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者急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又去与钱庄人和裁判官沟通了一番,在确认那契约为真,才又稳稳地来到北辰映雪面前。
“就这么定了吧,钱庄作担保,这裁判官若两天内不将笔完璧归赵地还你,他们赔。”
“他们赔?到时他们翻脸不认帐,找谁去,这些混混的伎俩我不是没见识过。再个,他们赔的起吗,这借贷才三百两,而这笔,三千两也不止。”
啊,众人纷纷讶然,纷纷不信。
哼,不就是一只笔吗。
刚才那老者也讶然,看着北辰映雪直摇头,暗道:“不知是笔蠢,还是这孩子蠢。”
只有,找他娘亲呗。
好心地又找他娘谈话,他娘又叫来北辰映雪,可北辰映雪就是个浆糊了的脑子,油盐不进。
只得撒手不管。
妹妹悄声问母亲,“咱们家房契在吗,家里还有多少存钱?”
这话正捅在妈妈痛处,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原来那房契早被钱庄押了去,而家里更是一贫如洗。
还真是棘手。
裁判官笑了,三角眼也笑了,唯有北辰映雪和他的亲人,和关心他的四邻们阴沉着脸。
怎么办?
……
哈哈,裁判官又一声大笑,“你是觉得这筹码还不够吗,那好,我再给你加个,这下你应该答应了吧。”
说话间,手一拍,“啪啪啪”的,外面走进个人来。
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族长的小公子慕容桀。
小公子手一抖,一张契约展在手上,冲北辰映雪大声喊道:“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你妹妹卖与我做妾的契约。”
作妾?北辰映雪心中一惊。
这小公子可是个作奸犯科的主。仗着自己父亲是族长,为非作歹,风流好*色,年纪不大却祸害过的女孩无数。这样的纨绔莫说嫁妾,就算作正妻也没人愿意。
妾,几乎没有人权,地位甚至比舞姬还要低下,不少贵族都有转送姬妾的风气,而这位小公子,就曾经将十多名玩腻的姬妾转送他人,甚至卖入勾栏之中。这样的人渣,嫁过去的下场可想而知。
迅即看向身后的妹妹,却见妹妹哇的一声哭倒。
如五雷轰顶,北辰映雪只觉得自己脑袋劈啪乍响,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天啊,这筹码未免太大。
不信,看向那契约。
小公子将契约扯展了,道:“看清楚,这上面有你父母和你妹妹的亲手画押,更有你北辰族长的担保,假不了。”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将春秋笔交与这裁判官,这妾的事和这钱庄的借贷一同……一笔勾销。”
天啊,如此巨大的诱惑和筹码!
太重,太重。
北辰映雪只觉得筹码已如山岳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身体如展片一样被压得沦丧在地,再无起来的可能。
仇恨地盯向黑衣裁判官,“这支笔对你来说就这般重要吗?竟这般刁难于我?”
“不,你错了,我这是雪中送炭,你不要不领情哟。”
“哼,一丘之貉。”
“别忘了,你已无路可走。钱庄的钱要还,北辰图诚一家的惨死就是先例;妹妹要嫁,弄不好还要被卖入勾栏。请问你,凭什么扭转乾坤?你不觉得我……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雪中送炭吗?”
“你不是,你只是因为朋友的一个赌局而假惺惺?”
“可那也是帮你呀,起码你从中得到了实惠。”
“是吗?”
“难道不是?”
“不是。”
“不?”
“不!”
