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大寨主贺宏喊住两人。乔霸郭广安见是贺宏发话,只得退了回来。贺宏迈步走到厅外,双手一背道:“江大侠,果然好功夫。我手下的人不知深浅。竟敢亵渎老侠威名,多谢老侠手下留情。”江雨只冷笑道:“贺宏,我平常敬你也是个血性汉子,没想到你竟是个卑鄙小人。茶中下毒,非丈夫所为吧?”贺宏听江雨此说,也觉得做事不够磊落。事已至此,也说不得别的,只道:“老侠,若不是您武功超群。本寨焉能出此下策?我看还是算了吧。就凭您自己还能下的了我的天王寨吗?”江雨听完,一阵的冷笑道:“贺宏,就凭你还留不住我江雨。”贺宏把脸一沉道:“江雨,我看你是自找苦吃。难道你还要打吗?”江雨愤道:“然。”贺宏冷笑两声道:“那就休怪贺宏无理。还望江大侠不吝赐教。接掌。”说完抬手就是一掌。
江雨闪身还掌,二人拳来掌去打在一起。眨眼就是三十余合。江雨已经连战十人,又加上软骨散的作用,只觉得眼前发黑,腿脚酥软。自知今天非死在天王寨不可,只得打点精神,死战而已。强打精神,掌法反显凌厉。贺宏是陕西折天山西华寺的俗家弟子,武功高强。在江湖上是有一号的。若在平时,定然不在话下。现在的江雨想赢贺宏还真要费点劲。贺宏虽是生力军,想赢江雨,也没那么容易。
又打几个回合,贺宏双掌奔着江雨的左右两肋就打。江雨使了一个穿掌,双掌一分贺宏的双掌,接着双掌一立,对着贺宏的胸口就打。贺宏大吃一惊,知道想躲已然不及。只要打上,非死即伤。就在此时,在大厅门口观战的小韩信范平,见贺宏有危险。抬手便打出一只袖箭。破风之声甚急,直奔江雨。江雨是何等样人,岂能就这样被暗算至伤。听见有人打出暗器,暗算自己。只得撤掌闪身,一伸手便接住打来的袖剑。一翻手腕,对着范平梗嗓咽喉就打了回去。范平一看江雨凭单手接住袖箭,反手给打了回来。登时吓得有点发傻。慌乱之中一招金刚铁板桥。向后一翻,衣襟飘处,这只袖剑贴着范平的鼻子尖掠过。“吧嗒”一声订在了身后的门框之上。虽然躲开,已然惊得冷汗淋淋。范平这才知道江雨的厉害。
这时贺宏顺势进招。双掌直扣江雨的胸口。江雨用双手一挡。顺手擒住贺宏手腕。贺宏知道不好,一招老龙卸甲,用力一抖,想甩开江雨的双手。连较两次力都没能摆脱江雨。就在此时,就见在分赃聚义厅的门口纵身跳过来两个人。跳到江雨背后,也不说话,举掌就打。江雨正在跟贺宏较力,忽听背后恶风不善。就知有人偷袭自己,暗道不好。已来不及思索,双手使出全力一甩贺宏。贺宏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的身体甩了起来。双脚一离地,被江雨摔出两丈多远仰面摔倒。同时江雨一矮身形,躲开二人的偷袭。左脚一个倒踢紫金冠,踢向左边偷袭之人。左边偷袭之人大惊,想退后闪身,哪里来得及。正踢在小腹之上。一脚踢出一丈有余。扑通摔倒,江雨的右手同时使了一招反掌倒托莲,打向右边的偷袭之人。着着实实打在偷袭之人的胸口。此人闷哼一声,吐血倒地。这二人是西华寺的门人弟子。也算是贺宏的师弟,江湖人称二绝僧。一个叫绝光,一个叫绝尘。武功并不在贺宏之下。皆因江雨中了软骨散。二人以为一击必中,没想到反被江雨一招打退二人。
此时江雨只觉得眼前发黑,金灯乱冒。软骨散的药力已经开始发作。就在两人偷袭江雨的同时,范平又打出一只袖箭,江雨虽然听见袖箭破风之声,想躲定然不及。一箭正打在江雨的后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贺宏翻身起来一看江雨摔倒,登时凶性大涨。恼怒之下,扑身上前想一掌打死江雨。
燕云在房顶上只专心看着江雨动手,没想到江雨已然中毒,竟然还有人偷袭江雨。等到发现想救之时,已然不及。更没想到范平两次打袖箭暗算江雨。此时一看江雨性命有险,不及思索。纵身跳下房顶。跃到贺宏的近前,一语未发,连出三掌。贺宏还没看清来人系谁。只觉得白影一晃掌风烈烈,被逼的连连倒退。
