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生公有危险!你们难道没看见吗?给我让开!”祭仲心中焦虑,北狄的行动不同以往劫掠,明显是经过谋划刻意而为。寤生公贸然出城,已经触犯了兵家大忌。夺了护卫的弓箭,冲下城墙,翻身上马。疾行了七八里地,远远的看见大军正在撤退,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正从东北角靠近,带头的将领高举大刀离寤生公的战车不过一步之遥。祭仲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刺客!拔出箭矢就是一箭。
也是姬寤生命不该绝,祭仲胡乱射的一箭,不偏不斜正好射中刺客的右眼。大汉吃痛,惨叫一声,调转马头就开始逃。兵士们见来的是祭仲,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忙调转枪头。应付那支来历不明的骑兵。
祭仲冲到阵中,寤生公倒在车上,手中紧紧攥着半支弓箭,胸口还有大片血迹,看起来受伤不轻。
“姬寤生,听得见吗?姬寤生!”
寤生公并没有回答,闭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看来已经深度昏迷。
“田嬴将军何在?”
不到一会,就有一个满身的是血的将军跑了过来。祭仲正在脱下自己的长袍给寤生公披上......
“军师,你这是?”
“将军,你听我说!你护送寤生公回城,千万不要骑马,也不要回关主府,直接带到你营中好生照看,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挂出免战牌,但凡有人问起,就说寤生公下令封关。凡有人问寤生公下落,你不要回答只说不知。切记!还请将军借我三百死士。”
田嬴一听就明白了,仲公这是打算李代桃僵,自己去引开追兵。
“军师,这万万使不得。田嬴豁出命,也会护你和关主周全。”
“不行,离玄门关还有一段路程,战车再快也比不上北狄烈马,寤生公也经不起颠簸,迟早会被追上,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可是,关主醒来不见军师末将该如何交待?”
“哼,世上可以少一个商祭仲,但是却不能少一个姬寤生。时间紧迫,北狄追兵顷刻便至,一切就有劳田将军了,祭仲拜谢!”
田嬴眼中含着热泪,找了几个嘴严的兵士把寤生公抬了下来。突然转身,又把祭仲从车上拽了下来:“军师得罪了!关主身边不能少了你!”翻上战车,在头盔上绑了一条红巾。马鞭一挥,离开大军向东方驶去。
随后仰天大喝:“姬寤生在此!何人敢与我一战!”。
不到一会,祭仲就听北狄追兵在远处高喊:“头上有红布的就是姬寤生!别让他给跑了。”
这一战败了,玄门关士气低落。呼延烛早已不是当年那位只知好勇斗狠的少狼王,错在姬寤生轻敌。
放眼九州,呼延烛也是少有的天纵奇才,怎能小觑?
诗云:“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北漠自古荒凉,民风彪悍。虎痴死后,更是分成了大大小小数百个部族,部族与部族之间常年征战,争夺草场,水源。强者奴役弱者,如今势力最大,占据了最多肥美草场的,就是呼延烛所率领的苍狼部。
苍狼部自先一辈狼王拓跋杰以来,一直定居在天山脚下。拓跋杰统一五大部落,改姓呼延自封为大漠狼王。立下规矩,狼王之位并得子嗣相传,有能者皆可争之。呼延一姓作为狼王的标志,在北漠人心中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威。
而呼延烛可以说是历代狼王之中最为杰出的一位。此人无姓无名,是老萨满在天山脚下捡到的弃婴。生来异相,周身皮肤都是红色,瞳孔一赤一青,双手生有六指,三岁时便能骑马射箭,五岁时比同岁孩子高出两尺,十岁时能与猛士较力。
十七岁时,前狼王病死,呼延烛横空出世,夺得狼王之位。老萨满祷告三日三夜,赐其烛字,意为天山明月。
不管大地先祖还是老萨满,他们都对这个捡来的孩童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像夜里高挂在天山顶峰的明月一般,照耀北漠大地。
呼延烛也用这一战证明了,当年的惨败只是一时,他是名副其实的大漠之王。
此消彼长,两军的关系自然也就微妙起来,原本玄门关是以逸待劳,坐拥地利。现在却局势调转,北狄随时可能再次进攻,免战牌什么的也许就是摆设。
呼延烛也不乘胜追击,看起来对玄门关压根没什么兴趣。一直驻扎在邙山脚下。
玄门关现在就是块锅里的肥肉,外有强敌,内部还有自己人虎视眈眈,浑水摸鱼。
祭仲下令,紧闭营帐,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军营。不过,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寤生公昏迷的第三天,姬母带着一众家兵,闯进了军营。
“你们让开!我要见我儿!”
