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来了,如何证明潮男是被栽赃的,而非凶手?
这个问题太难解决了,但又不能不解决,毕竟刚刚的想法只是猜测,如果盲信一时的臆想,直接相信了潮男,那么,倘若他就是凶手,这局面,可真的不太好啊。
当然,也不能排除潮男就是个好运的家伙,两次都刚好与死亡擦肩,但目前两起死亡现场带出的信息,由不得人不把问题的重点往他身上集中,他就像是台风眼,身边环绕着死亡。
时间缓缓流逝,提心吊胆中,平安的一天慢慢的消磨掉,好似木塑泥偶吞下一方诸侯献上的牺牲后,满足的闭上了贪婪的双眸,陷入了沉睡。
但,四人还在这栋房屋,就证明了那份对血食的渴求仍未消散,吃过肉食的幼虎,有几只会回去喝虎奶?披着面纱的死亡,依旧如笼罩了这栋房屋的乌云,不透丝毫光明,不给点滴希望。
恍惚中,古装忽然想到,复活时,他可是从二楼看见了楼下的花园,那时,花园里的光是从哪来的呢?天上的幕布,真的舍得透出点滴亮光,让自己看见那华美的舞台吗?
也许,是他沉浸在走廊里的黑暗,才能捕捉到那本不应该存在的幽芒吧,看着大厅向着外面的几扇窗户,几朵玫瑰静静的贴在玻璃上,灯光照亮了几片叶子,和叶下不加掩饰的锋芒,除此就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古装突然很想给这个景象取个名字,就像给一幅画取名一样,叫它《孤寂的热烈》,热烈的爱情,绽放在孤寂的黑暗中,就像可怖的死亡,披着平淡的外衣。
这一天,太平淡了,四人默然的用餐,平淡的检查着现场,安静的做着试验,没有任何收获,没有任何意外,平平淡淡的到了就寝的时候,古装值的前夜,一身黑色古装嵌入黑暗中,像是变色龙的保护色。
死亡的现场,依旧完好,但,少年和胖子的尸体却不见丝毫腐败。
想着羊头匕首上,那红如玫瑰的双眸,猪头匕首上,那利如尖刺的獠牙,古装忽然很想去把那两把匕首拔掉,就像拔掉窗外那丛不知趣的玫瑰一样,没准,那样就能拔掉死亡呢?
古装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守着夜,晚上是没有什么合适的判断时间的方式的,所以觉得困了就去推醒西装,让他接班就行,但古装不想那么早睡,他觉着,西装应该比他聪明一点,让他多休息一会,万一他睡眠充足的脑子里能榨出一个妙计呢?
然后隔壁铺位的老头醒了:“还不睡啊?”
古装看了看老头,摇了摇头。
“困了就休息下,老头我年纪大了,睡不了那么久。”边说边坐了起来,“我帮你看会。”
古装还是不答话,也不知道怎么答。
“有心事?”见古装还是沉默,老头干脆披着被子,盘起腿看着古装,“方便跟老头我说说吗?”
古装回答:“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老头窸窸窣窣的换好鞋子,也不换衣服,就着睡衣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走了起来。
古装见老头不像是起夜,也就没叫醒西装和潮男,又看着窗户发起了呆。
走着走着,老头说道:“这里的东西,看着都挺贵重的,堆得花里胡哨的,可是花费不少啊。”
古装还是不搭话,老头溜溜达达的就过来做在古装边上:“老头子我也知道你们现在想找那年轻人身上有没有藏什么,也在想我这感觉的事。”
古装看着老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老人继续说道:“你们没仔细问我,我倒是可以仔细说说:我那时候,是闻出来的。”
古装一脸疑惑,老头想说什么?闻出来和感觉出来,有差吗?
老头继续说:“那时候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也觉着不太靠谱,我能闻到我身边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味道,是很丰富的味道。
一开始我只是奇怪,我们开始坐下来吃饭时,我能闻到那餐厅里面每道菜的味道,虽然杂乱,但是大体能分出来有几道气味,后面就不太对了,我觉得我能闻到手上汤匙的金属味,闻到汤匙里面的菜混杂了几味调料味,闻啊闻啊,一直闻到我们去了地下室,我竟然能闻出床上那滩血有两层味道,很像,很接近,但是就是两层味,就像两个苹果,我能闻出来里面有一个已经快要开始腐烂了,另一个还可以再放两天那种感觉。
有意思吧,就像一个人长了个狗鼻子一样,没准我这鼻子,比狗还灵呢。
这事儿,我一开始觉着太奇怪了,不好说,直接推给感觉还靠谱一点,没准我上辈子就是个法医啥的,虽然不知道法医能不能直接感觉出来现场一滩血迹上面还有一滩,但你们也不知道不是?”老头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潮男和西装。
见两人都没醒来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古装的耳朵,轻声吐出一个噩梦:“那时候,我觉着啊,反正我推给感觉这东西,反倒可信,后来,怀疑到那年轻身上的时候,我又有点不太好隐瞒了,但我又不知道该不该跟那西装讲,你的脑子能跟上西装,你帮老头我分析下:
今天,我们排查的时候,我觉得胖子的房间和地下室里面好像都藏了点味道,我闻不出来的味道,如果不是它在两个现场都出现了,我都快把他们当成错觉了。
然后啊,刚刚我就去闻那年轻人,发现他身上没这股味,反而是西装刚刚丢他铺子边上的眼镜有那么点味道。
你说,这事儿怎么个说法?”
老头低低的声音里,讲出了令古装毛骨悚然的信息,古装回头去看西装,发现他还睡着,没醒,平稳的呼吸声,好似深渊上暴躁的狂风,无情的推着他迈向坠落。
是他吗?
不是他吗?
为什么和我一起去二楼的时候没有对我下手?
怎么做到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能隔空击杀胖子?
古装心乱如麻,甚至,想得极端些,潮男可能是凶手,西装可能是凶手,那么,老头呢?
我到底应该相信谁?
我到底能够相信谁?
窗外的阴影,更显深沉了,似要自屋内透出的光芒挤回去,似要独占这朵娇嫩的玫瑰,一点色彩都不留给屋里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