燕云逼退贺宏,回身把江雨夹在腋下,纵身上房。头也不回撒腿就跑。由于慌不择路,奔后山跑去。此时袁德海嚷叫道:“是燕云。”山上的群贼这才反应过来,哗的大乱。刚要追,小韩信范平喊道:“大家别追了。”群贼一愣,不解何意,便有人问道:“二寨主,难道就让他们跑了不成?”范平手摇小扇轻蔑的一笑,阴森森的道:“他们跑不了的,后山便是鹰愁涧,根本没路。他们到了鹰愁涧,就得顺着悬崖往前山跑。那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山下的黑松林。咱们直接去黑松林等他们。何必费劲去追呢?”群贼一听,才知这个原委。随即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山寨,其余人等跟着贺宏便去了黑松林埋伏。
且说燕云夹着江雨跑出天王寨,不多时便跑到鹰愁涧。来到鹰愁涧燕云一跺脚。一看,根本过不去。看了看后面无人追赶,倒也稍稍安心。找了块大青石,把江雨放下。先看看江雨伤势如何。江雨受伤虽然严重,此刻还未昏迷。只缓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燕云道:“老侠,哪里话来。我先来看看老侠伤势如何。”说毕把江雨后背的衣服撕开一点,看了看伤口。然后道:“老侠,我先把袖箭给您拔下来,您忍着些。”江雨勉强点头,紧咬牙关忍住。燕云抓住箭杆用力一拔,这箭打进肉里寸许有余,鲜血并流。燕云忙封住几处穴道,把血止住。一看箭头发乌,便知有毒。毕竟燕云初出江湖,登时有点慌道:“这箭有毒。”江雨苦笑道:“伤口并不甚疼,且半身发麻,我也知箭上有毒。”燕云皱眉道:“真是阴险毒辣的贼寇。暂且放着他们。日后再来找他们清算此仇。咱们先离开险地,找大夫看伤。”
说完把江雨衣服穿好,二次把江雨背在身上。看了看地形,只能顺着悬崖走。走了约大半个时辰,天已渐亮。前边便是一片松林。燕云仔细看了看,心头一喜。方才我便是在这里上的天王寨,穿过树林便是大道。
燕云急行一阵穿过树林,刚上大道。就听得一阵锣响,呼啦在旁边的树林里窜出几十人来,拦住道路。为首的正是花面太岁贺宏贺廷章,后面还有小韩信范平,乔霸,郭广安,杜永光,赵清河,袁德海,等等众贼。贺宏上下打量打量燕云,遂冷笑几声问道:“你就是燕云么?”燕云一看此时情形。并没回答贺宏的话,只慢慢把江雨放到地上,让江雨靠在一棵树上。笑呵呵的道:“老侠,您先歇会儿。今天咱们只能打出去了。看样子不杀他们几个,咱们还真走不了。”江雨悄声道:“少侠,如果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先走,莫要被老朽持累。”燕云笑道:“这几只野耗子还难不倒我。不必担心,不过我有件事要求老侠帮忙。在下没有兵刃,暂借老侠宝剑一用。”
江雨没说话,无奈点了点头。燕云抓住江雨的宝剑把,按剑翅,退绷簧,青光一闪,龙吟虎啸声中,宝剑出匣。燕云双指压住剑身,自言自语的赞道:“好剑,好剑,不愧是碧痕剑。”把宝剑往地上一插,向着紫竹山飞云观一跪,遥拜道:“恩师,恕弟子不孝,今日开杀戒了。”
说完站起来,把宝剑拔起往身后一背迈步走到贺宏对面,正色道:“贺宏,我燕云本不想杀人,无奈你们非要找死,那就怨不得我燕云了。劝你把道路让开,还则罢了。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贺宏哪里肯把燕云放在眼里,因道:“小小年纪,口气不小。我且问你,袁霸可是死在你手?”燕云道:“虽说不是我亲手打死袁霸,但是这个账你可以算到我的头上。”贺宏道:“好,倒也是个磊落之人。你可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燕云道:“你若是有这个本事,我的性命自取就是。”话音未了,从群贼之中跳出来一人。身材不高长相似猴,有五十多岁,手中钢刀一晃,嘿嘿的冷笑道:“燕云,认识我吗?”燕云道:“报你的姓名便是。公子剑下不死无名之辈。”这人道:“老爷子赛活猴张德。你乳臭味干,口气不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燕云心道:“这天王寨具都是强贼草盗之流。