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正义门之人都以将自己的剑给凌海用是一种荣耀,因为,他们从凌海的声音中感觉到一名超凡剑手的信心。所有的人都把自己的剑献到,形势有些乱,声音有些杂,但凌海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受阻的迹象,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他用的是一位身材很矮又很胖的人手中之剑,这柄剑很长,与那人的身形很不成比例,一柄剑居然从头一下子拉到地上。他总是把剑绑在身上,走起路来动作也很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背上绑着一条长板凳,上一截将腰板顶得很直,下一截却在屁股后面像是一条硬硬的尾巴。凌海早就注意到了这装束很奇怪的人,这次见他拔剑的动作居然异常利落,一只手在背后剑鞘上一拍,那柄长长的剑便飞射而出,另一只手稍稍一引,便已经将剑握于手上。这份潇洒,凌海很欣赏,所以他便是诚恳地接下了这柄剑,这把长有三尺七寸的长剑。
凌海的手掌比较大,而这柄剑比较沉,宽有一寸半,剑柄粗厚而得力,凌海觉得很顺手,作为一个剑手,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矮汉也绝对是一名可怕的剑手,但他并没有细想。
凌海缓缓的走出献剑的人群,他的脚步也很自然,每一步似是踏着一种很神秘的节拍,很沉稳、很祥和、很动人、很舒适。这不是凌海的感觉,而是立在一旁所有人的感觉。凌海每一举一动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意境,这便是大自然的魅力。
白百痴也开始在担心,那一柄死气沉沉的巨剑,落入凌海的手里竟似活物一般,有一种近乎喜悦、欢畅之气息从剑身上散发出来,这是一种让凌海也感到奇怪,让矮胖大汉也惊异的现象。
祖金威的眼睛瞪得很圆很圆了,夸张一点地说,他那欣慰和欢乐的眼神比夕阳的光芒还要亮,那是两盏灯,两盏烈火燃亮的灯。凌海也感觉到了,他似乎有一些感动,但那又似乎是一种很遥远的地方,因为他现在早已忘却了自我,他的心中一片宁静祥和。
白百痴的双钺紧握在手中,将四周的气势不断凝聚,不断凝聚。他闭上双目,他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凌海的存在,他只是感觉到他四周的生命似乎在不断地勃发,有点异乎平常的倾动。
他知道这便是凌海存在的形式,这便是凌海之所以让他感觉不到的原因,那是因为凌海已将自己的精神完全和大自然融合。
无天无我,天即是我,我即是天。
白百痴心中很惊讶,但他绝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也绝不想放弃,越是遇到高手他便越兴奋,越有斗志,他并不理会周围生命异常的倾动,他只是紧闭着双眼,将天地之间外在的气势疯狂地凝聚过来。
这是一种让人很难忘的场面,也是一种令人很激动的场面。激动的是白百痴那疯狂的气势,似乎天边的云彩和夕阳的光辉都在向他双手之间的鸳鸯钺上狂涌。
四周有风,很阴寒的风,是从四面八方狂涌而至的,立于周围的人似乎都感觉到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而立于场中间也即是比武的两人甚至连衣衫都没有飘动一下。
凌海的一袭白色长衫似是石膏塑成的一般,似乎有些坚硬。他的目光很亮,他的眼睛也不似一些剑手那样眯成一条细缝,他的眼睛只是很自然地睁着,异常自然,他并没有刻意撑着,该眨眼的时候他照样眨。
四周的风吹起了很多沙,绕着他所立之处不断地旋转。而凌海并不担心沙土吹入眼中,他身体周围似乎有一股无形而有实的气罩,所以根本便不必担心那些风沙的侵袭。只是他也感觉到天边的云彩也有被这股疯狂凝聚力所感染的迹象,当然那并不是天边的云彩,而是一股有形无质的气流在凝结。
白百痴和凌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界。白百痴是由外而内的气势,凌海是由内而外的精神,所以一个显得疯狂恐怖,一个显得潇洒祥和。一个汹涌如海啸,一个深邃似大海深处平静无波。
凌海没有任何气势,一直平静得如一池春水。他的剑也没有丝毫的杀意,但却有一股淡淡的神彩,一派高雅的韵味,那已不再是一把剑,在人的眼里他已经失去了剑应有气质,好似一个生命体,有感觉、有气机、有灵性。它在“嘤嘤嘤”地鸣叫,似在诉说着一种得到新生的欢悦。
凌海缓缓地向白百痴逼近,他的剑斜斜地指着地面,似拖着一路的剑风,江水滔滔之声伴合着秋蝉的低鸣,将这一刻的气氛烘托得如此奇特,夕阳、残霞,映着这狂野的地段,竟有一种异样的色彩。
