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潇,站在朱红色的窗前,看着梨园的好风光。
自顾桓中大婚后,他便不再踏足梨园,鲜有来过,这倒让顾霖潇占了便宜,顾霖潇时常过来,有时委托下人,有时自己动手收拾了院中的小厢房,把幽静的厢房布置成了精致的花园书房,逐渐将梨园变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顾霖潇对于梨园的喜爱,不同于顾桓中对梨园有深深的执念,她把梨园当成一个,可以有自我空间的场所,不会有主母的叮咛,不会有朋友的消息,不会有姊妹的关系,更不会有下人的恭敬和长辈的唠叨,梨园是被家族人眼中荒废的花园,是顾桓中心中的逆鳞,梨园也成为了顾霖潇她独自思考的花园。
莫道梨花几百愁,春江水暖向东流。
顾桓中在新婚之日,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胸前系着绣球就入了洞房,顾家有一个习俗,新郎要在洞房前把绣球一直系在胸前,迈入新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掀起新娘的盖头,新娘解下新郎胸前的喜球。
顾桓中喝的酩酊大醉,踉跄的迈进房门,转过身把门一关,说道:“弟兄们,在门外等我。”
门外未婚的族兄弟们,站在新房外,也借着酒意喧闹道。
“新郎官,让嫂嫂帮你把喜球解下来。”
“是啊,桓中,你们两口子快些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
“大表哥,良辰美景莫虚度,春宵一刻值千金。”
“顾兄,凰龍阁,又少了一位风流倜傥的才子哦。”
“嫂嫂,帮新郎解开状元球,我们都喝多了,等着你们把喜气分给兄弟们一点哈。”
顾桓中在大红灯笼的烛光下,隔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屏风,看向床边新娘的身影,此刻门外嘈杂的闹洞房声,仿佛已听不见,他绕过屏风去取桌上用檀木架上的玉如意,他双手拿起碧绿的如意走到王玥然身前说道:“我是顾桓中,你的丈夫。”
新娘子的双手放在腿上,交叉在一起,正揉捏了一块带有泪渍的绢巾。听完顾桓中的话,她点点头,顾桓中用如意轻轻挑起一点她的红盖头,映衬着屋内的烛火与大红装饰,新娘本有些苍白的脸也显得红扑扑。
这位比顾桓中小两岁的王家大小姐,已经碧玉初生,婷婷玉立了。
顾桓中喝了迷离的醉眼,凑到她的面前,这突然靠近的距离,与眼前男人嘴里的酒精味,王玥然想要躲,却感到肩头一沉,一双手搭在她光滑的肩上,嫁衣的领口本就宽松,一搭,一拽,半抹雪白的香肩也被烛光点亮了。顾桓中靠在她身上,枕在她肩上,可能是距离太近了吧,王玥然听到耳边传来重重的喘息。还有随着喘气而来的一句:“你真好看,王玥然。”
“我为你解下喜球吧。”王玥然说道。
“好,让我抱着你。”
“嗯,那你不要动。”
王玥然会想起出嫁前,母亲教过她解球手法,她双手穿过顾桓中的两臂,在背后解开绣球的绳结,喜球夹在二人的身体之间,结头刚解开,顾桓中身体就像脱了缰绳的船,往前趴了下去,先是倒在怀里,翻了个身,半截身体躺在了床上。
王玥然拿起系球,走到窗前,将喜球抛了出去。
门外又是一阵惊呼,在顾桓中母亲出现之后,众表亲才逐渐散去,王玥然,站在窗旁,隔着屏风,听着眼前男人的酣睡声。
“玥然,不要离开我了,你比梨人好看啊。”顾桓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说着呓语。
王玥然,听罢,莞尔一笑,走回床前拉下了帘子,随后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更衣梳妆。
东园闹洞房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子时之后,顾霖潇听着东园传来的声声闹房声,祝福声,笑声,风声,她放下了手中书,去木案旁焚了炷香。
今夜婚宴之后,主母在祠堂单独召见她,交代了这一代家主的责任,准备逐步移交到了她的肩上,如今她婚配未许,如果肩负成为下一任主母之职,自己与景睿师兄的感情,定然不可能向爱情发展了。
主母,语重心长的与她谈了一个时辰,原来大婚筹备期间,自己去梨园的一举一动,都在主母眼里。
顾霖潇,听完主母的话,反应过来。这一场顾王之和,主母的意思是,与王家成为姻亲,是不得已而为之。”
令顾霖潇不解的是,主母居然和他说,王玥然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若是女孩也绝不可成为主母传承,但定要善待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未来,不可定义,不可以用家族的传承束缚孩子未来的发展。
这一点是令顾霖潇意想不到的,同样也是王家人意料之外的结果。
中原顾家与王家,避世从商从文已百年有余,而顾桓中与王玥然的结合,是顾王两家三世之前的家主定下的,当年的顾家主母顾雉与王家老爷王砚在始皇帝征战天下时代,达成了共同的约定,王顾两家以退为进,两家所以子弟,不得入仕喂官,王家兴学育才,顾家经商通货,借着先辈在中原的威望,短短十年间,在学商两届经营的风生水起。
以至于二世家主后,若非中原传统世家陈家与叶家,那些新兴的家族们,无一知晓王顾两家的家世底蕴,王顾二家也不未有后背结尾姻亲,这个联姻秘约皆由两家的家主门口口相传
主母在祠堂内为雉夫人与她的主母前后各点上了三炷香,随后缓缓的说:“霖潇,我的主母曾说,雉夫人在中原在见过始皇帝后,深知其是盖世枭雄,一统南北七域无需时日,不过十年间,七域一统,顾家为帝国开采金银铜等金属,王家创设贤识书院,广纳才子,兴办学堂。两家各司其职为新生帝国统一货币与文字立下功劳。
“主母是不是因为我们和王家特殊的使命,所以为了避人耳目,我们两家人才近百年来才各司其职,却少有联络。”顾霖潇听完主母的话后问道。
“霖潇,你是聪慧的人,正所谓树大招风,尤其是铸币和教书这两个事关国体的行业,我们更需要小心翼翼,唯恐走错一步,召开灭族之祸,始皇帝的眼线一直对我们两家关注的很紧,帝国一直来大兴土木,我们顾家也一直以来,作为金银铜材最主要的供应者,直到南北二帝起兵之后,那些眼睛才对我们松懈了几分,借着一场刺史大人的生辰宴,我和王家现任家主私下见过一面,当时觉得,王权在陨落之际,天下将分,直到战乱之时,我们把家业尽数收回了中原,两家人建了现在的顾府与王府,直到战争结束,秦阳城被破,我们家才重新营商,为避人耳目,正逢整个南境正值百废待兴的时候,我与族老们权衡利弊之后,主导顾家着力发展石料、木料的生意。”
“主母,近百年间,我们家族竟有如此多的变故,那百年前雉夫人她是如何发现到这些变化的呢。”顾霖潇不觉诧异,但觉惊奇,雉夫人与王砚家主是如何把握这历史之轮的。
“霖潇,我们顾王二家,与叶陈二家不同,更与你钟意的景睿公子所代表的景家不同。我们顾家积蓄的财力,多为是依托前朝的支持,若非相国张子坊曾在南帝面前谏言无数,方得保住根基,顾家在兵临秦阳的那一刻,面临的就是灭族之祸。”
“主母,张子坊为什么帮我们家。”
“因为叶家。”
“叶家?”
“叶,是张子坊妻子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