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载着老板一直奔了许久,直到看身后许久不曾有人追来,才将马歇了下来。
车夫环顾四周,并不知此时身在何处,只得拖着战栗的双腿,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车帘。
弗一抬眼才发现那老板已然晕倒在角落里,额角磕碰出了伤口还在流血,只是手上紧握着谢赟留下的玉佩。
车夫叹了口气坐回了车头,又仿佛嗅到了丝丝血腥。只是瞧着空无一人的深林,依旧平和的像是不曾发生过杀戮…
一连几日,白芷都央着张叔前去探望谢庭云。
有时带些精致糕点,有时则拿些新鲜玩意。谢庭云也是乖觉,每每看到他们二人便满脸笑意,尽是轻松。
只是白芷的频繁进出终究是叫人起了疑心。
“小梅,那二姑娘可是又出门去了?”看着张叔扶着白芷上了马车,陈昭随即唤来下人。
“是呢。夫人。接连四日了,张叔日日都带着二小姐出去,说是要找大夫瞧病。”
“饶是多大的病也该好了。我瞧她近日气色好的很呢,你去,仔细看看有什么蹊跷。”
“是。”看着小梅的背影,陈昭暗自窃喜,生怕揪不到这主仆二人的半点不是。
小梅跟在马车后稍稍拐了几个弯,便歇住了脚。只是她抬头一望,竟真的是医馆。
自以为夫人小题大做的小梅刚要离开,却看着白芷提着食盒蹦蹦跳跳地进了医馆。她留了个心眼,又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待上到二楼,张叔便停了步子站在门外候着,只见白芷一人走了进去。小梅又等着听了一耳朵,果真隐隐听到屋内传来的阵阵欢笑声。
除了白芷,还有一男子在房中。小梅顿然惊觉,立马匆匆地跑了回去,直到陈昭面前还是气喘吁吁的模样。
“夫人!不好了!”
陈昭正坐着喝茶,见小梅神色慌张便知是看到了什么。“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夫人…”小梅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平下来说话,“方才我一直跟着二小姐的马车,他们是去了医馆没错,只是那二小姐惯不像是去瞧病的。二小姐进了一间厢房,只是张叔却在门前守着,奴婢听的真真切切,那屋里确实是有别人的!”
陈昭听了本有疑惑,但看到小梅煞有介事的模样,随即换上得意的面孔。
“好啊,果真是另有隐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任她能有什么故友。莫不是那老头子挑唆着做些买卖家当的勾当!待我禀明老爷,看他二人还如何狡辩!”
看着陈昭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小梅默默低下了头,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待到日落西山,张叔才带着白芷往回赶。一路上,白芷也打开了话匣子,没了从前的畏缩沉闷模样,连张叔看了也欢喜不已,殊不知此时家中正有风雨候着二人。
“爹爹?”白芷刚走到正堂便看到白喻神色凝重地坐在正中央,陈昭则无声地站在身后,眼中满是看不明的笑意。
“爹爹今日怎得回来那么早?”白芷看了眼张叔倒也不惧了,换上淡淡笑容迎上前去。
“张叔!芷儿的病可瞧好了?”白喻只看了白芷一眼,随即将矛头指向了张叔。
“回老爷,二小姐的病已经无大碍了。”
“那,还要去医馆复诊几日?”白芷闻言看向张叔,眼中明显多了几丝慌乱。
“回老爷,大夫嘱咐再去三日便可。”许是感受到白芷的目光,张叔沉稳地开口。
“混账!”白喻猛地拍桌而起,面上微微笑意荡然无存。他阔步走到张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开口。
“张叔,你也是白家的老人了,到如今还学不会忠心吗?”
张叔终于慌乱起来,猛地跪倒在白喻面前。见他这副模样,白芷也跟着跪在了身后。
“老爷,冤枉啊!老身对白家的忠心天地可鉴啊!若是老身做了何种错事,还请老爷明示!”
“好。我问你,你在这南疆可有认识何人?”
“回老爷,老身世代居于江城,唯独随了老爷才有到此宝地的机会,所以老身并未有机会结识他人啊!”
“那医馆中宿着的到底是谁!”白喻陡然升高的音量将跪着的两人都吓得一个激灵。白芷偷偷瞧了张叔一眼,眼中盛满了担忧。
陈昭站在白喻身后,面上挂着得逞的笑。而张叔却不然,听到白喻的怀疑他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回老爷,老身不敢相瞒,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原是我与二小姐在路边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公子。小姐心善,不忍看他流落街头,才命老身将其带到了医馆诊治。”
听了张叔的话,白喻的眉头明显松了下来。只是陈昭依旧忍不住不依不饶地站了出来。
“老爷莫要信他一面之词,若真只是救下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孩子,那又何必这般隐瞒。”
白喻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他还不曾让二人起身。
“回爹爹,张叔所言句句属实。女儿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不想这般小事惊动爹爹和姨母。若是姨母有异议的话,可随芷儿去那医馆一探究竟。只求爹爹不要将‘不忠’这样的脏帽子扣在张叔头上。”
陈昭被白芷这般利害的话噎到,接下来的诋毁也堵在了嘴边。白喻看着素日里温弱的二女儿为了张叔能够这般挺身而出,一时间不知自己是何感觉。
许是觉得对这个经常忽略的二女儿有所亏欠,白喻上前将白芷搀起,也吩咐张叔站了起来。
他拉着白芷的手,再开口时已经多了些慈爱。白芷感受到久违的温暖,终于敢抬起头看着这个平日里难得对她如此关怀的爹爹。
“既然芷儿这么说了,也为了让张叔自证,那便随着芷儿去看看吧。”
明明语气那么温柔,白芷却像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冷水。而本来正在置气的陈昭听了立马笑着走上前,吩咐下人备了马车。
白芷将手挣脱开来,牵着张叔的衣袖向着白喻和陈昭行了个礼,却不曾让人看到眼中闪过的失望。
“爹爹,姨母。那女儿就在前面带路。”
张叔看着白芷略显受伤的背影叹了口气,也缓步跟了上去。连他都感觉到了白芷突然的失意,身为父亲,竟这般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