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须臾初遇
上海,一座被称为“东方巴黎”的梦想都市。
苏颜,已经跟顽强的和打不死蟑螂似的努力存活了四年,终于,赶在金融危机的爆发前刻,华丽丽的奥运会举行里,握到了那张无比期待暖心的未来通行证:外国语大学四年的本科文凭。
“唉”站在街上,阳光闪闪,多不容易啊多不容易,苏颜举着偌大的外国语大学文凭,烫金大字,一闪一闪,比深夜站在黄浦江遥望对岸东方明珠塔的霓虹更耀。
鲁迅先生说: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
这句话,苏颜是铭记死记牢记,她的人生,从来不会在梦醒后,再决定行走的方向。毕业了,紧接的后续,房子,工作。
早半年前,苏颜在一次偶然的心血来潮里,报了一个专门的口语培训基地,从初级学起,怎么说呢?大学四年,英语专业,苏颜就算是再怎么不济也不用从“howareyou?”“whatdoyoudo?”“……”beginning。
问题是她不仅乐意还坚持的乐意,从lowlevel开始。而所谓的口语培训基地,绝大一部分人,都是某些公司的比较有潜力的要用的上英语的口袋里也掏得出钱的或者是某公司特意培养的“人才”,各色各样的人才,聚齐的。
苏颜打心里自私,满肚子现实。
这社会,工作难的,简直就跟大海捞针似的,茫茫上海,没户口没关系没经验的本科毕业生多着是的,她苏颜,若是只凭一张破文凭,简历简历,投到下辈子也没见的有人理。
所以,她牢牢记着,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大街上摆地摊的,少说也得先来个千来块的实物投资,更何况是一份工作呢?
半年前,苏颜从学校的寝室搬出,通过在赶集网上的寻寻觅觅,终于敲定了和一位在律师事务所当助理的小白领合租,无奈,两个月,稀里哗啦携人带被的深夜又溜回了寝室,吵架,住不下了,那小白领人模狗样的坚持了两个月算是原形毕露了,还好,想他苏颜也不是泥掐的,直接贴了一百块从网上招了个大肚婆替上了,算算,也不是很亏,余下的押金房租拿回来了,至于未了的水电煤气费,唉,人都走了,管她奶奶嫁给谁呢。
吃一节长一智,这下苏颜大方了,直接花钱上中介找了一崭新的二室一厅,妈的,不就七百块的中介费吗,另一间租出去,做个二房东也能赚回来。运气来了,老乡老乡泪汪汪,同窗同窗鼻涕流,二个脑子长歪的室友终于是想通了,放弃了回家后的相亲,留在上海,工作。
平了,摊了,这个问题,圆满啦。
接下就是工作了,苏颜****似的也在网上投了几十封的简历,51jib,前程无忧,多远洋的名气,改天就有应试电话了。
第一家:一位自称某某某的总经理摆着死脸讲了半天后直接录取,苏颜恩恩恩的有点紧张又有点心跳,合同签好,对方说:“那就先交下三百块的定金星期一来上班吧。”
第二家:秃头圆肚一小矮人经理,点头哈哈慈祥的问了十几分钟,从此沓无音讯,在苏颜差点就信了自己被刷下的时候,网上又出现了他们家的招聘,一模一样的条件位置,带着疑惑,没想到她们家的招聘一年到头在更新。
第三家:想起来就心疼啊,大老远的一郊区某企业,苏颜为了省钱是下了地铁接着打车,八十多的打车费,一路扑扑上飚的跳表把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为了句“合适的话我们会联系你的”。
第四家……
绝望了,想通了,苏颜某日一觉醒来,那个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毫不犹豫的,她提着一万块的卡直接报了那个啥的啥的的口语培训,半年啊,一万,赶那天起,她苏颜一有空奔培训班,一有空奔培训班,图啥呢?不就满教室的闪闪发光成功人士。
初级学起,初级好啊,清一色的大叔大婶,70年代的,英语认识的也就几个ABCD,苏颜那个是厉害啊,值得啊,人家花着大笔钱就为了上外教课,她呢,初级中教,每天为着一群大叔不厌其烦的辅导着。
关系啊,人际就是这么建起的。
那一天,初级教室的introducedyourself课上,一位与苏颜可以媲美的八十年代“神起”出现了。
“hello,Everyone,howareyou?”中教Catherine推门而入的时候,眼睛冷不防的就瞥向了“神起”。
“嗯嗯,wehavenewstudenttoday,hello,I’mCatherine,what’syourname?”
