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过后,文艺门庭若市,大部分人都好奇,这样精彩的话本究竟是什么人写的?是不是和小说的主角一样,三头六臂,还能腾云驾雾。
作者们的地位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在读者眼中,他们不再是那个百无一用只会挨打的沙包,而是文中敢于与强者争斗,胜天一子的少年。成为重点扶持机构以后,文艺部受到了热捧,各种后援团层出不穷。
这种把日常生活幻想转化为热血故事的艺术形式,备受推崇。离州宣传部以此为契机,成立了编纂组,出版组,打算进一步扩充离州文化在中州的影响力。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文艺部的再次崛起自然会让某些人不爽。首当其冲便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公子们。
离州有两个大族,姬姓和姜姓。姬姓是九州正统,玄荒之战时先祖姬轩辕是玄女账下大将,获其亲传《奇门遁甲》,乃是九州之中最为善战的一族,世代镇守险关,防止隐没的荒神残党作乱,子弟遍布天下,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每年姬家祭祖,八方名士都会远道而来。甚至在某些部门官员看来,这些姬姓子弟的一句话,是他们升迁的关键。
而在这讲武堂中,最为有势力的,就是姬昌一脉的第十三代传人姬宫湦。
如果说姜子牙自创兵法是集各州玄法大成的不世之才,那么姬昌就是让奇门遁甲闻名于天下的天纵骄子。虽说各州之间都有秘传的玄法,但多是以修己身为主,而这奇门阵法则另辟蹊径,为团战而生,以天地为阵,八门流转趋利避凶,听到姬这个姓,无论是正道外道,还是说不上名字的旁门左道,都要给一份薄面。
这姬宫湦虽然年纪不大,已参悟一甲八门,也算得上是个有为青年。但是在德行上,就远不如其先祖了。
遁者,藏也,遁甲之法最重要的是心性,可这位公子偏偏心志不坚,放荡不羁爱自由,争强好胜,立志效仿先祖,要干一番轰动天下的大事。还自个改良了阴符,搞了一个叫做“即时可视化通讯”的法门,可以通过法术把眼前所见直接用阴符传播,平日里纠结着一帮纨绔子弟,不是偷看女澡堂,就在广场上摇头晃脑跺脚跳舞,时不时的在道场食堂搞现场直播。
看也就算了,还要求观众们给报酬,每次都要派手下人去征收几斤瓜子花生的,美其名曰刷礼物。
这么一来味道就变了,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自从宣传部开始推广小说以后,娱乐活动变得丰富,第一个坐立不安的就是他。
思想的力量总是伟大的,如果说一开始学员们对直播还有新奇感,等到接受了小说这种艺术形式以后,逐渐就厌烦了姬宫湦那样毫无意义纯粹为娱乐而娱乐的低级趣味。再强迫也没有用,我们就不看,穿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你过来呀!
无计可施的姬宫湦只能在校场演练中公报私仇,仗着自己随从众多,挑着文艺部那些人打。
可这搞文艺的人脾气一旦被激发,那就是头倔驴,个个都是能豁出去的主,你越是打我,我越是要写,而且还要写死你。
于是乎,这位姬大公子就成了小说当中的大反派,不是被少年英雄们打成草包,就是被一个毁天灭地的玄法碾为齑粉。死法千奇百怪,怎么解气怎么来。
“哈哈哈哈,三叔我念给你听,姬宫湦双眼一闭,面若土灰。已无力再对抗天下大势。在少年郎正统的奇门面前,帝国将士如同飞蛾扑火,顷刻间灰飞烟灭。写得好,写得好!”
说话的少年一袭白衣,爽朗的笑声当中丝毫不掩饰对作者的喜爱。
一位老者徐徐走过,点燃了手中的灯盏,毕恭毕敬的说道:“白公子,该歇息了”
“听闻太公也曾在这文艺部待过,看来当真是藏龙卧虎啊!”白衣公子继续说道。
“小说而已,公子又何必当真?”老者摇了摇头。
“三叔有所不知,这部书是挡下最热门的。”
老者淡淡一笑,老少二人并行于廊下,畅谈甚欢,忽地一道黑影闪过,立于院中,老者随即吹灭了灯盏。
“何人?”少年问。
“琅琊卫,刁!”来着答。
“何事?”