留着也是遗留祸患,那就先杀他几个,也挫挫他们的威风。”想罢道:“若不怕死,尽可动手。”张德见燕云年轻,又口狂言大。心中大为不悦,因道:“毛头小辈,你有何能?敢说此话?休走看刀。”说完举刀就砍。哪知钢刀还未落下,只听“噗”的一声。张德的人头已然飞了。死尸摔倒,钢刀落地。群贼一看,骇然大惊,登时一阵大乱。还没看清燕云是如何出手的,张德就已经尸首两分了。燕云宝剑一顺,冷冷的道:“无知鼠辈。不怕死的再来一个。”矬判官孙强手提宝剑纵身跳过来。也不答话举剑就扎。燕云把宝剑一封,压住孙强道:“你是哪个?燕云手下不死无名之人。”孙强朗声道:“矬判官,孙强是也。你看剑。”燕云心说:“反正都贼,杀一个少一个。也不必手下留情。”想罢,战不到三合,燕云一剑刺进前胸,抬脚登死尸。剑往身后一背。正色道:“哪个还来?”众人见燕云杀人,干净利落。个个心惊胆战,没想到年纪轻轻武功这么老辣。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已然死了两个人。
燕云又道:“贺宏,我本不想杀人,奈何你们找死,劝你们速速让开。若不然,休怪我血洗了你的天王寨。”袁德海恨燕云恨的牙都咬碎了。只是打不过燕云,哪里敢过来。凑到贺宏耳边道:“大寨主,这小兔崽子着实厉害。莫不如咱们一块上,把他乱刃分尸也就是了。何必跟他单打独斗,妄送了性命。”贺宏听罢只摇头道:“一个未出世的小子。我们一块上,这太丢人了。”二绝僧听了这话,倒有些赞成。见贺宏不准,二人对看一眼便跳了过来。每人手中一对戒刀。由于刚才二人被江雨一招就给打伤。虽然伤势不重。但是觉得脸上无光。虽见燕云连杀两人,毕竟年轻。想拿燕云转转面子。绝光跳过来把戒刀一晃道:“燕云,年纪轻轻,却如此猖狂。竟敢剑伤人命。今天佛爷教训教训你。”燕云一看是他二人。因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两个只知在背后下手的恶僧。你们也配说自己是出家人。不怕死的就过来,我且打发你们上西天。”绝尘哪里听得这话,怒道:“阿弥陀佛。无知的孽障,你费什么话。休走看刀。”说完,二人齐上,四口戒刀便把燕云围在中间。燕云斗志正盛。哪怕这两个人,眨眼之间已然斗了二三十合。二绝僧这才发现,燕云比他们想象当中厉害的多。又打了几个回合,已然堪堪不敌。这二人正在不知道怎么撤身之时。忽听得树林深处有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好剑法,没想到张老道还有你这样的徒弟。”燕云一听有人认出自己的剑法,心中不免吃惊。晃身形跳出圈外,把宝剑往身后一背,闪目观看。
随着声音,从树林中走出一个人来。五十多岁,身穿灰色长衫,花白胡须,两道花白苍眉,一双三角眼,绿眼珠,烁烁放光,趴鼻子,大嘴叉,腰系宝剑。面带奸笑,背着双手迈着方步,从树林里缓步而出。贺宏看时,登时喜出望外,忙的接上前道:“师叔,什么香风把您老给吹到这来了,没能远迎,您老恕罪。”说完纳头便拜。这个人看了看贺宏道:“起来吧。老夫受你师父相约去五虎岭,路过此处。听着打得热闹,所以过来看看。”说到这,看了一眼燕云,继续道:“没想到是张老道的徒弟在这折腾。我来了,就替你们打发了这个小兔崽子。”贺宏听罢,自是欢喜,遂进言道:“师叔,您来的正好,这小子着实猖狂,我们两个人都死在他的手下。”这人拿鼻子哼了一声道:“废物的东西,且看我的。”说完迈着方步来到燕云面前,先是上下打量燕云。
燕云听这人口出不逊。也上下看了看这人。只见这人撇嘴冷笑道:“小子,识认老朽否?”燕云也没施礼,遂道:“我一向少走江湖。并不知道你是哪位。”这人阴森森的又一冷笑道:“无知的奴才。听说过碧眼追魂常东莱吗?”燕云听他报名,心里暗暗吃惊,学艺之时老师曾提过碧眼追魂常东莱,是九头虎段仁的师弟。二十年前,在华山端阳盛会上,老师和他动过手。被师父打了一掌。此人武术高深,奸诈以极。且心黑手狠,杀人无数。他家住南通州府,怎会出现在这里。在树下坐着的江雨认识常东莱,素知他武功厉害,手下从不留活口。深怕燕云打他不过。想让燕云速走。使尽力气想喊,无奈喊不出来。