“I’mAlex.”
“Alex,canyouintroduceyourself?”不打紧,先了解了说。
“e——”长时间的拖音。
“Alex,可以做下自我介绍吗?”怎么说也是位仪表堂堂的大帅哥,introduce听不懂,可以原谅,怎么说这个单词也有一二三……十个字母呢?
“e—”
“你可以用中文。”苏颜坐在对面,直视的目光刚好相对“神起”,看他又是e的开场,就用唇语好心的示意到。
“OK,我是郑炜,MK集团上海分部负责人……”
“负责人。”苏颜差点就跳起来了。
“是的。”某人微笑的诧异于她的反映。
“你多大啊?”语音调到了第二声,苏颜失态的语调继续着追问。
“OK,Susan,wehaveclassnow.”Catherine的一句话,终结了话题,一切,又回到了课堂上。
MK,MK集团,负责人,一节课,整整一个小时,苏颜都在消化这句话,真的假的?几分可能性?
作为来培训班恶补英语的第一节课,最郁闷要数郑炜了,除了性感女老师整节课的问题围着他转,对面的女孩还时不时的用什么样的眼神盯着他看,不就是说了他是MK负责人吗,用得着这样发,难道,她是MK的员工?
Classover,Catherine离开后,大叔大婶们围着苏颜一个劲的问题,“Susan,这句话什么意思?”“Susan,刚才Catherine的那句什么什么话怎么说来着?”“Susan,……”“……”
这节课,性感Catherine老师的全面视线和问题差不多都抛向郑炜了,其余交过钱的人,冤哪。
要是换做往常,苏颜还是会非常愿意的留下来帮助他们,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满脑子转着转着就浮起了几个字,“MK,MK负责人。”
一小时后,苏颜迷迷糊糊的挤在地铁里,前面,一个穿着复古长裙的女孩正贴着一个艳红的翻盖手机,“year,……”一串串都是熟练的英文。
“陆家嘴到了,请各位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the……”
么?陆家嘴?苏颜猛地回过神来,前方的文字提示幕正缓缓的流动着,“陆家嘴到了。”
天,再没人比苏颜更瞎了,急忙的从陆家嘴下来,三站,三站过去了,她都没发现自己坐反了。
回人民广场,刚刚好的,抓住了8号线的最后一班,关门的“里面人头”。
疯了。
人民广场啊,虹口足球场哪,远不远呀?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苏颜骂骂咧咧的,逛出了地铁站,人生呀,无奈啊,苏颜心疼的钱啊。
只能打车了。
MK,起源于韩国汉城,是一家以建筑房地产等为主打的企业,MK会长,郑盛仁先生,是郑炜的一个伯伯,也因为如此,郑炜从初中起,开始接受韩国的文化教育,这些年,为了把一门韩语精通,他几乎,连国语,也讲不溜了。
现在,伯伯一个命令,调郑炜回中国,韩语是用不上了,却跑出了许多的老外,一口一个英格哩希,哦,他的妈吗?他郑炜这辈子学完了语言就是该养老的时间了。
第一天上课,效果良好,反映将就,除了人都是怪怪的,也别啥特别的嘞。从培训院出来,郑炜没有急着回去,久别的上海,久别的祖国,他,还想着黄浦江去吹吹风呢?
