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我和赵榛正在喝酒,我们愣了一会,都哈哈大笑,他行礼:“天下第一神偷,鼓上蚤,时迁!久仰,久仰!”
我也起身还礼,“沾光,沾光!”
信王府外面马蹄声声,京城四大名捕,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六大名捕了,因为铁鹰和追命已经被调任来开封了。
六大名捕在外面张开了天罗地网,发誓一定要逮到我,以洗雪朝廷天牢之耻。
而我,则是整天在信王府里喝的酩酊大醉。
……
两个月之后,我的伤完全好了,轻功也恢复如初。
这时外面的戒备也松了许多,听说是南边黄山脚下的歙州天目山那一带出了更大的乱子,京城很多高手都被调了过去。
临走的那天我和赵榛对着干了三杯,他还文绉绉的吟了一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对这个救命恩人,我没有说感恩戴德、来生做牛做马之类的话。那不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说的话,虽然身为一个盗贼,可能在别人眼中,我压根和骨气二字就沾不上半点关系。
我双手抱拳,轻描淡写。“有事的时候,记得叫我!”
……
“你信不信一个人能日行千里?”后来我经常这样问赵榛他们几个,一开始,他们都纷纷摇头,“你以为自己是千里马啊?”
我做到了。从开封到江宁,一千三百里的路程,我只用了一天。朝发夕至,当天的夜里,我就赶到了家乡。因为,我想她。
回家后我看到了我那个已经被封的宅子和状元。佣人们肯定已经跑光了。而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梳妆台上有厚厚的灰尘,园子里杂草丛生。
我偷偷的去高员外家,为什么偷偷?因为我肯定不敢让他知道我从天牢里逃了出来。对这个岳父,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他见了我,不马上去报官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疯了!
我悄悄的从屋顶的瓦片上掠过,挂在梁上,透过窗缝看下面的大堂。
这时我看到我的岳父,高员外居然在哭,这让我很不可思议,然后再往里,我看到了一个灵位,她的名字赫然的写在上面!
原来,在我被抓的第二天,她就卧床不起,然后卧在病榻上半个多月,就死了。
她死了!
我从高员外家里出来之后,呆呆的立在荒野,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千多里的奔波劳累突然一起发作,我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
等我醒来之后,我才开始相信,那轻轻的哭泣,那弯弯的柳叶眉,那璨若星河的笑容,都仿佛是昨夜的梦,很近,却再也抓不住了。
我挣扎着跑到她的坟前,来回不停地抚摸着石碑,眼泪拼命的流,哭哑了嗓子。
原来,这个世上,誓言真的会应验。我曾经发誓,不再偷了,否则就让我失去她,结果就真的失去了她!
墓碑上写的是高小姐,没有写时高氏。
我理解高员外,摊上我这样的女婿,算他晦气。而她嫁给我,无疑也是最大的不幸。
我呆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后来,我慢慢地摘下帽子,给自己剔去头发,露出曾经短暂的寺庙生涯留在头顶上的香疤,然后跑去显福寺偷了一件袈裟,冒充一个哑巴和尚,搭一个简陋的棚子,在她的坟前住下……
这一住,就是三年!
我陪了她三年,在她坟前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每个黄昏,太阳快下山前,夕阳斜照,是最漂亮的时候,花海散着浓郁的芳香,各种色彩拼凑成一副让人难以直视的艳丽;而每个春天,是最热闹的时候,蝴蝶蜜蜂来来往往,生生不息……
每一幕场景,只要出现在她的坟前,都让我觉得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我每天陪着她看日升日落,看月圆月缺,看云卷云舒,看流行划过……心里是一片宁静温馨。
这样的日子在某一天结束了,一只信鸽从远处飞过来,脚上绑着纸条,上面写着:“有事找你,赵榛。”
……
再入江湖,一切都已经变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现在的第一神偷已经换了别人。
人们纷纷传说着他偷过多少银子,多少珠宝,多少名人……偶尔还会夹杂着黄暴香艳的场景,比如曾经偷看过公主洗澡啊,看到王爷夫妇行房啊,听的和说的都是兴致勃勃,偶尔也会有人提起我,但大多数人都开始迷茫的摇头,“时迁?谁呀?”
我也摇头,走过。天下第一神偷,多么显赫的名字啊,而我却希望我从来没有当过,那么或许我还在陪她,还在给她梳头。
……
赵榛的王府还是那么荒凉,一点都没有王爷府的霸气。我以前曾经到康王、济王、景王府去过。
他们的王府连晚上都是人来人往,热闹极了,哪象信王府这么冷清。
赵榛见到我来了,很开心。他给我介绍他的一位朋友,“武松。”
我冲他点点头,武松是个很魁梧挺拔的人,但是看起来却充满着一股忧郁。
他也向我点点头。
然后赵榛问我,“岳飞,岳元帅,知道吗?”
我又点点头,大宋第一通敌叛将,整个天下都在传,我当然知道。
“我们要去救他!”
“要我带路?”这倒是好主意,我在里面可是待过的,不仅在里面待过,还能从里面活着出来,从古到今,目测我是第六人。
“不,你以前不是经常盗墓吗?我想让你帮忙挖一条地道!”
赵榛看到我奇怪的目光,猜到我是想问他为什么他不像当初救我一样进去救岳飞元帅。
“这次有高手坐镇,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龙门剑写得那本《疾风追》完全是在教会我怎样使用轻功,里面并没有讲到盗墓或者挖地道的技巧。所以挖地道对我来说,完全得需要回忆以前还是个半吊子盗墓贼时候的技能,更何况,这次要挖的是连地板都是花岗岩铺设的天牢,我并没有多少把握。
但是,赵榛既然要我帮忙,我自然点头答应下来,顺手翻开武松递过来的天牢地图,看了半天,然后闭目心算,良久,我睁开眼,“我尽力而为吧,岳元帅能不能成为第七个从天牢出来的人,得看他的命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