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果然被他北辰映雪猜中了。
就在他家院子外,正有几又眼睛盯着他。
他刚离开家出了院门,那几个人就一路跟上。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风雅大师和他请来抢夺春秋笔的江洋大盗。
另外还有那小胡子。
小胡子其实胆小,但也架不住春秋笔的诱惑,和风雅大师给他许下的拿到春秋笔后的大饼。
……
不知不觉,北辰映雪已回家半个多时辰了。
北他想先前在威武楼上的凶兆,以及自已用诸葛罗盘测出的方位。
“祖先禁地,那里有座白塔,塔上定然有古怪。”
“忘年交张巡说过,端阳节正午时分,天地间异象出现,到时,群神哭,众魔笑,白昼变黑夜,万神法力全失,那时,正是凡人窃得先机的机会。”
“把握时机,快人一步,令自已崛起。”
“自已身单力薄,得找几个帮手,一个好汉三个帮……”
目标已定,摩拳擦掌。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不论有无异象显现,不论张巡预测的是否准确,自己都要搏一把。
背上布包,里面装的是准备送给哥们“北辰逝”一家的礼物,出门。
母亲了解他的习惯,知道他每次回来都要去那家,也没阻拦,只叮嘱一句,早去早回。
他点头,嗞溜一声出了房门,奔哥们家而去。
……
出门拐向田间,哥们“北辰逝”的家就远远地出现在堡外这平展展的田畴上。
田梗走过,茂盛的小草露珠须臾就打湿了他的鞋,空气,也湿*/*漉*/*漉*/*的嗅着好香甜。
田间,收割过的油菜杆被堆放在田梗上,时不时的要他跳过;而坡地上,麦收过的祼露的黄土色还在,庄稼人点瓜种豆,忙碌地个不停;
低洼的水田里,水明汪汪的,青翠欲滴的稻苗成片的生长,清绿墨绿映入眼帘,赏心悦目。
青苗上,水珠在闪耀,阳光似在跳舞。
一处没有栽秧的水田里,诺大的牛耙在明晃晃的水田里来回“游弋”,拉耙的牛鼻子呼呼地喘着粗气,而牛后跟着个矮小的驼背,快速地跟跑。
一人一牛一水田,辛勤劳作不偷闲。
好美的一幅生活画卷,浓浓的乡情。
“驾”,驼背追上牛耙,一头跳到上面,吆喝着牛,光脚踩着耙调节耙的前后重心,以决定吃水的深浅。
牛耙时而在水里冒出的土疙瘩上跳起,时而又沉入浑浊的水里,乘风破浪。
怎么这么巧,这不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那个驼背吗,是他在辛勤耕作!
北辰映雪从水田旁经过,正好看到他吃力的拼搏,那股锲而不舍的韧劲令人震撼。
什么是伟大,这就是伟大,平凡中的极致,能不令人震撼和动容吗。
驼背,矮人,他哪来这么大的毅力?是谁让他干活如此的拼?
是那个女人吗,那个小媳妇,那个差点儿成为自己嫂嫂的小媳妇?
感慨,震撼,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驼背好福气,这家伙一定是上辈子的祖坟冒了青烟。
羡慕的同时,黯然神伤。
哥哥,那个不争气的哥哥,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哥哥,如果那时他不那么造死,也不至于将这么好的嫂嫂恭手送人
只感到辛酸,为哥哥辛酸,为自己的家人婚姻和前途的不幸而辛酸。
正看得发呆,伤心不已,却听到身后“沙沙沙”的脚踩油菜杆的声音,一个柔美的女人,正沿着窄窄的田梗走来。
这女人,依然荆钗布裙,不着粉黛,一头青丝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秀丽的灵动。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他倒胃的漂亮的“未成的嫂嫂”——驼背的妻子。
她碎步走来,胳膊上挽着草绳系就的瓦罐,瓦罐很土,敞口而无盖,用一个大的桐木叶盖住,丝丝热气从缝隙冒出,定然是送饭来的,夫唱妇随。
粗茶淡饭土瓦罐,正是当地农民的写照,但是就是他们这些人才养活了达官贵人,包括修仙者。
女人似水,而她更像水田里青青的秧苗,美的赛过天仙成了一幅画。
那时,哥哥常带着她到家来玩,哥哥调皮跳脱,她端庄矜持,好绝美的一对,好般配的一对……
记忆犹在,她却已为人妇,且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无奈让她美丽的脸上也尽显疲态。
熟悉的身影,熟知的农活,粗糙的茶饭,他北辰映雪睁大了眼睛想读懂这个美丽的可人儿,她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悲哀的故事,和隐藏着多少常人难以承认的痛楚。
红颜祸水,太美了也是一种错。
只觉得心口堵的慌……
“好巧,……”
她双手将瓦罐提在身前,垂着眼帘,微微低头地说,“今早你也好威风。”
好威风三个字,让北辰映雪顿觉浑身舒坦。
端庄的女人就是好看,矜持的女人更让人牵肠挂肚,看来哥哥当初的眼光确实不错,只可惜暴戾气太重……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看来这女人的消息挺灵通嘛。
“这儿还有个蛋,你吃吧。”
她娇羞地将瓦罐上覆盖的桐木叶揭开条缝,迅速地从瓦罐里取出,动作之快,生怕他看到了里面粗饭的羞涩。
不不不,北辰映雪赶紧摆手。
见他不要,赶紧又塞了两个又白又软的馍馍。
哦,这个北辰映雪只有要了,慌慌张张地赶紧也揣进了怀里,生怕驼背看到了似的。
唉,跟做贼一样。
“那个,狗蛋回家了吗?”他问。
“没有,他贪吃,听说你要请大伙儿到海福楼大搓一顿,他就跑回家死活拉我一起去,我说我要给他老爹做饭送饭,怎么能去呢。”
说到这儿,她将垂下来的碎发挽了挽,挽到了耳后,姿势随意但却很优美。
“……哦,谢谢你了,你让大伙儿都吃上一顿好的。”
“可你没有去吃呀。”北辰映雪感到遗憾。
她说着扑哧一笑,脸微红,“我是没吃,但我那狗蛋岂能忘了他娘?”
哟,这一笑,可真美,就像久阴的冬日突显的太阳,暖哄哄的让人浑身舒坦。
……
不知什么时候,水田里已静悄悄的没了人和牛的踏水声,也没了木耙溅起的扑拉声。
两人都紧张起来,而她更是睁大了眼珠子,一阵阵惶恐。
脸绯红,落荒而逃的她就要从他身边挤过去。
田梗很窄,这样弄不好会掉入水田。
北辰映雪赶紧退让,并且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好远好远才转过身来。
转身,看到一番画卷:她用着手帕,在给他擦汗。
这一刻,时间凝固。
一夫一妻,一牛一田间,是温暖是温馨,还是悲怆?
只感到心口堵的慌,“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回来。”
失落,向着田野奔走,向着哥们家的方向奔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