十点,再摸摸口袋,空空的烟盒已经是怎么都倒不出东西了,回吧,习惯的掳了掳自己被吹乱的发型,郑炜走向了地道前的小型停车场。
崭新的奥迪A6,他那个守财奴似的大伯也算是有良心了。想当初高中的时候他有一次回国,大伯客气的嘱咐着说下飞机安排了有人来接他的,结果,一辆古董的方形上海大众,庞然大物,寸的整个浦东机场异常的耀眼。
敞着车窗,郑炜缓缓的从拥挤堵死的福州路上来,在一个红绿灯的淡淡光下,瞥见了一抹默默的身影,Susan,对,课堂上的那个女孩,她怎么还在这里?
这时候的苏颜,已经从50米的前方拦车拦到福州路的开头,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过去,不是满了,就是停不了的,好不容易招到一辆,还没打开门前面就被人坐进去了。
折腾累了,苏颜倒也不急了,反正早回晚回都是回,她就不信了,这车难不成整夜都那么忙,反正回去也没事,不就能巴着电脑,早点洗澡,耗吧,等吧,对没约会没工作没男人的女人来讲,晚上时间,不值钱地。
绞尽脑汁的为工作,眼看着毕业就在眼前了,苏颜,说不急的心倒也有着一种无端的忧郁,灯红酒绿的上海,多繁华,多璀璨,那都是属于别人的,享受,还不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能感受的。
喧哗都市,寂寞城池。
女人,从来都是一种伤感的动物。
太敏感。
“嘟嘟——嘟嘟”突然的喇叭,在这条停止了运动的马路上,显得很刺耳,很别有用意。
苏颜从不在意,茫茫上海,她只孤身一人,谁呼唤,谁呼喊,她,都只是一个过客。
“Susan”默默的女人居然一点反映都没有,郑炜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沉默,有着一种被渲染的孤独感,有点心疼,很不舍。
前面的绿灯,开始跳动,郑炜毫不犹豫的,下车,拉起了苏颜发呆的手,“我送你回去。”
从惊愕的发生中回过神来,苏颜已经是坐在郑炜已经启动的车里,“你——”喃喃的,竟组织不成语言。
“呵呵,不认识的吗?我们,也算是同学了吧?”笑嘻嘻的,郑炜为了不让苏颜感到压力。
“恩,你怎么,恩,我怎么——”呆测中的苏颜似乎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
“呵呵,你怎么会在我车上是伐,看到你站在这里,拦不到车吧,所以同学吗,就送送你啦,对了,你住哪?”
“我,我很远的。”
“没关系,我很闲的,而且这也是助人为乐吗。”郑炜尽可能的让气氛轻松,虽然说助人为乐的事是对的,可是深夜的强行送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女孩回去,谁会知道人家女孩子是怎么想的呢?
“那,谢了,我住虹口足球场那边,到了指给你。”苏颜也不是七老八十了,这风一吹,脑袋一静,倒也清晰了。
“虹口足球场,不是挺近的吗?”
“是吗,我不知道诶。”反正她也不会有机会去开车的那天,这高架低架错综复杂的她哪知道啊。
苏颜这辈子一共坐过两辆私家车,爸爸的,程峰的,苏颜有着严重的晕车症,所以基本上,她是能不坐车就不坐车,能不出门绝不出门。
这郑炜的名牌交通工具,倒也让她觉得很是舒服,敞开的窗口不时涌进黑夜的凉意,苏颜享受的倚在靠背上,风声呼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兜风“吗?
