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对从穆克手中得到的“串烧”心存疑虑,而今天,穆克终于找到了当初把那枚子弹交给他的人。托利当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好奇,火急火燎地就上了天。
“梭镖”星港,受教会控制的区域,一个隔音效果良好、连窃听器都是自己人装的、到处都是针孔摄像头的绝对安全的房间内。
穆克领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正在里面坐着。老头白发苍苍、须发飘逸,连端茶水的手都哆哆嗦嗦,但细看之下竟有独到的节奏。稍微包装一下,他就能扮演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
托利:咦?难不成接下来我就会得到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
谁知,那老头见到托利的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泪簌簌地就掉了下来:“大人,小人上有八百岁老母,下有三十岁小儿,请为我做主啊!”
托利一惊:“这剧情展开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穆克尴尬地摸着额头:“别在意,这家伙精神不正常,满口胡诌。他到现在都只有二十多岁,整天用这副模样骗小姑娘,上个星期还被打断了腿。”
托利定睛一瞧,才发现那“老头”的膝盖似乎和常人很不一样,闪闪发光,想必是金子做的,和硬邦邦的地板紧密相连。
托利也无奈地按住额头,问:“他才二十多岁怎么就这副模样?你为什么不先把他毙了,然后把他复活后的正常形态带过来?”
不料,那“老头”一听这话立马抱柱了托利的大腿,哭得更带劲了:“大人,行行好,我的记忆备份已经错乱了,再死一次都不知道有没有克隆成功的希望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上电视台卖假药了,线下活动的收入也孝敬您七成!”
“滚滚滚!”托利不耐烦地摆摆手,“谁管你卖假药了?自杀复活包治百病,谁闲的没事去看医生?快起来,有别的事要问你!”事后他的这番言论传到了扎德耳中,引起了强烈的抗议。扎德表示普通人不清楚正确的自杀方式,而专业的医师可以保证整个过程快速、无痛且舒适。
那人一听,才收起脸上的眼泪,委屈地坐回位子上说:“呐,吓死我了。我在小行星上住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一群壮汉逮住,还以为要完蛋了。”
托利向穆克翘起大拇指:“原来你是把他抓来的,行事很高效,我喜欢。”
穆克却板起面孔对着那人恐吓道:“别净扯这些有的没的,给我们老大讲讲有关当初你给我的那枚子弹的事,赶紧,要麻利的!”
“行行行,”那人惶恐地举起双手,“那两颗子弹是我家族传下来的宝贝,当初要不是它们,我们也不会被‘利爪’的前执行官灭族。”
穆克盯着他的眼睛问:“就这些?当初你委托我报仇的时候,似乎还说了些别的?”
那人仔细想了想,回答:“还真是诶。对了,我才二十八岁,但这副模样可是我为了成功逃跑,而从基因层面改造的,私人定制、仅此一款。还有,当初为了带出这两颗子弹,我可是牺牲了自己,把它们藏在了菊花里,现在想起这个,那里还有点痛……”
穆克一言不发,抽出腰间的手枪,当着他的面装弹上膛,然后顶在了他宽广的额面上。
托利抽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问:“这子弹只有两发?”
那人脑袋上下晃动,像在敲鼓。
托利把脸凑近了些,又问:“当真?”
那人迟疑了一下,头点得更用力了。
穆克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开始微微用力。那人的视线就聚焦在他的手指和扳机上,一句话说不出,眼角几乎憋出泪水。
“要是真只有那两发子弹,我的朋友可不会被财团打死。”瘆人的声音从托利的牙缝里挤出来,他的一双眼睛闪着要吃人的光。
终于,那人受不了了,大喊:“别开枪,别开枪,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动不动就要开枪,打打杀杀多不好……”
穆克怒吼:“别废话,说重点!”
“行行行,”那人满头大汗,“您先把枪移开。”
托利伸手把枪口拨开,然后按住他的肩膀,弯下腰问:“现在,能说实话了?”
那人老实地“嗯”了一声,一脸的褶子神奇地舒展开来,一瞬间仿佛年轻了一百岁。
托利轻轻笑了一声,问:“你的名字?”
“忘了。”
“嗯?”
“我是真忘了,”那人顿时急了,“为了骗过脑部扫描,我的记忆备份和大脑都做了编辑!”
托利心一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后背,吩咐道:“继续说你知道的。”
那人瞄了眼穆克有意无意朝向这边的枪口,深吸一口气,面带苦涩地开始了讲述:“制造那种子弹,对,就是让人不能复活的子弹,是我们家族的传统艺能。不过它的制造方法只有我的爷爷辈知道,他们最年轻的都已经四百岁了,被抓走时我还没出生。我的家族之后又东躲西藏了近一百年,一直藏在连海盗都不会去的小行星带。可不知怎么又走漏了风声,然后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不过,那两发子弹真的是我手上仅有的了……”
说着,他的手攥紧了裤腿,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看来,你们还挺惨的,”托利沉声说,“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家族凭什么会有这种技术?”这种子弹,一旦量产,足以颠覆现有的秩序,将死亡的恐惧再次播撒向自以为征服了永生的人类。
那人苦着脸回答:“我也不知道啊。我父母常说我们的祖上曾经阔过,和宇宙真正的大势力有联系,可具体是什么他们就是没告诉过我。我也很无奈啊,我能怎么办?”
托利耸耸肩,“行吧。”他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甜酒,扭头问:“要喝点什么?”还未等到应答,就按响铃铛招呼门外的侍卫进来,同时朝穆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你觉得他说的像是真话吗?”一到外面他就问穆克。
穆克眉毛一挑:“谁知道呢。”
托利抿了口酒,说:“当初你为什么会把那颗子弹给我?那可是很珍贵的东西。”
“也是块烫手山芋。”穆克回答,“这东西就是个会惹上麻烦的物证。我几年来一直想把它脱手,看你初来乍到、履历清白又仿佛人畜无害而且啥都不知道,就顺便给你了。”
“好吧。”托利表示城里的套路真深。他俩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阵,谁也不急着进去。这时,房间内再次传出了铃铛的声音。“帮我拿一下。”他把酒杯塞到穆克手里,然后打开门进去。
开门的一瞬间穆克就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到了酒杯里。
“结果如何?”托利脸上波澜不惊。
教会的技师边擦手边回答:“他没说谎,搜索大脑的结果和解码记忆备份的结果一致。”
“好吧。”托利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一来,疑点就更多了。但是,反正困惑的事情已经数不胜数,正所谓债多不压身,他也就没往心里去,只在脑子里的备忘录里顺便添了一笔。
不过,他也不能白来一趟,恰好不远处有个项目正在进行,作为在决策文件上签了大名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视察一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