“好吧,出力不讨好,你自行解决吧。”
裁判官只觉得这人愚昧痴呆,不可理喻,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榆木疙瘩”吗,就是此人了。
拂袖而去。
……
裁判官离开,小公子也赶紧屁颠屁颠跟在身后,阿谀谄媚之相尽显。
临出院子,他冲三角眼比划了个“斩”的手势。
三角眼会意,一个响指,钱庄的人就如狼似虎地扑上。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卷毛。
卷毛歪瓜裂枣却盛气凌人,冷森森地对北辰映雪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去死吧。”
北辰映雪根本看不起这货,心道,才淬体五重中期,还想与我过招。
正想用蚂蚁分身一举将这家伙轰了,但一思量,外面那黑衣裁判,和那小公子才是最难对付的,何不把杀手锏留到最后。
正要施展拳脚与其周旋,黑剁头却从背后一下子冲出。
“这样也好,他黑剁头不是说我没有指点他晋级吗,何不在战斗中再观察一番,再揪机会助他晋级。”
黑剁头见对方没有提刀,自己也就将刀收了,提拳来战。
轰的一声,两只拳头对轰在一起,瞬间空气闪爆劈啪作响。
到底是功法低人一等,才淬体四重中期,而对方,淬体五重中期,整整高出他一个大境界。
只一拳,黑剁头就被震飞,摔出老远。
院门口“站岗”的几名守卫乜斜着眼睛讽刺道:“这黑剁头还当钱庄人像我们一样是脓包,也不看看,那卷毛是何等境界,就算我们这些守卫全上…也未必是对手,而他,凭什么。”
“先前这厮赢我们全靠北辰映雪的指点,现在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我看他还能指点什么。再指点,也枉然。”
“哼哼,除非老天爷帮他。”
七名守卫只盼着黑剁头败,才好再带走北辰映雪向族长交差。
正嘲笑,一老者却塞给他们一封信,说是北辰映雪写的,要他们无论无何先拿了去给族长。
信?什么信。
却见信上写着:祖先禁地有异动,务必派人速察。
高个守卫是个头头,将那信一甩,道,敢拒捕已然是犯罪,还敢调虎离山。
老者道:“十万火急,若误了大事,你们的头得搬家。”
高个守卫只有悻悻地派了一名守卫带信给族长。一是送信,二是,怕这么久没有抓回北辰映雪,族长怪罪,先送个信应付下。
黑剁头此时伤的不轻,勉强爬起来,气得嗷嗷叫。
揉了揉拳面,血气上涌,霎时拳面显出磅礴的气势,不顾一切地再次冲了上去。
“敌强我弱,不可冒失,沉着。”北辰映雪开始了指点。
黑剁头心中一喜,哈哈,堂*哥的指点来了,当即如打了鸡血来了兴奋,拳面霎时灵光耀眼。
沉着、沉着。
如同有了主心骨,脑子灵光乍现。当即调整了冒进的身法,以祖传的剁头三招,再配以北辰堡族人共同修炼的玄虎拳,向着对方打去。
剁头,第一招打到。
对方灵巧躲过,趁他收摄不住,一个玄虎掌重重地击在他背上。
一个跄踉,他摔倒在地,几乎无力再爬起。
果然相差的境界太大,非敌手。
“哥,这还怎么打?”
他有点虚了,居然不敢冒然进攻,居然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堂*哥的指点上。
这可是兵家之大忌,怯场。
北辰映雪鼓励道:“别怕,相信自己,还是用你的祖传绝招,外加我的指点,绝对赢。”
赢,一个赢字,令黑剁头精神抖擞,再次如猛虎下山。
……
“截少海,攻青灵,抢乾位。”
指点来了。
两次挫败,北辰映雪通过蚂蚁分身已看清楚了卷毛身体内魂力流动轨迹的弱点了。
少海,是对方手臂肘部内侧软体组织处的一个穴位。
青灵,是对方大臂内侧二头肌处的一个穴位。
截少海,攻青灵,就是让他全力进攻对方的手臂,因为对方手臂这两处的灵脉最薄弱,体内灵气到达这儿都要一个回旋的滞留。
一个“滞留”就够了,足以让对方败北。
抢乾位,当然是步法了。
破绽加上步法,硬碰硬。
如法炮制,轰轰轰的连续几拳,效果立竿见影。
……
立竿见影。
卷毛痛的一声声大叫,霎时捂着臂膀呈现败像。
“不会吧,臂膀本就是打人的武器,怎么这般不济?”
“嘿嘿,看来卷毛的基本功并不扎实呀,不然哪有这种笑话?”
