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玉清宫内庄严一片,可是,在殿内的众神却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暮雪仙子,莳飞仙子刚刚亲口指正了天梁宫中蒙混飞升的小道士勾引天族玉帝最赏识的陵光神君,面对如山的证供,陵光神君竟然一口认下,连面色都不改毫分。
当陵光亲自口答玉帝所发之问的时候,连一向鬼精鬼精的延寿都恨不得立时倒在地上!这下子彻底完了,本来还可以救他一救,待听到他之后的回答,延寿坚定了以后可以去凡间看赵玄和陵光了。
“还有什么不翔实的地方?陵光,你若是被诬陷,尽可以如实说来,朕为你做主。”玉帝虽然仍旧生气,可是语气竟缓和了点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玉帝舍不得处罚他一向看重的陵光神君,可是局中人好像并没有领这个情。
“臣谢玉帝好意,但臣确实没有欺骗王母娘娘,臣当日在瑶池仙台拒婚,确实是有意中人,只是,不是别家仙子,而正是天梁宫中玄明真人。”陵光一字一句,朗声说道。
说罢,竟转头看了眼赵玄,赵玄呆呆的,果然是被他的这番坦诚吓到了,在玉帝王母和这许多仙子面前,他敢如此坦诚,不过,顷刻间他便释怀,同样坚定的看着他。
玉帝闻言,刚刚敛好的脾气登时如山崩倒塌,冷冷的似乎也已经气道说不出话来道:“好,好,这就是我最看好的战神呵。”
一旁的王母道:“依我看,陵光神君在天族百年,虽然性情高傲冷淡,但却也是个尽职尽责的神仙,他在两次平魔之乱中都有功的,到是那位不学无术的玄明真人,自打他飞升之后,这天上就没有安宁过,他本就自凡间而来,凡根不净,仙根不稳,如今,只怕陵光神君也是他勾引的,要我说,就将他打入凡间,往生不得再入天庭罢。”
延寿星君,白虎神君见此事即将定论,赵玄难逃一劫,忙求情道:“请玉帝三思,玄明真人已然飞升,怎可再回凡间,还请玉帝仁慈。”
一旁的暮雪见他二人竟为赵玄求情,一脸不可思议,也许她至死也不会明白,为什么这个低品阶的真人竟能让众多人为他陈情。
玉帝王母已然打定了主意,丝毫不理会他二人的求情。
玉帝道:“玄明真人,你凡根未净,仙根未稳…”
“回玉帝,”陵光神君抢先一步道:“是臣仙根不稳,先对玄明真人动心,他并未勾引臣,是臣凡心情动,与玄明真人私定情缘,他至今并未同意,请玉帝尽数惩罚,臣定当没有怨言。”
陵光冷冷的同时十分坚定道。
这下子就连玉帝王母,延寿,赵玄都被他的这番说辞震惊了!平日里那般高傲冷淡,甚至连话都不与低阶仙子战神说一句的陵光战神,此时却能说出这般自损的言语。
赵玄看着旁边的陵光,目光淡然且坚定,就在此时,他还想着护自己周全。
赵玄刚要开口,再次被陵光故意打断:“臣自请入六道轮回,生生世世不回天,请玉帝恩准。”
而一旁的延寿,也适时的拉住了赵玄。
金陵城,金凤楼内。
一位面覆薄纱的,身姿绰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手上却执着一把寒光粼粼的长剑,只能看见一双好看的眸子,十分落寞的坐在二楼上,时不时的看向窗外,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店小二很少见手拿长剑的又看起来柔弱的女子,一脸殷勤的端上四碟精致小菜,温好了一壶醉神仙。
见那女子脸阴沉着,更是一脸的伤情模样,讨好道:“女官,想是头一次来咱这金陵城吧,既来了这金陵城,就不得不尝尝这醉神仙,这酒可是咱这城里的招牌,一杯下肚啊,再多的愁闷也都尽数消散了。”
那女子知道店小二的好意,隔着薄纱对他轻轻一笑表示感谢,端起来一杯酒,入喉,香醇滚辣的味道刺激着整个喉咙,呛的她忍不住一阵咳嗽。
突然间,外面一阵吵嚷,紧接着,便有店小二引着一对衣饰华贵的年轻夫妻上得二楼来。
那小二边引边道:“王二公子,今儿怎么有空跟着娘子来这金凤楼了,刚好,今日有刚到的雪花桂鱼,新启开的醉神仙,小的这就吩咐着后厨给您娘子做来。”
那对年轻夫妻看起来感情甚好,上楼梯之时,年轻相公都扶着夫人,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店小二见了,笑道:“满金陵城都知道王老爷家的王二公子是最疼妻子的好相公,今儿个一看,夫人您真是没看错人。”
面对店小二的打趣,年轻的夫人脸上微微一红,一时高兴,赏了那小二几粒碎银子,小二高兴的替他二人展开桌椅,布好碗筷,下去传菜了。
待坐好后,那娘子温温柔柔的对着相公道:“相公,你说过了这些时日,妹妹她,还有可能有造化么?”
