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锅,装盘,关火,上桌,风岳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
把两大盘炒饭端到桌子上,风岳叫了几声,让苏夜过来吃饭,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苏夜却没有回应。
风岳有些气,手都没擦干,就转过隔间,来到客厅。
“苏夜,吃饭啊!”
苏夜坐在沙发上,仿若没有听到,他身子绷紧,面颊抽搐,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
风岳下意识地看向电视,然后也呆滞了,甚至都忘了原本是来授权阿杜关电视的。
电视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一片被绑在亮银色十字架上的人,大约有三十来个,面容都是带有秦帝国特征的古铜色,他们身上遍是伤痕,肩胛骨位置更是被大得夸张的金属爪扣住,血肉模糊
他们的表情麻木而严肃,竟没有一个人求饶。
旁白是那个平日里在主持台前油光满面的男主持人配的,这个时候他只在屏幕的右下方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声音严肃而厚重。
“十八神圣家族及玉国执政官阁下谕令,告玉国上下四等公民,今日,苍古历3050年五月八日,清理过去一年所抓捕的秦国刺客共计三十六人,处死!”
主持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刚刚落下,电视屏幕里的画面开始了变化。
电弧在亮银色十字架上浮现,十字架上绑着的人们身体猛地绷直,面容扭曲,痛苦地嘶嚎起来。
电视里的镜头拉远,所有十字架的左边位置,一台巨大绿色外壳的浮空车悬停在所有十字架上方,底部的阀门打开。
风岳头皮发麻,艰难地呼吸着。
这个场景,他幼年时曾见过!
浮空车底部的阀门完全打开,几乎呈实质状的电流倾泻而下,倾倒在那些秦国刺客的身体上。
先是衣物,而后毛发,再后骨肉,依次被电弧所带来的高温灼烧,颜色变深,收缩,点燃,冒烟,最后只剩一块块看不清面目的焦炭,依旧绑在十字架上。
“民用型‘甲米号’电磁浮空车,四千六百万木因功率,充满能量后,理论上可以供一座像乌市这样的城市使用一个月。”
苏夜平淡的声音响起。
风岳心里一震,恍若初醒地看向他。
苏夜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了半点笑容,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依旧自顾自地叙述着。
“秦国人相信,雷电可以使人魂飞魄散,于是,相信科技力量的神圣贵族和黄金贵族就把原来作为城市储备能的电磁车改造成了刑具,用来处死那些被神圣贵族和黄金贵族所痛恨的秦国的超凡者刺客。”
“……这是十年来第二次使用,应该是又有一位执政官级别的人物被刺杀了。”
……
……
……
玉国都城,白玉京。
这是一座匆忙的城市。
大厦林立,人们都行色匆匆,几乎没有人在街上闲逛,也几乎没有人由整块水晶做成的几百米的墙面旁伫立,除非你想被别人奚落做乡巴佬。
从最高处向下望去,涌动着的人群像是辛勤劳动的蚁群,时刻处在运动之中,永不停歇。
天空上浮空车也往来如梭,不过它们的主人不像其他城市成分鱼龙混杂,基本都是来自神圣家族和黄金家族的成员。
两百年前浮空车研制出来时,为了保持白玉京这座都城的威严,秉承神圣家族的意志,执政府发布了律令——身份为黄金家族及以上等级的人才能在白玉京上空驾驶浮空车
这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白天有太阳照耀,晚上炽烈的人工太阳会从神圣家族的核心成员居住的世界奇迹,距离地面一千两百米的“天空之岛”上高高升起,把整个城市照亮得犹如白昼。
白玉京上空的云层中,时常能看到铁灰色的巨大“鲸鱼”在云海中游弋——那是服役于玉国“天梓军”的浮空舰,共有六艘,白天黑夜交替着护卫都城白玉京,在夜晚的人工太阳下,尤为鲜明。
第一次看到白玉京夜晚的秦人会觉得这里才是真正的神迹。
……
白玉京哈莱迪公务酒店。
“我艹……”。
四十来岁的吴迪看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巨鲸,张大了嘴巴,手里点着了的烟掉到房间里的地毯上都没有发觉。
“你好歹也是乌市特事处的头头,能不能别每次都和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
身后的女人绕过来踩熄了烟,嗔怪地打了吴迪一下,又把烟头捡起丢到沙发旁的垃圾桶里。
吴迪缓过神,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身回到沙发上,伸手把女人抱在怀里。
女人的面容和身体都并不年轻了,但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吴迪依旧像年轻时每一次见到她一样,无端地让人心神宁静。
“干嘛呀?老夫老妻的,羞不羞?”女人挣扎了两下,吴迪反而抱得更紧,似是感觉到了丈夫有些紧张的心情,她没有再挣扎,反而在吴迪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安静地像一只小兽。
过了许久,感受到吴迪的情绪已经稳定,她发出轻微的声音。
“怎么了?迪。”
吴迪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今天……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阿梅,白明巍战争快要结束了,战争结束后,我们特事处会怎么样?”
沉默了很久,吴迪还是对着枕边人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妻子在特事处里的位置要高过自己,还是白玉京里某个黄金家族的嫡女,靠近中枢,想来得到的消息自然会多一些。
“我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妻子明显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妻子有些奇怪。
“特事处的职责是处理境内的秦国刺客,如果秦国灭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你怎么会这么想?”妻子的语气里带了些责怪,“放心吧,就算特事处解散了,你还是在公务序列里啊,福利待遇工资一样不少,你还担心什么。”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吴迪的声音带了些烦躁。
阿梅能听懂,于是她抿着嘴,没有说话。
可能意识到自己说话语气着实有些冲,吴迪放平了语调。
“今天早上,我看到那则行刑的新闻,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模糊的感觉——很快可能有大祸临头,是真正的生死危机,来自……。”
他指了指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