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山中景致大好,烈日在一阵阵蝉鸣鸟叫中越发放肆,温家的考学也如约而至。
羽宿温家的弟子聚集在内院中,等待着文考的到来。花颜杵在一干弟子中,神色紧绷,心里七上八下,实在难以安心的凑到温景云身边,张嘴说了些什么
内院四周弟子众多,熙攘嘈杂,温景云听不大明白,俯身下来,疑惑的盯着花颜,花颜舔了舔嘴凑进温景云耳边,加大声音讲道:“温衍,我说我要是过不了考学怎么办啊”?
温景云斜睨了花颜一眼,沉声道:“你每日都要问一遍吗”?
花颜有点尴尬,但仍然干笑着点了点头:“过不了怎么办”?
温景云缓缓起身,掷地有声道:“那就别下山了”。
“........”
花颜暗自不爽,心道:夸我一下会少跟筋吗?愤愤的抬眼瞥向温景云,目光正巧被捕捉。温景云看了花颜一眼,淡淡道:“你没问题的”。
花颜之间温景云唇瓣动了动,至于说了什么一概没听清,做出一脸疑问的表情看着温景云,怎奈身旁之人说完寥寥几句听不清的话语之后就不在看向花颜。
本想打破砂锅问道底的,感觉脖子上一紧,一阵大力扑了过来,花颜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向前栽去,幸得温景云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才不至于摔得太过惨烈。花颜捂着脖子抬头一看,温子由一脸笑嘻嘻的站在身后,身旁跟着的自然不用猜,花颜心中的温润好儿郎——温思成。
花颜晃晃悠悠的站好,只感觉一旁手腕上的那股大力被收了回去,顺着方向,花颜抬头憨憨笑了笑:“谢谢你啊,温衍”。
将一转头回去,便又恶狠狠的盯着温子由,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
温子由摊了摊手,一脸狡黠:“你打我啊,师尊平日最恨聚众斗殴,今日你要是在此处打我,你就完了”。
花颜没好气:“要拿我怎的”?
温子由冲着羽宿后山茂盛的树木努力怒嘴:“化作春泥更护花呗”。
虽然花颜十分不屑温子由的说法,但今日如果真的打起来,后果显然也好不了多少。紧了紧拳头,冲着温子由道:“在有下次我真的揍你”!
温子由向花颜吐了吐舌头,忽的一眼瞟道了站在一旁的温景云,低头凑进花颜小声道:“景云君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看他脸色不太对啊”。
花颜快速的瞟了温景云一眼:“我也不知道,刚才我问他问题时他也这样”。二人面面相觑,小声讨论了着,温思成在一旁悄无声息的凑了进来,毫无违和的听着身旁两人的窃窃私语。
也不知二人谈天扯地的说了多久,毫无停下的征兆,眼看笑得越来越放肆,话题越来越离谱。头顶不合适宜的响起了一声:“先生来了”。
几人只好放弃了自己的高谈论阔,快速的噤声站立好,花颜抬头瞟了瞟温景云,面无表情,脸色甚差,今日忌招惹。
温传明照例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身前,手持一卷厚厚的白纸缓缓渡步进入学室,众弟子守在门外,待温传明大概的扫视一番,确认堂下案桌上下绝对的干净后,轻轻的点头示意,众弟子方才挨个进入坐下。
人手一张白纸,考学试题大概让弟子写下‘几类精,怪,妖,魔的区分与降服’。
窗外烈日炎炎,躲藏在叶片间的蝉嘶声力竭的鸣叫盯着,烈日照射的白石地面亮得晃眼,学室之内一派寂静,弟子们专心笔下,一阵沙沙的书写声陪衬着烈日蝉鸣,却也意外的和谐。
日光携着树影在窗外辗转轮换,落日余晖中,一阵悠扬沉重的古钟声绵绵漾开,学室讲堂上,温传明轻咳一声,立起身来,堂下弟子皆也心领神会般的递交上了答卷。然后逐次离开。
温子由掂了掂手中写得满满当当的白纸卷,还意犹未尽般的吸气吹了吹纸上未干得墨。翩然起身,瞟了一眼领桌的花颜,颇为惊讶的悄道:“行呀,写了这么多”。
花颜轻放下笔,摇头晃脑道:“那是,你也不看小爷我是谁”?
温子由撇了撇嘴,一挑头,径直向着讲堂去了,花颜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交了上去。刚一抬头,正巧看见了后面跟来的温景云,花颜笑嘻嘻的盯着温景云,待他出了学室大门后,花颜走在身旁,酝酿一番:“温衍,谢谢你”。
温景云停下脚步,垂眼看了看花颜,面无表情道:“谢我作甚”?
花颜一时有点蒙:“谢你半月以来教我课业啊,本来我什么都不会的,所以今天的考学真的谢谢你啊”
温景云眼中神色难辨,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是你自己学的,不必谢我”。
花颜讪讪的闭嘴,心道:温衍今日确实面色不善,不惹为妙。
二人尴尬的对立了好一会,温景云似有话开口,张了张嘴,洁白如玉的脖颈上,喉结滑动一番,却又将话生生咽了下。蓦然转身,顺着尚留有烈日余温的白石小道径直走了。
走后片刻,温景云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了看身后,却未见花颜跟上,脸上神色又暗了几分。周身逐渐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夜晚,花颜回到雅园,被温令仪拉去了书室,一本正经的问道:“阿颜,景云那孩子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花颜有些迷惑“但他今日心情确实好像不怎么好”。
温令仪道:“可有人招惹他”?
花颜摇了摇头,温令仪一手支着脑袋,十分想不通:“今日我在路上碰见他,本想与他打个招呼,谁知,我看见他的表情不甚和善,便也........”。
花颜在一旁附和:“我也在想这事,但或许温衍他心情欠佳吧”。
“温衍”?温令仪颇为惊讶“阿颜,你叫景云什么?温衍?”
花颜愣愣的点了点头,一时不明白师姐如此稀奇是为了什么:“他不是就叫温衍嘛,这么喊也不奇怪吧”。
温令仪哑然失笑:“喊人家不奇怪,喊景云就很奇怪”。
花颜更不懂了。温令仪耐心的解释道:“好像我记忆中,景云长大记事后,好像就没怎么有人喊过他温衍,这名原来是温家大哥喊的”。
温令仪越说神色越黯淡,察觉自己提及了温家大哥的后,便也就讪讪的闭了嘴。转而又笑吟吟的冲着花颜道:“反正,温家弟子和长辈平日都不怎么喊景云的名,一般都喊的字”。
花颜大概明白了,之所以前段时间温如垚听见自己喊温景云的名字后才会如此表情,难不成今日他脸色不好是因为这个?试探着开口:“师姐,那我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惹他生气的呢”?
温令仪摇了摇头:“不知道吧,景云那孩子总喜欢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他不说也没人能知道”。
月光如水,透过茂密的叶片筛下一地斑驳,静谧的夜色下是渐渐在虫鸣里熟睡去的羽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