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冯晓英道：“唐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跟父亲的关系比较疏离，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唐涛再没有别的亲人，你诱惑了她，给了她希望，却又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情地把她推开！”
关山依旧沉默着。
冯晓英见了，揶揄道：“怎么样？是不是忽然良心发现，打算娶她了？”
关山方道：“过去的错已经铸成，就不要一错再错了。”
“你什么意思？”冯晓英不解问。
关山道：“我怎么敢娶一个动不动就跳河自尽的女人！”
冯晓英暗忖，自己与关山已不是情侣关系，他的事，也不好干涉太多，又想起张明跳入冰冷的河中，此时不知怎么样了，遂道：“谢谢你的面，我走了。”
关山也无心挽留，起身送她出了门，回来后仔细思忖——唐糖这一跳河，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在出租车上，冯晓英便给张明打电话，问他现在怎么样。
张明道：“我给自己熬了点姜汤，现在正捂了两层被子在床上躺着呢，身上才刚暖和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冯晓英听了笑道：“哼！‘才刚暖和过来’，就是一块冰，这么长时间也化成水了。”
张明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身上不再因冰冷难受了。”
“嗯，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冯晓英说完，挂断了电话。
关山一直在想，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唐糖，去吧，无颜面对唐涛；不去吧，又觉得太没人性。
次日，关山向冯晓英问明唐糖所住的医院，买了些补品去看望她。
进了病房，他先跟唐涛打了声招呼，又将东西放在唐糖床前的桌上。
唐糖见关山来了，将头扭到一边，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关山道：“我来看看你。”
唐糖仍道：“我死不了，你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旁的唐涛见了，基本上猜到了女儿这次“落水”的原因，又见她对关山冷言冷语，遂朝他使个眼色，二人出了病房，来到安全出口通道。
唐涛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说道：“唐糖这次……是我的继子张明救起来的，他们告诉我是落水，我看她情绪极不稳定……”
关山一直低着头听着，无言以对。
唐涛继续道：“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她，她的成长过程，一直缺少父爱……我以前反对你们在一起，现在看她这样……你如果还爱她……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
尽管唐涛表达得曲折隐晦，可关山还是听得明明白白，思忖半天，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保证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涛掐灭烟，情绪激动道，“我女儿为你去跳河，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不计较你那什么破‘篮子理论’，同意你们结婚，难道我女儿一个年华正好的大姑娘，配不上你这个半大老头子吗？！”
关山忙放低姿态道：“不不，是我配不上她。”
唐涛听了不再说话，暗暗思量，他俩毫无共同之处，真是不太般配，也怪自己，看到女儿这样，就想减轻她的痛苦，也太心急了。
想到这里，对关山说了声“对不起”，扭头出了安全通道，向病房走去。
关山犹豫半天，不知该不该再去跟唐糖打个招呼，最后觉得，不必再去自讨没趣，遂出来乘电梯，一径离开医院。
这件事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上，想到马骏出院后住在许迪那里，自己不便去打扰，遂给张雪峰打电话，约他来家里喝酒。
张雪峰是市歌舞剧院的副院长，早先跳过几年舞，不过现在已肚子微凸，任人怎样脑洞大开，也想不到他与舞蹈有什么关联。
他唯一的女儿也学舞蹈，现在是市歌舞剧院的一名舞蹈演员。
下班后，张雪峰准时践约而来，关山已备好了菜，问道：“喝白的喝红的？”
张雪峰道：“白的吧，红的不过瘾。”
于是，两人打开一瓶白酒，对饮起来。
关山叹道：“羡慕你呀！老婆孩子热炕头！”
张雪峰笑道：“这有啥可羡慕的！倒是你，频频更换女朋友，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才让我眼热呢！”
“唉！别提了！”关山感叹了句，又沉默半天，方道：“唐糖昨天跳河，还好被人救上来。”
“跳河？！”张雪峰惊问道，“因为什么呀？”
关山没有回答。
“哦，明白了，”张雪峰道，“因为唐涛反对你和她交往。”
他故意将责任推到了唐涛身上。
“不仅如此，”关山道，“昨天她又去找我，我狠心拒绝了她。”
“那也不能轻生呀！年纪轻轻的。”张雪峰道。
关山猛喝了一口酒，说道：“现在，唐涛又提出来让我娶她，我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张雪峰道：“怎么，你不想娶她吗？我觉得唐糖也不错，至少年轻。”
关山道：“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不想就这样被人绑架着再进入婚姻。”
“那你就跟他们说清楚，说你不能娶她。”张雪峰道。
“我怎么有脸说！”关山苦恼道。
张雪峰略一思忖道：“确实不太好说啊，毕竟你们已经有了实质性内容。”
关山又叹了口气道：“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报应？！”
张雪峰听了，心有所想，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关山居然又认真地问他。
张雪峰只得安慰他道：“哪来的那么多报应。”
关山道：“我从自己和马骏身上发现，你若想从生活中攫取过多的、不属于你的东西，必会遭其反噬。”
张雪峰笑道：“说得跟武侠小说里的绝世武功似的，哪有那么玄乎！”
“你还真别不信。”关山道，“你看你，守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看看我，再看看马骏。”
张雪峰笑了笑，一时无言以对。
关山又问：“歌舞剧院那么多漂亮小姑娘，你就不动心吗？”
张雪峰笑道：“有贼心没贼胆，老婆看得紧；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