“云梦有变,望公子早做打算。”
接着听闻一阵鼓锣之声,道场内灯火四起,只听有人高喊道:“姬宫湦现场直播!”
“去吧”少年挥了挥衣袖,来人应了一声“诺!”
老者又点燃了灯盏,白衣少年淡淡一笑说道:“鲍三叔,一同去看看热闹如何?”
主仆二人披上长衫,一脚刚踏出大门,就见一姬姓子弟,正提着铜锣高喊:“姬公子校场直播,一斤瓜子买不了吃亏,一斤花生你买不了上当!”
“姓姬这小子真是越发的没有体统了!要是文侯在世,哪能容他这么胡闹?”老者轻叹一声。
“说不定文侯也喜欢看热闹呢?”
到了校场,周遭已经围满了吃瓜群众,此刻姬宫湦正站在誓师台上,一位姬姓仆从立在一旁,手里拿着扩音符高声喊道:
“我姬宫湦,是你们眼中的大反派,某些人,巴不得我化为齑粉!那些无中生有的小说胡编乱造,你们反而看得欢喜。不过,我就是要让你们见,我还没死呢?此时此刻,我要让你们知道,互动节目才叫真正的文艺节目!”
接着,台上的少年轻喝了一声“起!”
顿时间,校场火光大作,只见姬宫湦手拿火把站在烽火台前:“点不点,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快点!”“你倒是点啊!”场下吃瓜群众纷纷起哄“姬宫湦,你敢点我立马送十斤花生!”
看那姬宫湦,双眼闪过一丝火花,弓步屈身,抬手正欲点燃那烽火台。
“公子不可!”场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有何不可!”姬宫湦大声问道。
“这烽火台乃防范戎狄作乱,九州报危之用,狼烟一起,精锐尽出!岂能儿戏?”声如洪钟,铿锵有力,似有一座大山压在校场之上,起哄的众人,就像哑巴了一样,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姬宫湦感到胸口一闷,暗运法门,大喝一声:“巽州名家?来者何人!”
“不才鲍叔牙,见过姬大公子”只见一老者微微屈身,抱拳答道。
“鲍老三!你在我兵家之地耍什么手段!姜小白也来了?”姬宫湦双手一震,众人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过,胸中闷气顿时全无。
“姬公子,好久不见!”白衣公子在旁抱拳相迎,打了声招呼。
“姜小白,你也对这烽火感兴趣?”
在场众人唔了一声,谁曾想到,这位白衣少年竟然是名满天下的太公后人!云梦姜家三公子,十大公子排行第三,武安君姜小白。
“长留君,小白奉劝你一句,请多多思量,这烽火台可不是玩物啊!”姜小白对着吃瓜群众摇手回应,光是那谦谦君子的气度谈吐,无数名门小姐早已芳心暗许,在场下红着脸痴痴发笑。
“哼,好一个武安君姜小白,你有什么资格劝我?你就是来看笑话的吧,也好,今天就让你也看看,我姬宫湦,是如何成为名震天下之人!”姬宫湦言罢,手中火把已探入烽火之中,场下传来阵阵欢呼。
“不可”忽地一道白光闪过,正是那公子白,径直就向场中冲去。
“云梦山窃我姬家奇门秘术,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凭你还想阻我?不自量力!”只见那姬宫湦指尖微颤,运起奇门,轻啸一声“阵”。凭空又是一阵劲风刮过,校场中风沙四起,众人惊呼一片。
“奇门遁甲?”白衣公子眉头一皱“长留君,玩玩而已,不用这样吧。”随即双目一闭,也运起法门。
“定军!”再次睁眼的时候,姜小白眉宇之间白光大盛,于风沙中,如同两军阵前,将立中军,刀兵再险也不为所动。
众人接着又一阵惊呼“哇哦!”