“祖母,军师有令,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军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姬寤生是我儿!”
“属下自然知道祖母,可军师有令,请祖母不要为难我们!”
“军师?那你们去把祭仲给我叫来!”
不到一会,祭仲笑嘻嘻的来到武姜眼前,先是拜了一个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不知夫人到了,仲有失远迎。”
姬母却没给他好脸色:“是你下的令?为何不许我进去探望我儿?”
“军情紧急,寤生公恐有人打扰,所以下令戒严,无关人员不许出入。请夫人回府,有什么话仲可代为传达。”
“打扰?祭仲,我看是你想趁机和北狄里应外合,谋反吧!”
“夫人!祭仲虽不才,但怎么说也是帐下谋事,这里是军营,即便是夫人,也不能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那你说,我儿在哪!让他赶快出来见我!”
祭仲收敛了神色,依旧和颜悦色的说道:“寤生公乃一关之主,他下令自然有他的理由,仲虽为谋事也无权干涉。”
“已经三天了,是死是活军中更是没传出一点消息!我儿一向孝顺,听到我来肯定早就出来拜见。祭仲你百般阻挠,分明就是心中有********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什么想!来人!祭仲通狄,把他给我抓起来!”
带头的家兵前脚刚踏进营门,三支飞箭就取了他的命。一队甲兵列队而出,守在大营门口。
“祭仲!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面前动刀兵!”
祭仲拔剑一挥,在地上划了条线:“军令就是军令!军营不是关主府大院!擅自入营者,杀无赦!请夫人回府等候!”
“我看谁敢!”
“夫人非进不可?”
姬母没有回答,双脚踏进线内,仗着自己是关主老母,完全不把军纪放在眼里。
“仲只有得罪了!兵士听令,把一众人等全部抓起来听候发落,护送祖母回府!”
这时,一直跟在姬母身后的蒙面人把面巾取了下来:“谁敢动我母亲?”
祭仲定睛一看,大惊:“公子段?没有关主命令,你居然擅自入关?”
姬断冷冷一笑:“我若不来,玄门关岂不是要落入你这奸人之手?”
也难怪姬母有恃无恐,原来早有安排。
“公子段,你公然违抗寤生公的法令,已是大罪.......”
“是我让我儿来的!”姬母又站了出来“寤生受了重伤,生死不明,段儿也是武公之子,玄门关大小事宜理当由他代为操办!”
“受伤?”祭仲思虑飞快,当时在场的那几个兵士都别暂时收押在牢中,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想到来至来历不明的骑兵.......
“受伤?寤生公何时受过伤?在下丝毫不知!”
“祭仲,任你巧舌如簧也没用,我的人都看见了!快快让路放行,本公子还可对你网开一面。”
“你的人?公子段难道是说北狄?”
姬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姬段这才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改口:“本公子和我娘的意思是,到底是不是受伤,看了才知道,没受伤我们就放心了。”
这下子,祭仲就全都明白了。那伙骑兵就是公子段派来的刺客,可这也太巧了。公子段怎么会正好埋伏在必经之路上,而且他怎么知道寤生公会败?看来这个公子段,不光和北狄勾结,玄门关中还有人一直在给他透露消息。双眼不自主就落到了姬母身上:不可能吧,都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偏心也不可能,难道真的舍得为了一个儿子杀另外一个儿子?虎狼尚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要是受伤了呢?”
“受伤了,自然是本公子代为掌管玄门关,等兄长醒了,本公子再还位于他。”
祭仲笑了:“夫人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
“若依公子之计,就不用还位了吧,这关主之位一直坐下去岂不是更好?”
“好你个祭仲,分明是在挑拨离间,阴阳怪气的,你以为本公子听不出来吗?”
“难道不是吗?”
姬段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看什么,还不快把把祭仲给我抓起来!”
祭仲又笑了,也从袖中掏出一枚虎符。身后的甲兵拔出利刃,对准了公子段。
“公子看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冀城的虎符在玄门关可不顶用!”
真正的虎符在祭仲身上,姬段又惊又气:“祭仲,你居然偷了关主虎符,还说不想谋反?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公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寤生公没有受伤会是怎样?为何如此笃定,寤生公已死?”
“死没死,本公子一看便知,快快让开,否则小心本公子治你们以下犯上之罪。”
“不用!”祭仲往前踏了一步,义正言辞:“公子段私自入关公然无视法令,私铸虎符,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关主虎符在此,将公子段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