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燕云正在盘算自己的心事。忽然,大道之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镇子西边跑来两匹马,一匹马上之人穿黑衣,背插黑旗,旗上绣着一个乾字。一匹马上之人穿白衣,背插白旗,旗上秀这一个坤字。如风似电,来到小店门口勒住丝缰。二人互看了一眼,同时从马上跳下来。其中有一个人拎着马鞭站在路边,舔胸叠肚,飞扬跋扈的往里高声喊道:“店里有活的没有?滚出来一个。”小二听见门口有人喊话,忙的跑出来,一看是黑白二使。心中恐惧,忙的满脸含笑的殷勤道:“二位使者大人,有什么事您吩咐小的。”其中一人道:“一会子圣教的圣使,要在你这个店里歇法驾。把店里的闲杂人等都给我赶出去。”小二赶紧赔笑道:“二位,小店不大,店里还有两个人。马上吃好了,一会我就让他们走。”其中一个人把眉毛一立,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小二的脸上,骂道:“让他们现在就滚。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店小二被这一巴掌打的一个趔斜,哪敢叫疼。也不敢拿手去捂,只强挤笑脸忙道:“是是,小的这就让他们走。二位爷,您先进店里坐坐,喝口水。我这就让他们走。”边说,边往里让这二人。
这俩人是乾坤教黑白二使。就是传令打前站之人。不管这二人武功如何。凡他们所到之处却无人敢问。武林之中也没人敢惹。凭一个名号,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若是招惹了他们。轻则带伤,重则灭门。是武林之中谈之色变的人。
听小二这么一说。二人方觉口渴,随着小二迈步往里就走,抬脚刚要进门口。只见那个乞丐抱着竹棒一翻身。竹棒正好拌在二人的脚面之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拌。二人没有丝毫的防备。扑通两声,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牙松嘴破,鼻青脸肿。二人站起身来。回头一看是个乞丐。开口骂道:“娘的,瞎了你的狗眼。敢拌我们,活腻歪了不成?”慌的小二赶紧埋怨乞丐道:“我的乞丐祖宗,你能不能不再给我惹事?”忙的又跟黑白二使道:“二位,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乞丐躺在地上,只微微一翻身。顺手又抓了一块肉,往嘴里一塞。便含糊不清的边嚼边道:“唉,这是什么世道?狗都成精了。也知道欺负人。”
二人一听,乞丐骂自己。口里嚷道:“瞎了眼的东西。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是乾坤教的黑白二使吗?”老乞丐道:“我是个瞎子,自然看不见。只听得有犬吠之声而已。”二人一听,登时大怒,黑衣人抬脚就踢摆在地上的一盘菜。骂道:“你他……。”万没想到,先是一脚踢空,一句还未骂完。那盘菜已着着实实的扣在自己的脸上。这一扣之力太大。黑衣使者倒退几步“扑通”一声,摔个四脚朝天。白衣使者还没明白,另一盘菜早已扣在自己的脸上。“扑通”一声,也摔了个四脚朝天。老乞丐慢悠悠的道:“臭了嘴的奴才,难道你父母没教育你要惜老怜贫,尊老爱幼吗?对我一个老人家这样不尊重。简直可恶,今天且让你们长点记性。”
这二人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再回,骑马狼狈而逃。他们也是久走江湖之人,焉能不知道眼前这个老乞丐惹不起。乞丐也不再理,只喃喃自语的道:“打了两条狗,确浪费我两盘菜。不值,不值。”
燕云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心道:“这位老乞丐,武功之高,绝非一般侠客可比。只不知道他是哪一位?”
正在寻思之见。忽听得西边有隐隐的乐器之声。只见缓缓而来一个队伍。约百十来人,有吹打乐器的,有扛旗呐喊的,有骑马的,有抬轿子的。衣服旗帜包括轿子也只有黑白二色。为首的正是刚才逃走的二人。看着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这队人走到小酒店门口便停了下来。只见几个人抬着那顶轿子。来到乞丐的面前。轻轻放下。从轿子里传出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董瞎子,可是你么?”
