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阿爸不反对两个人在一起,阿爸也是思想开明之人,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爸都只遵从她的意愿。但是,当他求婚的时候,阿爸说,要么倒插门入赘他们家,要么等他能娶她,能够给他的女儿足够的物质保障的时候再来娶她。
她说,她不在意他是否能够为自己提供足够好的物质条件。
阿爸说,他从来没有反对他们在一起,只是,最长久的婚姻要有相应的物质保障才会更加完整,人不可能只靠爱情来生存,只有爱情的婚姻在现实面前往往是最脆弱的婚姻。
而他是绝对不同意不同意入赘她们家的,他说,他会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和最忠诚的爱情。
她说,她不在意。
他说,等他三年,三年以后,他会靠自己的本事,让她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他走的那天,她送他去轮渡。
她看她走上甲板,她忘了挥手,轻轻拭擦眼角憋不住的泪水。他用力挥手,给她一个隔空的拥抱,她回他一个隔空的拥抱。
轮渡冒着黑烟离开港口的时候,她想,他很快就回来的,她会一直等,一直等。
只是后来,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下次的再见是在几十年以后,是在他们头发已经花白之时。
她等了他三年,他没有回来,又等了三年,还是没有回来,终于在第三个三年的时候,她把自己嫁给了一位不嫌自己是大龄剩女的商人。
她觉得她还是能等得起的,但是,家人等不起了。
婚后她的丈夫不愿让她饱受战争之苦,于是她随丈夫世界各地的跑,香港,南洋,他们有了孩子,直到改革开放后他们才重新回到这里。
只是,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她相夫教子,帮着丈夫打点生意,平淡的过着生活,她最幸运的是,她的丈夫很疼爱她。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他,但也只是那么短暂的想想而已,她觉得他的轮廓在自己的记忆力已经模糊了。他们曾经是彼此平行的平行线,偶尔有了焦点,就像是一个意外或是一个惊喜,最终还是归于平行。
她把他埋在了心里最深的角落,也不曾想再把他翻出来。
他离开以后,起初并不顺利,后来渐渐有了起色,三年的期限到了的时候,他想要回去,但是却被阴差阳错的挤上开往美国的货轮,那时候很多人都急着远离战争,纷纷逃往国外,他本是买好了回去的船票,却被急切而拥挤的人流挤到美国。
到了美国,起初他想要回来,一个孤苦伶仃的外国人在那特殊的时代哪有可能搞得到船票,于是他试着先稳定下来,然后再想办法。
战争结束以后,他终于想办法会来,却看到人去楼空。他打听到她结婚了,他没有哭,只是异常的落寞,他在这里重新办了工厂,等她再回这里。
等待是最初的苍白。
后来他从孤儿院抱养了一个男孩儿,假装那是他们的孩子,但是,他明白,那孩子不是他们的。
再后来,他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真正的孩子,但不是跟她的。
他的企业越做越大,遍布世界各地。
她也过着娇妻贵妇一样的生活。
生活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而已,现在只是恢复了它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