众人议论纷纷。其实众人哪里知道,这是灵力轨迹和魂力轨迹的决窍。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那些站在高处高瞻远瞩的几名高手才暗自点头,其余人,一概一脸的懵。
六名守卫先前还乜斜的瞧不起,此时却是呆了,面面相觑。
钱庄头领“三角眼”更是惊恐万分,“不会吧,卷毛功法了得,基本功扎实,怎么会出现如此怪异的现象?”
……
一拳打得那卷毛手臂发疼,龇牙咧嘴;再一拳,打得卷毛倒飞。
哇,不会吧。人人惊讶。
看着倒飞而吐血的卷毛,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真的吗?不可能吧。”
震惊,惊悚。
“发飙了,居然一次又一次的指点成功?”
“是啊,先前他指点黑剁头战败七个守卫,那时大家或许认为是侥幸,那么现在呢,怎么又赢了?”
“果然不一般呀,果然修仙学院的才子,才高八斗。”
“哇,真想把自家的孩子拜继给他,让他指点。”
“我也是,我也是,太神奇了。”
邻居皆大欢喜,纷纷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
……
卷毛被打飞,一口血箭,这下嚣张的气焰再没有了。
惊恐。
自己居然败了,居然败在一个低他一大重境界的黑剁头手上。
不服,再来,“可能是大意失荆州了吧。”
挣扎着爬起,灵气运到臂膀……
须臾,臂膀疼痛消失,双臂挥洒自如又能战斗了。
灵气加身,“就不信我这个五重境的打不过你个四重境,再来,再战。”
片刻,手掌中托起磨盘大的灵气团,绚丽灿烂,快速旋转。
越转越快,鲸吞蛇噬的灵气团在加大,刹那间已达到极致。
轰的一拳,“黑剁头,给我死。”
轰轰轰,连连得手。
黑剁头虽经指点,但那指点在他听到的同时卷毛也听到。
调整策略,改变战技,将实变虚,避开北辰映雪的指点。
战技多变,黑剁头连连扑空,渐渐地他卷毛又掌握了场上的主动权。
渐渐地,北辰映雪的指点也不能随便言及。
策略对了,纵然天才的指点,又如何。
得手了,“轰”的一拳,将黑剁头打飞,“咣”的一声撞在墙上,口中的血霎时如箭般喷出。
看来他是不行了,“哈哈,修仙学院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嘛。”
嘲笑,戏谑,嚣张跋扈地冲北辰映雪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别以为你还有什么了不起。可笑,可笑。”
冷笑着,杀意顿起,“竟敢跟我拼命,我让你死。”
玄虎掏心。冲上去,一拳,十成力,直捣已再无战力的黑剁头心口。
“敢惹我,让你死个透彻。”
咣的一声,黑剁头头一歪,瞳孔发直,瘫弱在地。
要命的一拳,北辰映雪赶紧施展蚂蚁分身去帮忙,可哪还来的及。
嘴脸乌青、瞳孔放大,黑剁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北辰映雪暗叫声不好,凭经验,这是死亡的前兆。
不敢接受这个事实,“黑剁头,难道你就这么不堪一击?”
扑上前去急救。却不意杀红眼的卷毛一个偷袭,正中他胸口,瞬间被打飞,倒飞丈余。
倒在地上,顾不上自己,爬向黑剁头。
“黑剁头,起来、起来、起来。”
悲壮、震撼、完全的不相信,“黑剁头你不会死,你这健壮如牛的身体,怎么会死?”
