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昆仑,大雪茫茫,天地一色,尽是漫无边际的白。
渡九背着竹篓在雪峰间跋涉,一袭白衣几乎要与这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一体。她站在断崖边,一眼望去深不见底,一片漆黑,缥缈的云雾在崖中盘旋。
她将绳索绑在腰间,向后一跃,踏着凹凸不平的崖壁,缓缓下落。不知过了过久,终于发现目标,她拽紧手中的绳索,倾斜着身子去摘一朵盛开的雪莲……
“渡九,你去哪儿了?”天璋蹙眉看着满身风雪的渡九。
渡九笑道:“方才去采了点药。”
“快进来吧,有任务。”
渡九微微挑眉,压下心头的疑惑随他进去。
她在天璋的对面坐下看着他,示意他有什么话直说。
天璋为她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道:“来,先喝杯水暖暖身子。”
渡九接过茶抿了一口,感觉暖和了很多,问道:“说吧,什么任务。”
天璋打开了文件袋,无奈道:“就你上次去的那地方,这才回来没几天,又出事了。”
渡九蹙眉道:“陕秦北部的小山村?”
“对,就那儿,你去跑一趟,这次的事可能有点麻烦,是后山的乱葬岗。”
“那里不是还有青云观么?话说那青云观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李凌云的师祖和咱们挽墨有些渊源,一般只要不是玩命的活,他会无条件帮助我们。”
渡九扶额道:“看来是有点棘手了,不然李凌云一人足矣,他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
天璋看着懒洋洋的渡九,翻了个白眼儿道:“你不也看起来很无害么……”
“明天早上走如何?”
“行,你先去看看,要是不好解决就打电话请外援,短句组就在长安城,到时候会派个人去援助你。”
“好哒,那我去准备一下。”
天璋点头道:“去吧,机票给你订好了。”
其实准备就是睡觉……
次日一早,渡九孤独的奔向机场,飞去废都。
……
子夜时分,一个身穿汉元素,背着小背包的少女站在村口,看着高矮不一的平房,喃喃道:“这才几天,就回老地方了,早知道上次就一并解决了……”
她当时方从机场下来便冲去车站,路上不敢耽搁,就怕夜长梦多,以至于到地方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叹了口气道:“唉,老地方啊,我从镇里徒步来找你,感不感动?”
车站在下午六点就已经关门了,她那时候才到镇里,又没地方休息,便一路摸黑走来了,这儿的路坑坑洼洼的,得亏她眼睛好,身手快,这才没扑个狗啃屎。
渡九顺着记忆里的路找青云观,这天一黑路都看不清,都不知道从哪儿走了。
今夜月黑风高,几颗黯淡的星悬在夜空,明灭不定,着实不是什么好气象,尤其让赶夜路的人很不舒服。
走着走着,前方一个人影出现在渡九的视线里,渡九加快了脚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看起来好像是个老奶奶,佝偻着背,步履蹒跚。
渡九上前招呼道:“老奶奶,青云观怎么走呢?”
闻言,老人僵硬的转过头,渡九却看不清她的脸。
这时,老人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是嘶哑,就像砂纸在摩擦一般,她问道:“小姑娘,你找青云观吗?跟我来,我带你去。”
这阴森的语气让渡九感到不舒服,她疑惑道:“老奶奶,这大晚上的,您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跟我走就是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渡九犹疑道:“这……好,我跟你走,但是您为什么会在这儿呢?”说着便跟着老人走,根据她的感觉,应该是往后山去的,不过没关系……青云观就在后山脚下。
老人缓缓道:“我出来找吃的。”
“找吃的?”
“是啊,以前的时候,这里闹饥荒,我年事已高,成了家里的累赘,就被儿子赶了出来,自生自灭。”
渡九一脸愤懑道:“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老人又接着道:“后来我走到了后山,又冷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坐下来等死……”
渡九疑惑道:“那后来您是怎么得救的?”
老人看着渡九,一字一顿道:“不……我没有得救,到死也没人来给我一口吃的!”
渡九一愣,向老人脚下望去,脚是离地的……
她抬头看着老人尴尬的笑了笑,此时她终于看清了老人的脸,又干又皱,满脸褶子,一双深陷的眼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老人朝渡九伸出手,慢慢靠过来,嘴一张一张的,厉声道:“我饿……我要吃!”
她大吼一声:“卧槽!?鬼啊!”
然后撒腿就跑,身后传来老人咯咯咯的怪笑,她在前面狂跑不止,那东西在后面穷追不舍。
渡九这人很懒,特怕麻烦,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她从不主动拆穿,甚至配合演戏,若是对方先亮出身份,就跑,跑不过再打,至少一般不存在跑不过的情况,她真要对付邪祟的时候,也是以和为贵,先礼后兵,谈不妥再打,打的差不多了就超度,所以她算是挽墨里最好说话的了。
后面那东西也纳了闷儿,以往碰到生人追两步就到了,怎么今天这个跑这么快,怎么追都追不上。
终于把那只老鬼甩了几百米,渡九才停下来喘气,她往四周看了看,前方几米远的地方,一座道观屹立在山脚下,厚重的木门上方,高悬一匾,书“青云观”。
艾玛,歪打正着啊,渡九第一次觉得青云观这么亲切,比见了亲爹还要感动。
回头看了看身后愈发清晰的鬼影,她一跃而起,踏在围墙上翻了进去。
后面的东西追到青云观门前,不甘心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便朝门撞了上去,可它刚挨到门,头便滋滋的直冒白烟,一个蓝色的太极图显现了出来,将它撞飞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它化为一缕黑烟逃向后山。
“怎么静悄悄的。”渡九看着一片漆黑的院子,找她上次来的房间。
去她房间是要路过李凌云的房间的,她本想着先不打扰他,直接去睡觉,明天再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吓。只是路过他房间的时候,渡九并没有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她想了想,推了下门,竟是开着的。
进去后才发现房间里根本就没人,于是她满道观的找李凌云,所有的神殿都找过了也不见他的影子。
她大喊一声:“李道长!”
可回答她的只有风吹门响的声音,渐渐的,一丝不安从心头升起。
后山上,一袭白影跌跌撞撞的在林间穿梭,他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扶着树,支撑着自己快要倒下的身体,白衣道袍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犹如朵朵彼岸花在黑夜里绽放,他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清冷的眸中划过一抹决绝,喃喃道:“难道今天真的要折在这里么……”
他握剑的有些微颤,真的快撑不住了,李凌云也没想到后山的东西会那么厉害,远处的红影越来越近,他咬破指尖,在树上画下一道血符,又踉跄的往山下跑。
他现在还不能死,起码在那个人赶来之前还不能死!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强迫自己逐渐模糊的意识清晰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的红影似乎没有再追,他终于到了青云观,用力推开厚重的木门,现在,连推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拄着剑来支撑身体,艰难的往里面走,刚过道观的门,便再也撑不住,向前方倒去。
忽然有个人站在前方,夜色正浓,他意识也比较模糊,根本看不清脸。他心下一惊,可是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也不受控制,便倒在了那人身上,他只能握着手中那把刻满符文的剑,向上移动。
渡九方才接住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觉得脖子一凉,一柄锋利的长剑抵在她颈间,只是握剑的手有些颤抖,控制不好力度,于是渡九的脖子就被划破了皮,沁出血珠。
“什么人?放开我……”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刚准备松手的渡九又忍了回去。
她无奈道:“是我,有话好说,你先把剑放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凌云松了口气,复杂道:“你……终于来了。”
说完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