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如镜的瓷砖贴于墙壁,四周几座明晃晃的壁灯,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于大厅中间,整个大厅锃亮锃亮的。
富甲一方的尹府,内部样样值了钱,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既是谈合作,又设宴于府中,挑最好的,不能在陈司令面前失了面。金丝楠木桌左右各一张外国货靠椅,整个有十几套吧。
请了陈上将这尊大佛,好吃好喝的招待,为了个听个戏,还专门在厅堂内搭建了一个戏台子,用的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可见尹府的豪气阔绰。
苏南被安排在客房上妆等待,心里微微的颤抖,眼前可是陈司令,稍有差池,是一子弹解决的事,这是造了什么孽,给尹老板唱戏就得了呗,还摊上这一人物。
“南南,准备好没有。”沐清歌溜进了休息室,双手把着苏南的肩,“今日,你就安心的唱就对了,没人会打扰你。”
“你的意思是说,尹擎轩不在。”苏南瞪大了双眼,真好,没了这个讨厌鬼,心情还能稍稍舒缓一些,“那他去哪儿了,中途不会回来吧?”耳听着不在,却仍有些疑虑。
沐清歌靠在化妆台上看着苏南,“顺平县去了,谈生意,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顺平,顺平谈生意。”苏南突然间大声喊了出来。
沐清歌连忙着捂上苏南的嘴,做着嘘的手势,“姑奶奶,怎么还是一个调,懂了就不要说出来,这事让外面的人听了可不好了。”清晰的看得出沐清歌脸上冒出的虚汗。
苏南惊愕的眼神无主,“他也未免太大胆了,陈上将的眼皮子底下。”
“别管,唱好这出戏是你的责任,尹擎轩的事都别关心。”沐清歌就是想告诉她尹擎轩不在,好让她心里的石头落地,谁知差点酿成大祸。
“场上二十几座,尹伯父和陈上将坐前头的那桌,旁边应该会是顾少将和李副官,其余的大小也是个官,纯听戏的。这人我可给你说了啊。”
“顾祁东,你可没说有他啊?”苏南一脸震惊。同时又训斥沐清歌没提前和她打招呼。
沐清歌有些奇怪苏南听见顾祁东的反应如此反常。
“人本就是陈上将的属下,随着来不奇怪啊?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沐清歌不解苏南大惊小怪。
“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罢了。”苏南掩盖内心的波澜。
“陈上将,请。”尹震天招呼着陈司令落座。
“尹老板,请。”作为一个上将,礼尚往来。
“陈上将,这下午说的事。”尹震天恭维的说道。
“妥。”现如今战火连连,四处缺乏枪支弹药,没有足够的库存,打哪门子的仗。
“那我们就欣赏一曲子。”尹震天笑着脸上的褶子藏都藏不住。
“少将,我可听说今日竟然又不是尹老爷爱听的杏林春那位秦大名伶,而是上次西池宴那位”李昭天说道。
顾祁东若无表情,然心里却荡起一层层涟漪,不平息。
苏南缓步走上了台子,和那日一样沉重的心,却做不到那日稍微的从容淡定,她瞧了瞧顾祁东,脸颊泛红,幸有妆容能遮住。
开口那一嗓子,芊芊细语,很快让人沉浸其中。
满座士兵和尹震天,陈上将都闭眼沉醉,唯独顾祁东,不同往日,浩如星辰般的双眸,不从她身上转移,不同的场地,却是熟悉的场面,苏南一个转身后,意外的和他对视,加速了心跳,这一刻的怦然心动,是对他温柔的留恋。她失了神,意志恍惚,一个不注意,崴了脚,“啊!”的一声响彻全场。
顾祁东的脸上布满了担心焦虑,甚至已起了身,就差冲上台上抱起她往医院跑。但他还是忍住了,停留在桌前。
“怎么回事?陈上将在此,出了这意外,真是上不了面的小戏子。”尹震天大声呵斥苏南,又转头恭维陈司令,“这戏子,没见过大场面,误了您听戏。”
又回过身,朝着台上,“下贱的戏子,还不快滚下去,扫了陈司令的雅兴。”
“是。”苏南微弱的声音,还不时颤抖着,这一刻,她感到十分的不适。
“慢着。”苏南刚起身打算往台下走,被陈上将叫停,“为一个戏子尹大老板何必生气拖出去枪毙了。”对于陈司令而言,常年征战,一个戏子的命并不足矣。
“是。”只见着两名士官端着枪走向台去。
苏南吓得瑟瑟发抖,她不曾想到一个失足却落到失去命的下场。
顾祁东见势定是不会让苏南收到一丝半毫的伤害,“等一下,上将,无非是个戏子,何必兴师动众。”
“祁东,你可是要保住这人。”陈上将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祁东。
顾祁东当然要保住苏南,不为别的。
“是,这一副好嗓音,死了可惜了。”
“哦?难得见祁东如此这般,好,那今日就看在祁东的面子上饶她一命”陈上将依旧似笑非笑着。
善于察言观色的顾祁东,怕自己的一句话为苏南再惹上麻烦,又故说道。
“当然只是这嗓音,具有吟唱昆曲的最佳女音,柔美。”顾祁东强作淡定,嘴角微微上扬,“司令也只是吓吓她罢了,一向宅心仁厚,怎么会不饶恕一个弱女子。”
真是初生犊子不怕虎,多少的硬气才能直接和陈司令这般说话,果然,陈司令没有对他失望。
“瞧她这样,吓破了胆,我只是想让人送她去医院瞧瞧,若是为我唱戏受了伤,这社会的舆论该有多大,是啊这么好的嗓音,不继续唱就太可惜了。”顾祁东给他一个台阶,他自然得顺着下,毕竟上将那么大个官,传出去可不好,再说,他心里也觉得唱的实在不错。
事后,陈上将一众人离开尹府,离开之前,顾祁东还远远的瞧了两眼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