然而,一动不动了,确实死了……
卷毛一脸的得意,“哈哈,又死了一个,看谁还敢欠钱不还。”
凶狠地盯向人群,盯向北辰映雪。杀机尽显,杀气腾腾。
北辰映雪肠子都悔青了。原是好心看黑剁头的战斗好指点迷津,却不意竟葬送了他的性命。
好后悔让黑剁头出手,明知他才四重中期,不是对手,却凭着侥幸,奢望奇迹,结果弄巧成拙,以至于他死。
祈祷、祈祷,“你不能死,起来,起来。”
然而……
这时那些邻居们一看黑剁头那样,赶紧冲上去急救,可是人已死,木已成舟,无力回天。
开始有人哭了,接着更多的人掉下了眼泪,要知道,这帮邻居可是看着黑剁头长大的,乡里乡亲的很有感情,此时忽然看到自小抱过逗过的孩子突然就这么死了,能不伤心吗。呜呜地,有人开始抽泣。
哭泣中哭诉:“这孩子就这么死了,可惜。”
“钱庄的人太可恶,罪大恶极,我们和他们拼了。”
慷慨激昂。可是在看到钱庄人穷凶极恶的样子,一个个又有贼心没贼胆。
就听钱庄人威胁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敢跟我们作对的下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要以为你们拉帮结派就能让我们有所顾忌,告诉你们,钱庄就是慕容族,慕容族就是安大帅,和我们作对的,只有,死。”
骂骂咧咧,得意与嚣张尽显于色。
……
正悲伤却诧异地看到,黑剁头身上竟然有只黑色的大蚂蚁在飞舞。
不,那不是飞舞,好像是撞击。
每撞击一下,黑剁头的身体都恰似微微的一动。
怎么回事?难道没死?
“元气久氤氲,化作水火土。
水发昆仑巅,四达坑井注。
静坐生暖气,水中有火具。
湿热乃蒸腾,为雨又为露。
生人又生物,利益满人世。
水久澄为土,火乃气之燠。
人身小天地,万物莫能比。
具此幻化质,总是气之余。
忽地,一道功法要诀在耳边在吟诵,正是北辰映雪的声音。
……
原来他北辰映雪以为黑剁头已死,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倏然意识转换到蚂蚁分身上,让他看到了非同寻常的一幕
透过蚂蚁的触角,他看到黑剁头全身僵直,但内部却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只见一道金色的魂脉在闪烁,闪烁的同时,魂气夹着灵气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冲击和拓展一条新的魂脉通道。
那条魂脉通道上窍穴淤塞,连续十几个穴位都需要打通。
可以预见,只要打通,这条新的魂脉通道能让黑剁头起死回生,且一步晋级。
晋级,不可想像,死亡的边缘,晋级来了!
却又完全符合道理。
死之际,不死不活,如入胎息。胎息入道,如婴儿在母胎之中,不用口鼻而行内呼吸,凝练自身胎息,化胎息为真气。真气与天地灵气同质,若无真气为引,断不能吸纳灵气。神魂分离,胎息转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往生往死,需经指点,而这功法口诀却是修仙学院之精髓。
“经‘阳纲’,冲‘魂门’……”口诀吟诵继续。
晋级的关键的就是拓展新魂脉,新魂脉的拓展少则三日,多则两三年,而黑剁头已近乎四年没晋级了,已算是迟钝。
北辰映雪看到,先前卷毛那几记重拳,正好击打在这条新魂脉上,这无意间帮了大忙,淤积几年的穴位一下子被打通了,灵气直达“玄骨穴”。
玄骨,顾名思义,玄气入骨。
淬体,三个标志性境界——“淬筋、淬骨、淬皮”,每一期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期,由此构成了淬体九重境。
黑剁头“淬筋期”已过,正步入“淬骨期”阶段,而“玄骨穴”正是进入此期的关键所在。
丹田灵气惊涛骇浪般喷薄而出,又在体内万马奔腾,顺着魂脉经络不断的冲击和拓展,沿途的无数的穴位被冲破。
一次又一次,一浪接一浪,冲锋、冲锋……
无果而终。
是的,这种结果已连续四年了,玄骨穴没有突破,凭他再努力也白搭。
生死攸关之际,冲击玄骨穴的时机到了。
晋级就活,不晋级就死。
“不要动那只蚂蚁,不要驱赶它,它在帮他晋级,他黑剁头没死。”看到众人不解地驱赶,他赶紧解释。
卷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还得了,不但不死,还要晋级。
迅即向三角眼请示。三角眼明白他的意思,“嚓”的一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顿时他明白了。
杀意顿起,步步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