那少年公子道:“婉娘,已经过了快一年了,忘忧她想必已经投胎转世,去享她下一世的福分去了,咱们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话是如此说,只是那一日山寺上大火,到底也没找到忘忧妹妹和小女儿,说不定她俩还活着,不如,相公再派人找她一找。”那娘子善解人意道。
“唉,同为妻室,婉娘你便比她要善解人意体贴的多,你放心,你这般好心我定当再多多的派人去找她就行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婉娘你要赶紧给我添个小孩子才是。”
那女子听了,脸上登时羞的通红,嗔怪着相公。
一旁轻纱敷面的小女子,听到女儿两字之时,瞬时狠狠的捏住手上的长剑,直捏的骨节发白,这才强忍住方才心底里涌现的恨意。
过不了多时,小二为那桌上完菜,满脸堆笑的道了声‘您慢用’就下去了。
那年轻相公看了眼新蒸好的雪花鲑鱼,十分宠溺的看了眼他娘子,夹了满满一箸,细心的捡出鱼刺,将最好的那部分鱼肉夹道娘子的碗中。
他娘子一脸娇羞的看着他相公,声音温柔的似乎都能掐出水来:“相公何时变得这般体贴了,从前见你与妹妹在一起时,也从未为她做到这般妥帖,怎么如今待我就这般不同呢。”
“孟娘怎么能跟婉娘相比,孟娘她虽生了一副好皮囊,但到底不如婉娘这般温柔贤惠,眉眼间长得又像我那过世的娘亲.....”那年轻公子十分怜爱的看着他娘子,柔声说道。
那位轻纱覆面的女子似乎是不经意间听见了这些话,心中已激不起任何的波澜,但仍然在心中冷笑一声,这男人的这副面貌,倒是很多年都不曾变化,曾经是如何待我的,如今也如何待别人,这么些年了,丝毫也没有长进,不过,那一颗凉薄之心,到是不会变掉丝毫。
过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那对年轻夫妻便用完餐走了,轻纱覆面的女子也紧跟着身后,过了大概两条街,便来到了往日那所熟悉的府衙门前。
镶嵌这金漆的牌匾上书‘王府’,门前一对大红灯笼也是十分气派,此时,大门紧闭,门口的家丁也闲来无事,坐在一旁闲聊,老远看见夫人的轿马,赶紧一溜烟的迎上来。
“二公子,这是和新大娘子刚从山上祭祖回来?真是辛苦了,老爷一早就吩咐了后厨备下了娘子最爱吃的饭食,就等二公子和娘子回来。”
那个家丁十分伶俐的接过二公子的马,机灵的说道。
“不必了,我同夫人方才已经在路上用过了,你叫他们送来一点热水,给夫人送去。”
说着,就拉着夫人的手,两人一同进府去了。
那位轻纱覆面的女子,紧紧握了握手上的长剑,冷冷道:“王老爷都这般疼爱你,还真是不错....”
晚间,那夫人命丫头们烧好热水,宽好衣衫,正准备沐浴,突然,打屏风外面进来一个人。
.“小宁,你这死丫头要吓死我啊,都说了暂时不用热水,你还进来干什么,赶紧滚出去。”婉娘十分生气道,这个样子,与白日里在金凤楼里见到的那个娇娇弱弱,十分害羞娇羞的娘子竟没有一点相同。
可是那人听了婉娘的斥骂,并没有像以往一般吓得转身就走,而是穿过屏风走来,站在了浴桶外。
婉娘待看清来人之后,一下子震惊了。
“孟忘忧!你,你竟然还活着....”
