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无质的火焰在苍的周身缓缓燃起,无数面孔在火焰中沉浮,或是狰狞,或是平静,有些在喃喃自语也有些则哀声痛哭。
人生百态,就浓缩在这么一团火焰中。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苍的脸颊滑落,他紧紧闭着双眼,周身青筋虬结,这些声音也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去牵引那些在体内乱窜的罪力。
“聒噪。”这嘈杂的声音令夫子眉头微皱,轻声喝道。
话音未落,那些面孔就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不发一言。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落在了它们的身上,让它们再也发不出声音。
而苍紧绷的身躯也舒缓了下来,很快就平复了那些暴动的罪力。他一脸平静的盘坐在那里,双手结成一个不知名的印诀,滚滚血雾涌入他瘦削的身躯。
在他的额前,一道印记隐隐若现,明灭不定,即便方圆数万里的血雾都被牵引过来,也无法使这道印诀彻底浮现。
夫子沉吟半刻,神识如铺天盖地的潮水般奔涌而出,瞬息发现了不少强横的异兽,虽然形态各异,但它们每一头身上都有着强横的罪力波动,与刚才那一头不分伯仲,在神识下就如火炬一般显眼。
他心念一动,下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一头异兽的头顶,在他强横的气息压迫下,这些头角狰狞的异兽紧张的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夫子大袖一挥,将其收入袖中。
如此反复数次,他又回到了苍的身旁,此时苍额头的印记已经开始变得暗淡,本就模糊的印记变得更加朦胧。
夫子心念一动,炼化了袖中的异兽,磅礴而又精纯的罪力如潮水般涌入了苍的身躯,那模糊而又暗淡的印记爆发出一团耀眼的血光。
一枚花瓣式的印记缓缓浮现在他的额前,从那印记中夫子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欲念,想要让他沉沦其中。伴随着一阵嗡鸣,一道血芒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夫子眼神微微一凝,心念一动,那冲天的血芒就消散在天地间,一股无形的波动掩盖了苍的气息。
……
“咦…”
那冲天的血芒惊醒了古城之中的那个存在,他缓缓的睁开眼眸,血色的眸光流转,而在他的额前,随着四枚花瓣缓缓的转动,贪,嗔,恶,恨四股力量构成一个残缺的轮回,吞吐着海量的血雾。
“贪灵。”他轻声唤道,在大殿内的黑暗中,走出一名双头四手身披重铠的魁梧异人,一张通体雪白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庞。
“你去那道血芒出现的地方,带着我的剑,将那个额前有一枚花瓣的异人给我带回来,要小心他额前的花瓣。”
“诺。”
那被唤作贪灵的异人沉声应道,一把抓住浮现在他面前的血色重剑,毫不拖泥带水色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大殿。
这个不知名的存在又缓缓合拢双眸,枯坐在他的王座上,如果一位寂寞的君王。这个新生的对手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虽然掌握着一罪而远强于一般的异人,但是在他的面前区区一罪还不够看,一个贪灵收拾他绰绰有余。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路上遇见的白袍男子,虽然周身一点罡气波动也没有,肉身的修为也不过是平平常常,但面对着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眸,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虽然他最后真的退走了,但待他将七罪融于一体,构成大轮回的时候,一定要找到那个男子,然后将其剥皮剔骨,将他的魂焚成为虚无,以报当日之恨。
夫子微微皱眉,一股不加掩饰的恨意直奔他而来,一道无形的丝线将古城中的那个存在与他连接在一起。
身为混沌神灵,当有生灵说出或将他的真名写下来时,他都会有所感,更何况是对他的恶意。
这是修为在真仙之上才有的一种神通,诵其真名者,苦难之中得超脱,轮回之中见永生。
很少有真仙会陨落在背后的算计之下,除非是修为远高于其的大能出手,但那种修为的大能何苦费力去算计一个小小的真仙呢?
感受到这股恶意,夫子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微微一笑,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对他有恶意的那个生灵陨落多久了,恐怕连那不朽的道骨都已经彻底烂成了污泥。
苍缓缓张开双眸,感受到体内奔涌的力量,他甚至有一种“天下之大,却无人能敌”的的感觉。
但是当他看到夫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灰色双眸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什么无人能敌,剑劈天地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与面前的这个男子脱不开干系,现在他的实力应该已经突破了天阶的桎梏,达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境界,却依然看不清这个男子的境界。
虽然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天阶巅峰,但能一剑轻松斩杀那只异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天阶巅峰?
他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夫子行了一礼。
夫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额前的欲念所化的花瓣并没有影响到苍,反而就像一个平平常常地印记一般,神莹内敛,也不再彰显其神异之处。
“走吧,我们去打点野味,整日吃那种坚硬无味的干粮,我都有些感到腻味了。”
苍点了点头,拿起长剑跟在了夫子的身后。他好奇地打量着夫子,本能的感觉到他并非凡尘之人,在夫子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七罪的气息,干净的犹如刚刚诞生的婴孩。
“看,”夫子忽然一声轻笑,打断了苍的思绪,在不远处的一棵被折断的古木旁,躺着一只被冻的梆硬的兔子,他快步上前提起了兔子,冲着苍笑道,“你看,咱们今天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真希望再捡到几只。”
怎么可能,能遇见不变成异兽的兔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苍心里暗暗想到,刚走了几步就就发现脚下的雪地里似乎埋着什么东西,心念一动,一阵旋风卷走了上面的浮雪,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三只同样冻的梆硬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