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沥淅沥,拍打着初长成的嫩苗,纤弱的茎上顶着两瓣叶子,真害怕那绿茎承受不住叶子的重量而折断。
已经是接连三天的雨天,这雨下的让人烦心。
在小河边围满身着警服的人儿,河道中有两个蛙人打捞着河里的物件,那物件有点大,两蛙人托着显得较为吃力。蛙人将物件拉到岸边,其他警员连忙接手,总算能看清“物件”的模样。
那是一个男人,身体有些浮肿,不知是喝水喝多了,还是男人原本就有些虚胖。
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男人的模样有几分变样。庒楚蹲在男人跟前,在他身上的口袋摸索,不一会儿,庒楚便从男人右边裤袋子搜出一个钱包。
“高见,南京人,1989年出生,户口所在地:南京市......”
钱包里就只有这一张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还有一些零钱,细数下不到一百。
庒楚把身份证递给身边的年轻警员:“小张,你去查查看这个人的现在住址在哪。”
庒楚看着阴霾的天空,喃喃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发现高见尸体的是一名河道保洁员,他和往常一样开着清扫船打捞着河面上的一些垃圾,在他清理一堆生活垃圾的时候就发现了高见的尸体。
河道保洁员还说,今天的生活垃圾特别多,好像是有人故意丢在河里一样。
庒楚没有理会这些,毕竟他们不是环保局的,对他所反馈的信息他们也无力相助。
高见的尸体被拉回了法医室,由卢泽琳进行解刨,相信很快能知道结果,庒楚则是带着小张前去高见的家。
89年出生的人儿,在2019年也到了三十岁的年纪,按理说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应该结婚生子,而高见却还没有成立家庭,依旧和父母一起居住。
庒楚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老妪,她的上身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袖衬衫,现在已经是五月天,虽说这几天在下雨,但气温也并没有那么低。庒楚略带歉意的向老妪表达自己的来意,当她听到儿子去世的消息时她稍稍一惊,随后又恢复那副面无表情的神态。
“进来吧。”
高见的家并不高雅,或者可以说有是简陋,家里的家具看上去有点年份,白墙已经发黄,有一部分的墙体可能是因为泡到水的缘故,墙面开始腐朽裂开。
庄楚粗略的扫过一眼,并没有看到屋里有照片的存在。
“两位警官要喝茶还是喝水?”老妪拖着脚步走路,她的腿似乎有些不灵光,“那小子已经有四天没回家了。”
小张见庒楚正想拒绝,他抢先开口:“水就好,谢谢阿姨。”
庒楚瞥了一眼小张,小张无辜的耸着肩。
庒楚接过老妪递过来的水杯,道了声谢谢,随后道:“是这样的阿姨,我们想和您了解一下,你知道他这几天的去向吗?”
“他出门前和我们说过他要去南屏水库附近钓鱼。”房间里传出男人的声音,庒楚和小张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卧室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是吃力。
老妪快步走到老人身旁扶着他,埋怨道:“老头子,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起来了。”
庒楚起身搀扶老人,直到老人坐在椅子上。
“叔叔您这是?”
老人摆了摆手,“没事,风湿病,一到下雨天就这样,我们两夫妻以前是卖海鲜的,做这一行的都习惯了。”
“您刚才说高见四天前和你们说他要去钓鱼,那他这几天没回来你们为什么不报案?”庒楚问道。
“他有的时候去钓鱼一钓就是好几天,我们以往这一次他也和以前一样,所以就没有太紧张。”
“他很喜欢钓鱼吗?”
老妪端来一杯热水给老人,替他答道:“嗯,每个月他都要去钓上个几天,他有时会自己去钓鱼,有时又会和一些朋友一起去。”
庒楚又问了一些问题,随后就和小张一同离开了高见家。
“师兄,我看他应该是钓鱼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坐在副驾驶座的小张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或许吧!”庒楚发动车子,临走时又望了一眼高见的住处。
刚回到支队,庒楚便收到卢泽琳发来的信息。
“尸体解剖好了,有些情况要你上来看看。”
庒楚吩咐小张去一趟南屏水库后独自走向法医室,刚进门便看到卢泽琳一手抓着手抓饼一手抓着笔,一边吃一边写着记录,而在她的旁边的解剖台上还躺着一具刚缝合的尸体。看到卢泽琳吃的那么香,庒楚不由摸了摸鼻子,他可做不到在尸体旁这么平淡的吃东西。
“有什么发现吗?”
