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赵榛
我叫赵榛。是大宋朝徽宗皇帝的第十八子。
大宋朝传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六十余年了,人口从建国时期的三千多万发展到现在一亿三千万,幅员辽阔,从东海到北漠,从南疆到西蛮,即便是骑上驿站的快马,均须一年方能到达。
我从小就被封为信王,居住在京师南城的王府里。我母亲原本是个小宫女,有天被皇帝无意间的一次临幸就怀了我,马上被封为贵妃刘氏。
据说曾经有很长一段时候母亲是受宠的,这我大致相信,从我的王府可以看出,我母亲应该是有过辉煌的。
我七岁的时候,皇宫成立了资善堂,给我们这些皇子请了些老师,教我们经史子集,文滔武略。
我学的很快,那时我就知道了天资的重要性。因为其他的皇兄皇弟在背三字经的时候,我可以跑出去玩。因为我背书很快,写的文章也很好。教书先生老夫子对我很宠爱,老是单独给我上课,教我做诗填词。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他教的东西,我更喜欢的是和那些江湖术士聊天。他们经常必恭必敬的给我这个小王爷描述着数万里之外的见闻。比如那些在沙漠里跑上几天都可以不吃不喝的骆驼;比如长着一对大耳朵的比水牛还大的动物;比如还有一种跳的很高的两腿直立的大老鼠。
我对最后一种动物很好奇,因为我还没见过两腿直立的老鼠。我问他们那是什么动物?他们告诉我说是袋鼠。
我第一眼看到袋鼠的时候是九岁那年,一共两只,一只很大,一只很小,据说是南蛮远洋渡海带回来进贡的动物。
我也不知道这两只袋鼠怎么会分到信王府。
我跑去看时,大袋鼠蹲在地上,小袋鼠正窝在大袋鼠肚子上面的口袋里喝奶。我觉得这是种很丑的动物,前腿短的要命,两只耳朵长得也不好看,身后还拖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
我检了颗石头扔在大袋鼠身上,它看了我一眼,眼里居然有泪水。我很好奇,因为我扔的并不重。后来管家让工匠们把它拉去屠宰场,管家还告诉我,袋鼠的尾巴红烧起来很好吃。
小袋鼠呜呜的畏缩在妈妈肚皮上的袋子里,咬着R头不放。妈妈走一步停一步,低头看看肚皮上的袋鼠宝宝,然后叫了两声,不肯走了。
工匠们很凶狠的拿皮鞭抽它,大袋鼠的身上都是鞭痕。但是它依旧只是呜呜的叫唤,满含泪水的眼睛,低头看着小袋鼠吃奶,还是一步也不肯走。
工匠们大声叫骂着,拿了把刀子,插到大袋鼠的背上。她嗷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但是工匠们依然还是拉不走她。
折腾了很久,后来一个老工匠从屋子里出来,说,你们把小袋鼠抱出来,大袋鼠妈妈就会跟着走了。
……
我记得我母亲说年老的人是要敬重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因为老工匠的话很管用,他们抱走了小袋鼠之后,袋鼠妈妈果然就乖乖地跟着走了。
大袋鼠呜呜的叫唤着,眼泪却越流越多。袋鼠宝宝不时地想要挣脱工匠的怀抱,回头想要看一眼妈妈。
工匠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谈着工钱和打算,然后突然抽一鞭在大袋鼠的背上。然后我就听见两只袋鼠一起发出了叫唤。
我突然觉得工匠们很讨厌,比那些江洋大盗还要讨厌!
我命令工匠,放了它们!
我是十八王爷,虽然我还很小,虽然父亲并不疼我,虽然父皇总共只见了我两面,一次是我出生,一次是我和其他皇兄受封。但是,我毕竟是一个王爷。
工匠们忌惮我,但是心有不甘地嘟哝着把它们放了。
小袋鼠在地上挣扎着一蹦一跳地跑到妈妈面前,呜呜的叫唤。袋鼠居然会用它那短得几乎看不见的前蹄下跪,这是之前那些江湖术士们没有跟我说过的。
袋鼠妈妈跪在我面前,用鼻子轻轻点我的脚。他就算蹲着也比我高很多,我被它点的痒痒的,嘿嘿直笑,我告诉管家,“我要养他们!”
