奶疼爱,却没有一丝骄纵,平日很帮扶被大奶奶顾李太搓磨的表姐。这个时代,只要不是大地主,一般人家就是疼爱孩子也不会娇养着。
“还不是你,手脚太快了,我都跟不上了。”顾明月真是想不清楚,明明两人一样大,顾明暖却做什么都手脚麻利,干爽利落,自己也没偷懒呀,怎么就跟不上阿媛呢。
“带弟,今天你戴的红头绳真漂亮。”顾明暖无聊转向身边挨着阿月身边穿花衣服的十岁小姑娘说道,也是自己唯二的好友。顾明暖虽已十三岁,但从小知事懂事,要做的活太多,没时间与邻里们走街串巷,除了这两个小姑娘,其余都是点头之交。
“这是我奶昨天去镇上找红媒婆时,特意给我买的,漂亮吧。”顾带弟得意的摇了摇包包头,把红头绳特意显示在众人之前,乡下小姑娘有根新的红头绳是很涨脸的。带弟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顾明佑,因她的出身给顾婆子家带来了明字辈第一个男丁,带弟因弟受宠,在家颇受顾婆子偏爱。
顾带弟的奶奶顾婆子,是村里唯一的媒婆,她常常会去镇上与红媒婆互换消息,争取十里八乡牵绳拉线两人能掌握第一首消息,凡事抢在前头。
“阿暖姐、阿月姐,过来过来,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带弟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
“带弟,是不是哪家又有好事了?”旁边最爱八封的柳二妮问道,柳二妮是村里柳寡妇的女儿,柳寡妇是村里柳正用的独生女,捡了一个受伤的外地人,后挟恩图报要求对方入赘柳家,三年前上山打猎不小心遇到猛兽,尸骨无存只留下柳二妮一个小孩。
“我听我奶说,北边千里之外的大山里有人出来买媳妇,而且出钱不少呢,足足有五十两,很多人凑热闹,要是能找到八字相合的人,酬金都有十两。花奶奶跑遍了镇子都没找到相符的人,又约了乡下的媒婆一起寻找,酬金各得5两。”
“呀!这么多!”顾明月叫了起来。虽说家中有点余钱,可她也没见过一次五十两啊,再说村中哪家嫁人娶媳妇不是三两五两的,最受宠最看重的也不过十两,山里人那么有钱吗。
“再多我也不去。”柳二妮坚决拒绝道。
听到消息的人都抬头看着北边那高入云霄冰雪连天的山峰,仿佛一柄利尖插入云霄,把天地连接起来,神秘而又恐慌令人害怕。人们往往对未知事物好奇而又心生怯意。
“听说那地方一年有八个月下雪,冷得要命。”
“听说那里人寿命都不长。”
“在那种冷得要命的地方,冻都冻死了。”
“冰天雪地的,怎么住人?”
“听说那里不能种地没吃的,长年饿肚子。”
“那里人吃什么呀,没田没土,那么冷会有动物吗?”
“听说那里人特凶残。”大伙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见解。
“那是,那地方太吓人了好恐怖,我也不去。”顾明月小声辩驳道,她只是一听到五十两吓了一跳,要知道平时她绣一张帕子才一文钱,五十两要多少张帕子呀。(一两等于一千文钱。)
“阿月,我们走吧。”眼看快晌午了,顾明暖对不关自身的事不感兴趣,傻子才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相距上千里,走路要一个月,赶车也要半个月的路程,而且又长年冰寒覆盖,道路冰封,只有5至8月这四个月才解封能进山,说句不好听的,但凡有良心的家里都不会把自家孩子卖到那里去,嫁出去的女儿基本回不来了,否则也不会传到这里来。生活窘迫的她没功夫也没时间想这些事。自以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确马上就要临到自己头上了。
两人背着背篓,提着空蓝子去山背面打猪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