只见乞丐躺在地上,听轿中之人说话。只眼皮微微一动道:“还真的是你。咱俩也是老相识了,亦敌亦友的交情。我这个老花子在这等你。为的就是劝你几句。圣人曾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一代剑客,江湖上威名无人不知。你这样助纣为虐,不惜以天下大乱为代价。来达到你们的目的。你不觉得可惜了你的身份吗?”轿中之人听完,方缓缓的道:“老剑客所提,乃金玉之言。在下应当铭记遵从。然,当今皇上,叔夺侄位,非明君也。为一即位诏书,竟诛杀方孝儒十族,何等残暴?既然他可不仁,匹夫亦当不辞其责。何况你我武勇之辈?”乞丐道:“叔夺侄位也罢,子夺父业也可,诛杀王公大臣也算。总是帝王权贵之家事。并未伤及天下黎民百姓江湖绿林。虽言江山易改。但非昏君狞臣祸乱天下,不可反也。如能造福百姓,绿林豪杰当拥立扶持。当今天下刚定,百姓正休养生息。乾坤教却要举众谋反。你做助拳之人,绝非明智之举。听我相劝一言。退出乾坤教,回归田舍。方是名士所为。”轿中之人道:“既然江山易改,他能坐得天下。别人也可坐的天下。他能夺人之位,别人亦能夺他之位。”乞丐道:“区区一个乾坤教,区区一些武林莽夫。还想撼动天下人心吗?”轿中之人道:“蜀帝刘备,三将二谋。能成大事。然我教中,人才济济。尽聚天下武术高手。何愁大事不成?”乞丐冷笑道:“草木之属也想谋定天下。自欺欺人之语。”轿中之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告辞。”乞丐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相劝。他日战场相逢。休怪我手下无情。”轿中之人道:“何必再等他日,不妨今日先分个输赢。”
说完从轿中缓缓伸出来一只铁棒。伸到乞丐的面前。老乞丐依然躺在地上,拿右手轻轻的把自己的竹棒抬起来。缓缓的对在了铁棒之上。霎时空气好像静止了一般。没一个人说话,两根棒子就这么顶着。只听见轿子“嘎吱嘎吱”的做响。见乞丐的脸色也越来越红。
燕云知他二人在比拼内力。但看这内功也着实吃惊非小。绝非常人可以达到如此之高的境界。
约一刻钟,只见铁棒缓缓的退了回去。竹棒也缓缓的退了回来。老乞丐依然把竹棒抱在自己的怀里。只听轿里传出来一个字:“走。”这一队人自行往东去了。这队人走以后,老乞丐缓缓舒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把那盘没吃完的花生米往自己怀里一倒。弯腰把自己的碗捡起来,把葫芦往腰中一挂。拄着竹棒轻轻的点着地面也走了。
燕云吃完饭,一看店小二坐在那龇牙咧嘴的直揉自己嘴巴。也觉得好笑,把店小二叫过来问道:“小二哥,给你打听点事。此地是何处?”小二揉着嘴道:“我们这个地方叫徐家集。”燕云又问道:“那离你们这个地方不远的东边,两山夹一沟的地方。有个庄子。那又是何处?”小二边揉嘴巴边道:“客官,那个地方叫五虎岭,可是去不得的。里边有个庄子叫段魂庄。几位庄主都是武林高手。厉害的邪乎。那庄子全是机关埋伏。外人进都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
燕云打听清楚,也结账走了。找了一家小店房暂且住下。这家小店叫徐家老店,在房中睡了一觉。正在调吸摒气。盘算着夜探断魂庄。忽听隔壁有人道:“兄弟,何必愁眉苦脸的。今天晚上哥哥带你去快活一番。解贤弟胸中愁闷。”只听另一人只轻叹一声没说话。这人接着道:“不算什么,事情已然过去,得乐且乐。你整日家愁眉苦脸的,也解决不了问题。白白作践了身子,何苦来?实在不行,去麒麟寨投靠我叔叔就是了。”另一个人又叹了一口气方道:“大哥说的有理,我听你的便是。”
燕云一听,登时眼前一亮。后面说话之人竟然是王懿。
原来,自那日王懿弑父之后。被燕云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容易甩掉了燕云。自己想想,也颇觉后悔,王仲虽不是亲生之父,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跑了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杀他呢。都怪自己一时糊涂。把事情弄到这般地步。自己竟然没得地方可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了想。在徐家集有个开店的朋友。叫夜蝴蝶徐成。当初一块做过案的。暂时只能投奔他了。因此王懿这才来到徐家集。在这住了两天。万没想到,冤家路窄,遇到了燕云。
燕云心想:“我现在应该先救大哥要紧,但是已然遇到王懿,怎能放过于他。我先抓住他再探段魂庄不迟。”想罢,轻轻抽出碧痕剑。来到隔壁的门口,抬腿就是一脚,“桄榔”一声,门被踹开。纵身形往屋里一跳口中喝道:“王懿,你跑不了了。”
屋中二人正在谈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唬了一跳。还是王懿反应快,脱口喊道:“燕云。”嘴里喊着,抬腿就已把后边的窗户给踹开。身形一纵,一个燕子穿云。已然窜到院子当中。徐成并没有跟燕云交过手,不知燕云有多大本事。只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把瓷壶。对着燕云的面门就砸。燕云闪身躲开。瓷壶“爬叉”一声,摔个粉碎。顺手把桌子端起来,奔着燕云就砸。纵身形也想跑,燕云那里容得徐成跑,闪身躲开桌子。脚尖点地,轻一纵身,已然到了徐成的面前。徐成一看,燕云身法如此之快,登时吃惊,伸双掌对着燕云就拍。燕云哪里容得他放肆。宝剑只横着一推,“噗”的一声。已从徐成的脖子上滑过。燕云头也没回,纵身跳到院子当中。再找王懿,踪迹皆无。