此时的忘忧已经不是白日里轻纱覆面的模样,她手握长剑,轻轻的将面纱取下,半张脸上那狰狞的伤痕便赤裸裸的露了出来。
“是的,我还没有被你烧死,说,你受了谁的指使?我女儿如今在..哪里!”忘忧淡淡的说道,眼神里却多了与以往不同的狠厉。
“笑话,什么受指使?你的女儿我怎么知道,你要怪就怪那日那场大火,它烧毁了你的容貌,也烧死了你的女儿....”婉娘见此时的忘忧容颜已毁,心中十分高兴,也觉得即便她回来了,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了威胁。
“不想说?可以,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说。”说着,忘忧拔出长剑,用尖锐的剑端轻轻的摩擦着婉娘略带湿润的面孔,道:“你说,这张姿色中上的面庞,若是划伤几道,是不是更好看点。”
“你这个疯女人丑女人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婉娘被突然变得这般狠毒,竟然敢用剑指着她的忘忧吓道,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我这张脸上不都是拜你所赐么,怎么,你有胆子做,还怕报应吗?放心,我对你这的这张脸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不想答或者骗我的,那么,你的这张脸会怎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忘忧玩味的盯着她的双眼,故意道。
“你...你...你放下剑,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了.....”婉娘明显害怕了。
忘忧却并没有放下剑,剑端轻轻滑过婉娘惧怕的双眸,冷冷问道:“我与女儿进山上香前,你与一位女子在金凤楼中相见,你假称她是你的远方姨妹,那位女子眼角有一颗泪痣,可有此事?”
“有...有...我怎么说也是...也是王二公子的侧室,难道...难道...连自己的远方亲戚都不能见了么?”婉娘颤抖但又狡辩道。
“很好,承认了便好,只是,那一日,那位女子给你了一瓶药,说是人吃了可以立时昏迷不醒,还告诉你近日天寒干燥,最容易失火,尤其是山上,寺庙里那等远水之处,若是一旦失火,只能看造化了,要你近日不要上山,可有此事?”
说着,忘忧从怀中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白瓶子,这瓶子正是之前婉娘的远方亲戚给她的那只。
“你...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想不到..当日柔柔弱弱的孟娘竟然城府如此之深,就算是她提醒我不能去山上又如何,难道连这个都不许了么?”婉娘道。
“当然,只不过,那一日刚好我与女儿在山上要住一晚,可你却偷偷命人将那药下到我们的饭菜里,偏偏那庙里的饭菜十分简朴,又有我女儿不爱吃的韭菜青菜,而我也胃口不佳,所以,当晚我母女二人却没有吃掉多少,之后,夜半时分,我起身出外,再回到庙里之时,已是一片大火,我...我不顾仆人的反对,硬是冲进去,可是,却不见我女儿半分踪影,再后来,我也被烧伤成这样子。”忘忧道,一想到不知是不是烧死还是失踪的女儿,忘忧便十分心痛,握在手上的长剑也渐渐的松了下来。
“你烧成这样子,那也怪你自己不小心,运道就是如此,没办法,至于那火,凭什么你说是我放的,你可有任何凭证?”婉娘见她伤心,剑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凌厉,慢慢的往浴桶边缘移动,口中仍然说道:“孟娘,我知道你是担心女儿,可是你女儿的下落我也不知,不然的话,我肯定是要告诉你的....”
突然,她猛地从浴桶中钻出来,一把捞过旁边衣架上的衣衫,胡乱的裹好自己身子,大声叫道‘救命啊,相公,救我’
忘忧被她刺耳的声音惊醒过来,笑的十分可怕:“很好,还学会这套了,不过,我想问的也问完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随着婉娘一阵呼救,王二公子和丫鬟们马上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婉娘便躲到王二公子的身后。
王二公子一眼就看见了面前这位熟悉的女子,一时惊讶道:“忘忧?你竟然还活着?你的脸...”
“是的,我还活着”忘忧摸了摸她的脸,冷笑道:“是啊,我这张脸,公子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我这张脸么?”
“啊,忘忧,你不要太过伤心,既然你还活着,那就仍然是我家的娘子,你放心,我会叫郎中治好你的脸的.....”
王二公子见到一年未见的忘忧,手上拿着长剑,十分熟悉但是又十分陌生,只好斟酌着说出方才那番话。
“治好?你怎么治好?你可知,我的这张脸,连带着我那四岁的女儿,都是被你宠爱的婉娘所害。”忘忧冷冷道。
“她胡说,相公,她胡说,那日山寺大火,怎么能与妾身相关?”说罢,抽抽搭搭的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说道。
王二公子拍了怕她的手,轻声安慰她道:“无事,我不会信她的。”
转过头来,对忘忧道:“孟娘,我知道这一年你一定受了些委屈,可是那日大火,确实也是意料之外,没关系的,你仍是我王二的妻子,这次回来,只要你不再找婉儿的麻烦,与她和睦,我就不追究往日以及今日你对她做的事了。”
“娘子?谁是你的娘子?呵,我忘忧今日发誓,从此之后,与你王家一刀两断,我只恨自己从前瞎了眼睛,进了你王家的门。今日我要问的事也已得到证实,若是日后你们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忘忧不客气。”忘忧说完,一转身飞出了王府,身后的王府众人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