卢泽琳听到庒楚的声音后转过身,“死者确实是溺水身亡的,但是他的死因有的奇怪。”
“怎么奇怪法?”庒楚坐到另外一张椅子上,他知道一般卢泽琳这么说,那十有八九这次的案件会与刑事案件挂钩。
卢泽琳三两下把手抓饼全部塞进嘴里,咽下后道:“一般来说,像这些河里溺死的人胃里会灌入河水,但是我刚才做检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死者胃部有河水里的浮游生物和泥土,而是发现次氯酸钙,也就是自来水里的漂泊粉。”
庒楚的眉头皱了皱,“那就是说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在家里溺死然后再被抛尸到河里吗?”
“嗯,是有这个可能。”卢泽琳点头道,“还有就是他胃里的液体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气。”
庒楚从法医室出来,他决定再去一趟高见家。
车子行驶在雨中,细雨模糊了车窗,在雨刮的一次次摆动下,车窗才又恢复清晰。
从进到高见家,庒楚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高见的父母得知自己孩子的死,却没有表露出一点儿悲伤,这不该是做父母应有的表现。
就在庒楚快要到高见家的时候,小张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
“师兄,我们在河边找到一副钓具,还有一些钓鱼用的青虫,估计就是高见的东西,因为下雨的缘故,现场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走访一下死者的同事和朋友,看看高见和他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
“啊?这不是都已经能确定高见是失足掉进河里的吗?还要走访呀?!”
“法医室的解刨结果出来了,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溺死然后抛尸到河里,我觉得他的父母有点可疑,总之你去调查一下。”
庒楚刚把车子驶入小区时,刚好碰到一个女人,一般来说庒楚不会太过留意附近的女人,只是这女人一身漆黑,黑帽子黑裙子黑鞋子,还有一头乌黑的头发,让他不由自主的留意到她。停好车后庒楚便走向楼梯,刚进楼道庒楚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庒楚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加快脚步跑上楼道。
来到高见家门前,玫瑰花香味更加浓郁,庒楚按响门铃,一声又一声,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庒楚提起脚用力踹在防盗门上,砰地一声,大门稍稍有些变形,庒楚见状又踹上一脚,哐当一下大门开了,庒楚连忙冲进房里,客厅空无一人,只有浴室里传来水滴的声音,庒楚着急地走向浴室,浴室里竟有一个与屋子装修格格不入的浴缸,浴缸上的水龙头正开着,水面上漂浮着一个粉红色小球,庒楚知道这个玩意,是最近卖的比较火的沐浴球。
浴缸里除了这个小球,没有别的东西,庒楚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个浴缸小见说要买的。”老人的声音从庒楚背后传来。
庒楚猛地一转身,老人和老妪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他们朝庒楚走来,老妪的脚不坡了,老人也不用拄拐。
“你们?!”
“庄警官,我们认罪,高见是我们杀的。”老人伸出双手,脸上很是平静。
庄楚看着二人,难以想象他们是那种穷凶极恶能够杀死自己亲儿子的人,“为什么?”
老妪同样深处双手,左手撩起右手的袖子,老妪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庄楚整个人怔住。
“这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老妪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了吧?”老人的声音很平淡,好像在他眼中杀死高见似乎和杀死鸡鸭牛羊一样没有区别。
半响过后,小区里响起警笛声,是小张带队过来的。
有的租户从窗户探头观望,有的以为出了什么事走出房门询问警察。
老人与老妪在群众的视线中下了楼,庄楚没有跟随下楼,小张也没有下楼。
“听高见的同事说,高见对他的父母很不好,只要他的父母有稍稍惹他不开心的地方他就会拳脚相加,而且他还经常以此为荣,拿来当作谈资和同事说。”
庄楚翻看着房间里的东西,屋内的东西大多有些陈旧,移动一下就会惹得烟尘飘扬。
小张还在絮絮叨叨:“这个高见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的父母都打,我觉得可以让老大帮忙向法院写一份请愿书,他们也怪可怜的,你觉得师兄?”
庄楚走到杂物房,忽然感觉有一道光折射到他的眼睛,他没有回复小张,而是朝着那道光走去,在一个破旧的箱子底下有一块玻璃一般的东西,正是那个东西反射着光,那是一块玻璃相框。
庄楚拾起相框,他总算是看到高见一家子的合照,相片旧的发黄,应该是十多年前拍的照片。
在高见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孩子,她带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裙子和黑色鞋子,还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