“冷吗?”郑炜有意无意的频频望向苏颜颇有疲惫的面孔,那是一张很纯净的脸,谈不上艳,却有着一股很特别很出众的气质,累了,反而更添加了一种柔弱的女人味,娇小,绵绵,刺激着作为男性的一种强烈保护欲。
“不感觉冷吗?”摇去了一头的怪异想法,还是没有苏颜的回答,郑炜缓缓的关小靠近苏颜的全敞车窗。
脖子的风消失了,苏颜正沉浸在风拂过发抚过的享受里,突然,发觉发丝挠脖子的那股痒意没了,风停了?迷惑的睁开半眯的眼睛,苏颜看到了缓缓向上的车窗,“别关。”下意识的按下郑炜按钮上的手,车一个抖翘,郑炜赶紧的握住方向盘,“对不起对不起。”苏颜真觉得脑袋秀逗了。
“没事,”郑炜善解的看向的苏颜,就在刚才,她的手,握住了他,他的手,留下了她的温度,很柔顺的肌肤,她的碰触,有着让他一时间的不想放手,可——,郑炜第一次的开始不满自己的车技。
如果——
这是想什么呢?郑炜越来越不能的接受自己的想法,天呢,他是不是,是不是刚才黄浦江风太大了,连他脑袋里也窜进去了。
一路的尴尬,两人,各怀想法,很快的,就到了苏颜居住的那个小区,“前面停下吧,我就在那了。”指着小区绿色的旋转铁门,苏颜觉得好不容易的松了口气,“今天谢谢你了,再见。”
“嗨,”郑炜在苏颜拉开的车门的时候,忙不迭的握住了她的右手,“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中文名字?”
“苏颜。”礼貌的对他微笑,苏颜总算是找到自己了。
一个人回浦东,郑炜拉不下的嘴角,自言自语:Susan,苏颜,蛮相似的,苏颜,呵呵,苏……
有人说,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上帝闭上了眼睛,他放手,让人自我催眠。
也有人说,当爱情经过的时候,满足星光的温柔自己一个人走,挥动蓝色衣袖任寂寞喋喋不休,缘分可遇不可求,她在何楼。
X培训班,从此又多了一个特别认真的学员,郑炜,几乎是差不多每个晚上,毫不犹豫的,赶去培训班,就连晚饭,他都开始定在来福士广场了。
等待美丽的邂逅,郑炜,开始为自己制造无数次有可能的机会,而同时,在他的心里,也开始了臆造他与苏颜携手的恩爱。
蠢蠢欲动的心,承认了,他爱上苏颜的事实。
郑炜告诉自己,这,就是一见钟情。
很可惜,继而接下来的几天,日日蹲点的郑炜,都没有盼到心上人的出现,他哪里知道,这时候的苏颜,正为了毕业论文的修改而忙的焦头烂额,他更不知道,这个他送过她回家的女孩,还是外语学院即将毕业的英语系高材生。
经过几天呼朋唤友后的连续奋战,苏颜的论文,总算是通过了。其实,苏颜的成绩,在这所高手如云的学校里,完全是属于那种默默无闻,有气无力的一类,用她的话讲,尖子生是干嘛的?尖子生就是给老板打工的。
咱不做尖子生,读了二十年的书了,足了够了,这大学呀,本来就是让你来体验生活地。
别出一格的人生价值观,苏颜是说到做到,成绩呢,跟着,少了不行,多了她也不要,及格就行,60分,就这目标了。
论文通过了,苏颜为了犒劳下大家,也客气的应该的,请同学死党们吃了一餐,这接下来,也就等着文凭了。
晚饭后,有男人的约会去了,有安排的忙活去了,苏颜目送着熙熙攘攘四分五裂后的人群,安静小巷,她,终究还是一个人。
“去培训班吧?”左肩轻了,这右肩,可还是沉甸甸的。工作,从培训班那群大叔大婶那,似乎也没什么可观性的突破口,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盲目的也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个走法?
徘徊在培训班楼外的郑炜,这时候,也渐渐的没了底气,他问过,苏颜是不是这里的正式学生,人家说,是的,但来这的,大部分都是有正常工作的白领,她们,不一定每天都有空,不一定天天都来,毕竟一个成人的时间,不是可以提前的做好计划。
郑炜后悔啊,那天,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她的电话号码呢?这期待失落的几天,让他深深的感受到,什么叫被抛上了天堂,又掉下了地狱,那种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的生活,真的是很不好过。
猜不到今天她会不会来,自己却不得不来,巧遇,本来的几率就已经很小,若是他再错过了,那岂不是由巧中加巧进化成微乎极微了。
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