燕云见江雨这样,也明白其中之意。微看了江雨一眼,然后回过头来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碧眼追魂。在下久仰。难道你也要管这件闲事么?”常东莱再次冷笑道:“小子,我和你师父的过节你应该知道吧?不然我也不能识认你的剑法。当初一掌之仇,到如今未报。今天遇到你了,算你倒霉。这也算父债子还。我先打发了你,再找老匹夫张睿算账。”燕云见这个人口出不逊。因回骂道:“无知老儿,休的口出不逊。二十年前你打不过恩师,现在你更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再自取其辱得为是。”常东莱听燕云此说。登时把脸一沉,两只绿眼闪出两道阴森森的绿光来。把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恶狠狠的道:“那老夫就先宰了你再说。”说完擎剑就刺,燕云剑随身转,接架相还。
眨眼间便打了几十个回合,燕云并未落下风。本来背着江雨跑了这么久,有损体力。又碰上在江湖上让人闻名丧胆的常东莱。毕竟常东莱比不得旁人。名号也不是虚来的。只能奋力一战,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办法。追云剑法虽高,毕竟燕云火候不够。仰仗手中利刃,常东莱忌惮三分。虽不至于一时落败。但想胜常东莱,却是难上加难。
在旁边观战的小韩信范平,手摇三根羽毛小扇,咪着双眼盯着战场。虽然燕云不落下风,一时还不能看出输赢。又看了看坐在树下的江雨江剑秋。心想:“何不趁此机会捉住江雨,一则随了自己的计划。二则乱了燕云的阵脚。或能让常东莱得胜。”想罢,对着铁掌山熊袁德海一使眼色。
范平本意让袁德海去抓江雨。袁德海误以为是要杀了江雨。手里提着一把钢刀。来到江雨近前,恶狠狠的道:“江雨,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为我儿子报仇。”说完拿刀奔着江雨脖子就砍。江雨已然身中剧毒,又有软骨散药力。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闭眼等死。
此时燕常二人已然打了一百余合,燕云余光一看江雨有危险。急攻三招险剑,逼退常东莱。刚要过来相救。此时从树后转出一人,手提宝剑,也不答话。一剑劈在袁德海的脖子上,袁德海怎能想到有人偷袭自己,根本没有防备,哪里躲得开。刹那间,红光崩现。袁德海人头落地,死尸栽倒。燕云借机会跳出战场,累的满头是汗。常东莱不理会别人死活。一看燕云跳出圈外,登时又羞又气。一个小小的燕云,又是张睿的徒弟,竟然与自己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没能死在自己的剑下。甚至不落下风。那张睿的武功可想而知。自己报仇看来终身无望,想到此处更是生气。暗暗发狠,擎宝剑刚要再战燕云。
就听树林里有人说话:“常东莱,好歹也一把年纪了,和一个年轻人动手。没能赢了人家,还要赖着动手。你的脸皮是有多厚?知不知江湖上有羞耻二字?”
常东莱停身站住,甩脸往树林观看,遂喊道:“什么人?不要藏头缩尾,出来答话。”这时从树林里又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胖老头,五十来岁,身高七尺,满面红光,两道长长的眉毛,一双笑眼,大鼻子,厚嘴唇,满脸慈祥。身穿红袍,背背一对金如意。左面一个人五十来岁,身材细长,是个驼背,花白发长须,两道秃眉,一对长眼,鼻直口方。拄着龙头拐杖。右边是个和尚,年近五旬。身穿灰色僧袍,满脸凶恶之像,海下虬髯。怀抱一对短把追风荷叶铲。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