白百痴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他身边那生命力倾动的节奏加快。他知道凌海已向他靠近了,所以他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并没有变得更锐利,但在他睁开眼的时候,手中的鸳鸯钺已寒芒暴射,他动了,他所修习的境界注定他必须先动手。
这一次他施出的再没有招式的局限,在经过一段时间屏心静气地提聚功力后,他终于达到了天道的等级。但这只是一时的情况,每一次,达到这种境界必须先有一段时间的凝聚气势,否则,他的功力绝不可能打出天道的气势,而这所疑聚的气势也只能支持片刻而已。这便是他武功的局限。
白百痴的双钺,一柄以螺旋之势击出,一柄以环弧攻出,两手似乎各不相扰,但却又看起来很协调。刚才所凝聚的气势暴射而出,两股狂猛的飓风卷起漫天的尘土向凌海疾撞而来。
凌海的脚步停了一停,手中的长剑轻缓地划出,在狂猛的飓风中没有半丝凝滞。剑身本是不带任何气劲的,但在这一刻却发出如裂帛般的尖啸。
凌海的剑所循的轨迹很奇怪,先在面前斜画一道圆弧,再斜切,然后向回绕抽回,身形在回剑的同时,向左侧飞掠。剑上再不是毫无反应,而是有一道白芒,一道长长的白芒,凌海的剑并非击向白百痴,他的剑是击在白百痴左侧的一块空地,离白百痴有三尺远,但这一柄剑却带着一股异样的魔力。
在别人眼里,凌海的动作都是让人不解的废举,但白百痴却大惊失色。刚才凌海在他面前画了一道圆弧,一斜切,再回绕抽回那三个动作,竟是将白百痴施出的所有气势都迫于一块,以那圆弧为中心,以回绕之剑路为用力点,将他的气势拖动,如深海中的一处漩涡,竟将所有的气势全数拖了过去。凌海飞向他左侧,正是他气势最弱的地方,刚一拖动,那里的气势便有空隙,凌海就将所拖动的气势从那一点空隙中猛送而进,一道汹涌的力道也从左侧攻进白百痴的气罩之内。
白百痴不明白凌海怎会看出他这一弱点,但他不能不迅速趋避,而且将双钺所发出的气势一敛,向后猛退。他找不出凌海的破绽,更没有能耐给凌海制造破绽,所以他只有飞退。他知道自己是已经注定要输,绝对的输,虽然能够挨上几个回合,但又有何用?高手过招都有自知之明,而且高手过招无须很多招式,只要有一个破绽,便会注定要败。
凌海的剑完全是跟着感觉走,他的精神与大自然相通,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每一股真气的虚实,他清楚地觉察到白百痴每一缕气机的分布。因此,他只是几个动作便将白百痴那凶猛的攻势瓦解,还借力还击,险些让白百痴吃了大亏。
白百痴飞退,凌海拄剑而立,意态之潇洒,无与伦比,众正义门的弟子都为之倾倒,在酒店里更有些人,那是完全陶醉。
这自然而神奇的一立,没有半丝做作,没有半丝造次,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完全是大自然中的一处绝妙风景。那粗犷沧桑的面容,那随风轻舞的黑发,那如云飘摇的白衫,那站立时如钢枪般的腰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是一种绝没有任何偏斜的平衡。
白百痴遥遥注视着这天神一般的凌海,他有些自惭形秽,他退得很狼狈,而对方并未乘胜追击,他知道,凌海若乘胜追击,在第四击之时定会叫他重伤,但对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静候他的反应。
所有的人都知道白百痴是处于下风,因为他退得那样狼狈,但他们却不知道,白百痴已经败了。
白百痴这一阵泄气,那凝聚起来的气势渐渐消失,他那天道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他真的败了,凌海还会给他机会凝气进入天道吗?他不知道,但再入天道又怎么样,还不是注定再败?
“你赢了,不过是你运气好,我的武功还是天下无敌的。只是运气******老是照顾你,所以我才会败了一半。我并没有全部败,是吗?”白百痴死要面子地道。
“不错,我赢得很侥幸。白大侠只是以半招之差输给了我,看来真是老天在帮忙,不过白大侠的武功也真是深奥莫测,惊天动地,叫我万分佩服。”凌海顺着白百痴的话夸赞他道。
“好,这一战是正义大侠胜,那么这正义门的门主之位应由正义大侠担任,愿正义门上下一条心,为江湖辟开一条正义之路,为百姓大开正义之门,向受难之人伸出正义之手,以示咱们正义长存!”祖金威高声大喝道。
“正义长存,正义长存,正义长存……”众正义门之人高声欢呼,酒篷里的人也立起身来大声附和,那宏亮的声音震得江水都在激荡,江面上过往的船旅都驻舟观望,附近很多人都闻声而至,一时之间这酒篷变得异常热闹。
有人在开始议论,有人在开始将消息向外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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