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摸清金墉城内齐军的人数及布防情况,宇文邕采纳韩擒虎的建言,连夜派出多名斥候扮做北齐军士潜入城内打探消息。
次日天明,有斥候回报:金墉城内的守军虽不多,可自昨夜开始就奉命备制了两千多副马槽,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宇文邕闻报也颇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便召集众将前来分析敌情。
韩擒虎首先提醒宇文邕道:“若按一副马槽可供五匹战马进食估算,两千副马槽至少当为一万骑军所备。会不会是北齐的援军就要到了呢?”
“如果全力攻城,你以为攻破金墉城尚需多少时日?”宇文邕未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道。
“金墉虽为弹丸之地,但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且其地势不利于大规模作战。末将以为,上佳之策,莫若以重兵围困金墉,另遣一支精兵直取河阴。河阴一旦被我攻下,则金墉早晚必破。”韩擒虎抱拳建言道。
“诸位的意见呢?”宇文邕仍未明确表态,用眼光扫视着帐内诸将,问道。
越王宇文盛赞成韩擒虎的意见,向宇文邕请令道:“臣弟愿率本部人马袭取河阴。”
宇文邕因见曾在攻克宜阳之战中立下战功的杨素坐在一旁,低头不语,遂笑着征询他的意见道:“处道,朕记得当初你曾说过,要打造一种专为攻城用的强弩,不知能否在此处派上用场啊?”
杨素急忙起身答道:“回禀陛下,金墉城的城墙系由大石彻制而成,臣所制强弩只怕难以射穿。不过,据臣所知,河阴虽大,却是一座土城,料想强弩可发挥功用。”
宇文邕见随军众将大多主张暂围金墉,另攻河阴,略一思忖,即传令道:“命宇文盛、侯莫陈琼各率本部人马继续围困金墉,其余各部随朕攻取河阴,务须在敌援军抵达前拿下河阴城!”
待诸将齐刷刷地起身称是后,宇文邕又冲杨素说道:“攻取河阴之役,你可莫要叫朕失望哟!”
杨素既受到宇文邕的格外关照和激励,当日回到自己营中即带人亲自将此行带来的十副强弩逐个检视了一遍,随后又找来河阴城的地形图,十分仔细地研究了如何使用强弩攻城的战术、战法,直至从中军传来启程的号令,才满怀信心地携带着十副强弩随同大军向河阴进发。
河阴(今河南荥阳)东距洛阳不过一百余里,宇文邕亲率三万兵马一路疾行军,于次日天亮前即抵达河阴城下,也未做任何休整,立即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杨素有意要在宇文邕面前显示一下他创制的这种强弩在攻城战中强大的威力,遂在攻城命令下达后的第一时间赶到中军请求宇文邕亲临阵前观看强弩攻城。
宇文邕欣然答应了杨素的请求,带领各军主将来到阵前,顺着杨素手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只见十辆大车呈一字排开,每辆大车上皆用厚厚的苫布蒙着、盖着,看不到车上装载的是什么。
杨素在命手下的军士揭开每辆车上的苫布之前,先向负责指挥攻城的韩擒虎说道:“请将军令攻城的军士们让开正中的攻城通道,但从两侧包抄攻城即可。”
韩擒虎不解其意地望望宇文邕,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杨素,只听得杨素一声令下,排列在阵前的十辆大车被军士们齐刷刷地揭了下来,露出了车上装载的如磨盘般大小的十副强弩。每副强弩都装配上了形制与骑军所用长槊相类似的弩箭,蔟新的箭镞泛着道道寒光,令人望之不免心生惧意。
“陛下,臣所制强弩攻城,可用两法:其一,集中火力,直接射穿城墙,打开缺口;其二,向城内发射火箭,点燃房屋,迫使守军分兵救火,以利于我军攻城。”
宇文邕不无好奇地打量着布列于阵前的十副强弩,冲韩擒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按照杨素所说的去做,同时对杨素吩咐道:“你可兼用方才所说二法攻城,朕想瞧瞧,这强弩攻城的威力究竟如何?”
此时,在韩擒虎的号令下,周军让出了中央大约三四十步宽的一条通道,分别从南北两侧向河阴城发起了进攻。
城上齐军的主将眼瞅着城下的周军忽然分成两股,只从南北侧翼包抄了过来,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图,不敢贸然分兵,遂指挥军士分别向两侧放箭,以阻止周军逼近城下。
就在齐军主将大张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城外周军动向之时,突然看到对方的阵前同时射出几支巨大的火箭,直冲着他这边飞了过来,唬得他本能地缩头藏颈,趴在了面前的垛口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直起身来,就感觉脚下陡然一震,紧接着又是几下,仿佛地动山摇一般,吓得他急忙又趴在了垛口上。
“将军,你......你脚下的城墙豁开了口子......”耳边随即传来手下军士惊慌失措的声音。
齐军主将双手紧紧地抱着城垛口,莫名其妙地低头往下面望去,却听脚下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泥土夯制的城墙终于禁受不起接连几枝强弩的巨大冲击,整段迸塌了下来。
可怜这位齐军主将,在从城上跌落坠地身亡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竟是城内燃起的熊熊火光,到死也没能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十副强弩中有七枝直接射穿了河阴外城的土制城墙,并造成了被射中那段城墙的整体垮塌;其余三枝射向城内的火箭也弹无虚发,点燃了城内的房屋,迫使城上的守军军心涣散,陷入到了一片惊慌之中。
“处道,今日但能攻取河阴一役,首功自是非你莫属啊!”宇文邕见此情形,禁不住冲杨素竖起了大拇指,大笑着称赞道,“朕但得如此强弩百副,何愁伪齐不灭?”
韩擒虎、史万岁等周军将领趁敌军被强弩所撼,陷入混乱之际,纷纷提槊上马,率领周军穿过巨弩射塌的那段城墙,一路喊杀着冲进了河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