无奈之下回到屋中,看了看徐成的尸体。撕下一截衣服,沾着鲜血在粉皮墙上写下“杀人者,无名氏也。”七个大字。心道:“暂时也管不了这许多了。等到人报案,自有官府处置。既然王懿跑了,我先去五虎岭为是。”当即离开徐家店。
燕云施展夜行术。不多时来到断魂庄前面的那片树林。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听得夜风瑟瑟,虫声寂寂。又抬头看了看星斗,辩好方位。便一头钻进树林。在林子里转了半日。只觉得枝叶茂盛,辩不出方位,也分不出经纬。燕云这发现自己已然迷路了。现在想出树林都出不去。正然着急,就听见“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到身边了树上。虽然声音不大,但也听的清清楚楚。燕云打开火折子,寻声而去,想看看是何物。走到树下,发现树皮上竟然镶着一颗花生。燕云吃惊非小。心道:“虽然自己可以把小石子镶到树上。但是把花生镶进树上,绝做不到。这得是何等内功才能做到?”正然吃惊,又听见前边不远的树上“啪”的一声。燕云寻着声音往前走。走一段,树上就镶一粒花生。就这样寻着声音转来转去,突然眼前出现一段围墙。燕云这才知道,有高人为自己指点路途。当即一抱拳道:“多谢前辈指路解惑。既然前辈不愿现身,在下就此谢过了。”说完望空深施一礼。
燕云来到围墙外,仔细听了听。并没有人。脚尖点地,纵身上墙。单胳膊跨墙头,望院中观看。并无异样,腰一使劲,轻飘飘的跳落院中。心想:“这里应该就是断魂庄了,可是老哥哥能关在哪呢?都说院中有埋伏。我应该怎么走呢?”正发愁之际。忽听有人埋怨道:“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喝什么酒,到现在都不能封火睡觉。”另一个人道:“你可小声些,仔细被别人听到了。若报告庄主,你还活不活了。这个菜好了,你先端上去吧。”另一个答应着,走了。
燕云心道:“正好,我且跟着你,看看他们都在何处。”尾随这个人,七转八转的来到一处大厅。只见厅中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在喝酒吃饭。燕云仔细观看,厅中之人竟然认识近半。常东莱,刘井悬,贺宏,范平,郭广安,乔霸等。天王寨的人竟然大半都在。大厅居中坐着一个人。年过六旬,身穿黑色团花长袍,五官端正,面似蛋金,海下花白胡须,威武异常。身边鹿皮套怆着一根铁棒。燕云暗想:“难道这个人就是今天跟乞丐对棒之人不成?那他是何人?”
这个人正是今日跟乞丐对棒之人。他是乾坤教八大堂主之一,人称铁昆仑,姓胡名静字寂长。是无影剑客任英楼之徒,彭天翔的大师兄。有剑客之能。今天他作为圣使来到断魂庄,为的就是来传达法渝。
陪坐上坐着五个人,身材相仿,五官接近。年龄都在六旬开外。为首之人身穿黄色长袍,正是大庄主,九头虎段仁,第二人身穿青袍,海下一副紫胡须。此人是二庄主,紫须翁段义,第三个人身穿赤色长袍,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此人正是青面虎段礼。第四个人身穿白色长袍,此人正是三臂虎段礼。第五个人身穿黑长袍,此人是步云虎段信。这正是段氏五虎。断魂庄的五位庄主。每人背后背着两杆梅花护手双枪。
突然发现在客位上坐着一个人。面容憔悴,胡须散乱,但是神情安然自若。正是江雨江剑秋。此时江雨虽然没有被绑,但是早已被吃了软骨散。又被封了全身九道大穴。就算此时放江雨走都走不了。
燕云一看,简直是血灌瞳仁。当时真想跳下去救出江雨。但是里边全是高手,没敢轻举妄动。一时还不知如何救江雨。只能静静的听着。
就在此时,只听胡静道:“江大侠,江湖人人尽知你的名号,是武林之中的风云人物。今日如此对待江大侠,确实无礼。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原谅一二。委屈江大侠来此,是有件事想跟江大侠商量。只要你交出五行令。我这就放你出庄。不知江大侠意下如何?”江雨苦笑道:“胡剑客说笑了。江雨人微言轻,谈不到那些。再者五行令乃武林至宝,人人想据为己有。非是江雨不交。实实不知下落。”
听江雨此说。燕云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铁昆仑胡静胡寂长。一根铁棒天下无双。是个厉害的人物。绝非刘井悬,常东莱等人可比。燕云心道:“这要救人,岂不更难?”
只听胡静冷笑道:“江大侠何必如此,五行令虽然绝迹江湖二十年。但是只有你江剑秋知其下落。想当初今古圣人左洞天去世之时,只有你江雨一人在场。从此五行令就绝迹江湖。这世上除了你江雨,还有其他人知道五行令的下落吗?”江雨道:“老圣人去世之时,确实只有我一人在场。但老圣人并没有把五行令交与江雨。既然不能证明我不知道。江雨速求一死。”说完把眼一闭,再不开口。
就在此时,只听胡静对着门外朗声道:“外边的朋友,既然来了。请进来说话吧。”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