“这么多年你我两族的争斗,岂是玩玩而已?”姬宫湦见风头被抢,杀心骤起“你我二人,总得分一个胜负,择日不如撞日,等着上头版头条吧。”
“休门!开!”又听见一声暴喝,周遭风沙仿若化作万千金戈,夹杂着肃杀之气,向姜小白呼啸而去。
“公子快退!”鲍叔牙大喊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姜小白高举右手,往前一指微微说道:“画地为牢”,扑过来的风沙就像被一道无形的气墙阻隔,围绕盘桓再也近不得分毫。
“长留君,是你赢了,我可橫不过你!”白衣少年淡淡的说了句。
转眼之间,一只手已经拍在了鲍叔牙的肩膀。
“让他闹吧!”
“可是........这是要出大事啊,我这就去找管子。”
姜小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看见了啊,我出手拦了,拦不住!”
姬宫湦见姜小白退去,收起了阵法,四周顿时寂静。
“好了,各位观众,现场直播继续进行!你们肯定听说过,烽火燃,天兵至,那么究竟来的是不是天兵呢?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一丝浓烟顺着火气往上冒,不到片刻,已蹿上半空。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众人屏气凝神,隐约可以听到南方传来阵阵雷鸣之声,乌云夹杂着闪电滚滚而来,校场内瞬间阴冷了几分。
见那烽火台上,一团黑气缓缓下降
“蛮人在哪?又是谁点燃烽火!”说话的将军当真如天兵降世,凭空出现。手持九丈盘龙枪,龙眼处点缀珊瑚泣血珠,枪尖可见寒光如缀星辰,身穿狼头墨玉铠,脚踏墨玉双星靴,黑甲黑枪,寒气缠身。只闻其声,不见其面。
鲍叔牙心中一紧,暗叹一句。“黑云压城!乾州阴兵!”
四周突然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来人一愣,兀自说道:“离州有乱?本将问尔等,姜子牙何在?”
众人茫然,姜子牙几乎是传说当中的传说,此人难不成也是传说级别的?看来,这次的瓜子花生没有白送。光是亲眼看见姜小白,就可以炫耀一年。
“太公身体不适,在山中静养,未在此处。”姜小白答道。
“姜子牙那匹夫不在此地?难怪如此不济,战况如何,将为何人?”来人长枪一指,对准了姜小白。
“二叔!”众人只听见姬宫湦娇喘了一声,一脸懵逼的看着校场中央。
“幽儿?你怎么在这?战况如何?”似乎和姬家是旧相识,两人在校场中寒暄起来。
“胡闹!烽火岂是儿戏?”突然来人浑身颤抖,举枪一挥,熄灭了烽火!“你可知,烽火起,九州乱!你居然用烽火来搞什么现场直播?还好是我,不然你已经人头落地!”
“二叔,幽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姬宫湦就像变回了一个四五岁,还在大人怀中撒娇的孩童,众人是既觉得恶心又觉得有趣。
“你还敢有下次?哼,姜姓小儿,回去转告姜子牙那个老匹夫,让他好生养病,待病好了,再来一战!”
来人无奈的应了一声,接着话锋一转,枪头又指向了姜小白。
“好的,好的!”姜小白作揖答道。
“也罢,就当出来活动一下好了”
完了?等在场众人回过神来,烽火台上只剩姬宫湦一人。
“我X,就这么完了?说好的灰飞烟灭呢?”有人说道。
“我勒个亲娘诶,先是巽州,又是两族斗法,还出现个黑甲人,真是一场年度大秀,”又有人说道。
“没看头,走勒,走勒。还没小说带劲。”
随着观众的退场,只剩下姬宫湦和满地的瓜子皮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次日,姬宫湦如愿上了头版头条,他在黑衣人面前娇羞的样子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才会意识到,玩火为乐的后果终将是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