袋鼠并不算温驯,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会跳起来用她那健壮的后退使劲踢东西。信王府里面好多盆景花坛都被她踢了个稀巴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以前被人打多了,所以她要发泄怒火。
但是,她们娘俩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发过脾气。
反而,更多的时候,袋鼠妈妈还会主动地蹲下,让我和小袋鼠一起,顺着尾巴爬上她的后背,然后小袋鼠钻进他胸前的袋子里面,而我,就一直趴在她的后背上。
她载着我和小袋鼠绕着花园,一圈一圈地走,她走的很慢,生怕会不小心将我摔下来。我就在她的背上读书,练功,从九岁一直到我十五岁,当然,我是从大袋鼠的背上换到了小袋鼠的背上.
大袋鼠是悄悄的独自走的。那时候她已经很消瘦了,我也有好多年没趴在她的背上了。那天她突然又一次跪在我面前,让我爬上去。
我趴在她的后背,她依旧是慢慢的绕着花园走着,但是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的慢了。我不忍心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身躯,一圈之后我就下来了。
下来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她的泪水。
她已经很老了,再也不见当年那虽然很慢,但是却非常稳健的步伐。
大袋鼠那天始终和小袋鼠在一起,当然,这时的小袋鼠也已经是大袋鼠了,它们两个整天没有离开过半步。
晚上,大袋鼠悄悄地走了。负责饲养他们的工匠第二天来汇报,一脸迷茫的说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一个大家伙说不见就突然不见了。
我踢了他一脚,让他带着几个人去追,却始终没有追到,他们说她的足迹进了森林。
后来还是一个江湖术士告诉我:很多野生动物在临死的时候会悄悄的到一个只有他们那个种群知道的地方,静静的等死,那地方就相当于一个家族的陵地。
他说完叹了口气,“要是找到它们的陵地就发财了,袋鼠皮在大宋可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比那些贵妇人身上的皮草还要珍贵!”
关于动物陵地的传说迷惑了我很长时间。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我老是梦见阴森恐怖的森林,白骨如山的陵地,还有那只袋鼠眼里的泪水,被袋鼠宝宝紧咬的R头,颠三倒四,让我经常被吓醒,却又让我魂牵梦萦。以至于打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在白天都是精神萎靡,背书老是出错,老夫子还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另外一个江湖术士的出现。那是一个非常老的江湖术士,比那个号称一代宗师创立了七苦门的第八苦,罗刹,看上去还要还老。
他的衣服很破,皱皱巴巴的,但是眼神却很明亮清澈。他在我家门口歇息,我刚好出去溜达,然后就看见了他。
我觉得他很可怜,就让随从的仆人给了他一锭银子。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跟其他江湖术士一样飞快的检银子,然后磕头谢恩,而是好奇的看了我半天,他的眼里发着热切的光,仿佛森林里的山野猛兽一般。
我害怕了,赶紧转身,想要跑进王府。然后就听到他轻轻的在身后问我:“你想听故事吗?”
……
那天他给我讲了很多很多故事,他说的绘声绘色,比之前那些江湖术士讲的好多了。
最令我感兴趣的是,他说我们住的世界叫时空,而除了这个时空,还有另外许许多多的时空存在。那里可能真的有龙,也有火山;还有的时空里会有巨大的怪兽;或许在另一个失控里有矮人,有精灵,有魔鬼,有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有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也许那个时空比我们这个更加的富饶而神秘;也许那个时空比我们这个更加的贫困潦倒,民不聊生……
他还告诉我,所有的生命都没有终点,只是从一个轮回前往下一个轮回。
我很自然地就问起:“你的意思是说,那只大袋鼠其实并没有死吗?”
他沉默不语,只是微笑着冲我点头。
这顿时让我心情大号,于是听的更加入神了。我问他怎么才能去看到那只袋鼠,他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我问他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说从一本书上看到的。他说完便将那本书递给我,那是一本早已发黄的有些残破的本子,书名是上古传下的篆体。
幸亏我的私塾老师,老夫子教过我篆字,我勉强能够认识,那几个字叫“六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