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书房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声。
过了几秒,蒋文涛第一个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难以置信的李菊生。
紧接着,便是陆朝阳、候显孺和夏馆长三人,有说有笑,分外激动。
“哈哈,史晨,画已经揭下来了,题跋上有玄宰二字,初步判断是明万历年董其昌的画作,价值千万,你不去看看?”
陆朝阳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史晨,愣了下,随即哈哈笑着加快脚步走上去。
不同于刚才,此刻他的声音明显带着亲近之意。
“不用了,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它是什么我并不感兴趣。”
史晨神色淡然,甚至就算听到‘价值千万’四个字,都没眨一下眼皮。
这副处变不惊的态度,顿时令陆朝阳等人刮目相看。
“可是,这幅画太过贵重,我不能收啊。”
陆朝阳直到此刻心里依旧十分震撼,上千万啊,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值钱的字画。
尽管贪恋,他却保持着清醒,知道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的。
巨大的价值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在没有抵御能力的情况下,他不敢将一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我是不会收回的。”
史晨轻轻摇头,态度坚决。
“可是……”
陆朝阳一脸苦笑。
“没有可是,它现在是陆叔叔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如果实在不想要,你也可以捐出去。”史晨提醒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陆朝阳斟酌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
于是,他拉着夏馆长,表示愿意捐赠松江山水图。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现在是文联的会员,如果捐了这幅画,很可能会名声大噪,对于他以后成为文联理事成员非常有利。
两人商定之后,史晨在蒋文涛全程黑脸下,被陆朝阳亲切地拉到夏馆长身边。
正要给两人互相介绍,谁知夏馆长目光一凝,已经率先开口,“咦,这不是史晨史先生吗!我说谁有这么大的气魄,敢一次送千万古董,原来竟是你,这就不奇怪了。”
他刚才进门,一门心思都扑在松江山水图上,所以没注意到史晨。
此刻认出来,顿时充满了惊喜。
“史先生,这次真要谢谢你,为我们禹市博物馆再添一件珍宝。”
夏馆长笑着主动伸出手。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碰巧而已。”
史晨和他握了握手。
这一幕令陆朝阳等人大为震动。
他们没想到,夏院长不但认识史晨,好像还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就像蒋文涛说的一样,玩古董这一行,就是混圈子。
像夏馆长的圈子,明显就比他们要高一个层次,这次要不是为了这幅画,夏馆长恐怕未必肯过来。
而史晨竟能和夏馆长谈笑风声,这岂不是说,他比这里所有人的圈子都要高?
陆朝阳和李菊生等人目瞪口呆。
蒋文涛面色铁青,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刚才他还在嘲笑史晨是个门外汉,可转眼人家的圈子,就把他碾压得体无完肤。
“夏馆长,你和史晨早就认识吗?”
陆思语十分好奇,史晨这家伙,好像认识很多人呢。
“哈哈,小姑娘,我和史先生认识不到半个月,不过,史先生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夏馆长哈哈笑道,“尤其是史先生手里那块价值上亿的极品歙砚,更是让我夙夜难寐,回味无穷。”
他露出讨好的笑容,“不知道史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让我再观赏一番?”
“呃。”
史晨愕然,最后只得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价值上亿的东西,你竟然送人了!”
夏馆长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突然惊叫起来,看他就像在看败家子。
顿了顿,他又捏着胡须沉吟道,“不过……那位大师我也听过,确实配得上这方国宝。”
“没想到啊,史先生竟然次次都是大手笔!上千万的字画说送就送,连上亿的国宝也免费送人,如此视金钱如粪土,我辈不如也。”
夏馆长赞赏地看着史晨,长叹道。
“我不是视金钱如粪土,我只是金钱多如粪土而已。”
史晨默默想着,嘴上却道,“夏馆长过奖了,我这人不懂古董,所以,再值钱的东西,对我来说也没有价值。”
说完有意无意地瞟向蒋文涛和李菊生。
这两人此刻已经完全呆若木鸡。
他们没想到,史晨刚才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他真见过千万上亿的古董。
可笑他们还一个劲嘲笑人家吹牛,结果弄了半天,自己才是那只井底之蛙。
陆朝阳震撼地看着史晨,激动得浑身发抖,原来女儿竟找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上亿的国宝都能送人,难怪人家送个千万字画眼睛都不眨一下。
壕无人性啊!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仿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却没发现,有人比他还要激动。
比如,听到动静再次冲出来的围裙美妇,她直勾勾地看着史晨,双眼里全是翻滚的金币。
只见她将大勺高高斜举,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仿佛威武的将军在发号施令,大声宣布道,“思语,勇敢的去追求你的爱情,老妈永远支持你!”
说着攥紧粉拳冲陆思语比了个加油的动作,目光充满暗示,“今晚拿下这小子!”
陆思语以手扶额,把头埋在胸口,有这样的极品老妈,叫她怎么抬头挺胸啊?
“咳咳……”
陆朝阳用力咳嗽两声,示意老婆收敛点,满脸尴尬地招呼众人喝茶。
“史先生慧眼过人,怎么说自己不识古董呢?”
夏馆长喝了几口茶之后,终于忍不住将刚才的疑问说出来。
当初在慈善晚宴,他鉴赏那方歙砚的时候,要不是史晨提醒他,他事后绝对会声名扫地。
他很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自称不懂古董?
“可我是真的不懂啊。”
史晨指着茶几上的那幅字帖,似笑非笑道,“比如,我说这幅字是假的,他们却都说是真的,那不显得我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