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假在我刷刷电视剧,没事儿跟苏老三出去颠儿,偶尔还能蹭上姜景中一顿饭中渐渐收尾。我回学校就准备投入我的后高三时代了。只要一开课,我算是彻底忙起来了。
俗话说得好,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这话真不错嘿,我现在就是这个骂娘的心态,对着《黄帝内经》开始挠头发,一薅一把头发,每天都得在图书馆熬到十二点多回宿舍洗洗涮涮,在接着复习一会今天老师讲的东西,我高三都没现在用心,不过还是庆幸当初小水萝卜耳提命面的要我背药理,我现在好歹稍稍轻松一点。
每天宿舍气氛无比沉重,就连平时爱打岔的婧姐也突然消停了。不过最难熬的不是记不下来的穴位和药名,而是我们这些学中医的,竟然还要学解剖。
我们宿舍最怕的大概就是莫玲了,她以为学中医就能逃过了,结果还是没跑了。临床解剖那节课,我们拿着笔记本就跟着老师进去了,一股呛鼻子的福尔马林味道,我不舒服的噤了噤鼻子,莫玲钻到婧姐身后,一脸惊恐。
老师双手揣进白大褂里,特亲切的告诉我们这个是我们的大体老师,我特别迷信的拜了拜,低声乞求大体老师保佑我期末考的时候不要挂科。
接着老师就开始一一讲解,这老师语速太快了,我得拿手机一边录音一边记笔记才能跟得上,莫玲从一开始有点儿害怕,马上投入到高强度的学习中。压根儿就顾不上害怕。
学医大抵就是这样吧,来不及伤感,只能抓紧手头力所能及的事情。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开始点名,点到莫玲的时候,“莫玲,去摸一下大体老师。”
“啊?”莫玲声音都有点颤抖。
“怕什么,她又不会跳起来咬你。”老师把名单板收起来,我们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莫玲身上,莫玲一咬牙,一跺脚,就轻轻的摸了一把大体老师的胳膊。
“这时候万般不愿意,你们上一届有一师哥因为学不懂,从实验室里偷走一头骨拿回去研究了,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吗?”
老师还得跟我们互动一下子。
“恁么得了?”婧姐问,一脸对这个故事很着迷。
“这个师哥啊,被谴责了整整一年啊,就现在还在学校黑名单里列着呢。这些都是学校的宝儿,能给你们瞅一眼就不错了,知足吧你们。”
铃响,老师一拍板,“下课吧你们。”
我回宿舍之后,躺在床上想了很久,那个周末我去到我们区的红十字会填了一张自愿捐献遗体的申请表,我拍了一张照发到我们群里。
除了跟我通过气儿的苏老三没作声之外,剩下的就跟那炸了庙似的。
戚青一个劲儿的问我怎么了,怎么那么想不开。
我:受过高等教育之后提高了思想高度。
A臭小孩儿:说人话。
我:为我的师弟师妹们做点儿贡献。
A臭小孩儿:等您没了,老胳膊老腿的人还收吗?
我:滚,就不爱跟你聊天。
说实话我心里美着呢,这都第二个学期过了大半了,臭小孩儿才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肚量忒窄。
大碴子味儿的施樊:姐你真够吓人的啊,要是想不开给我打电话,弟弟请你吃又(肉)。
我:好好好,那我有空找你喝酒去。
苏老三:你就一瓶RIO的量,甭说的跟能踩箱喝似的。
我:你甭管了
大碴子味儿的施樊:哈哈哈哈,姐,不能整别整了
我:谁说我不能整了!你等明个儿我复习完找你去的
施樊下一秒就给我发了一个位置,离我们学校稍微有点儿远,我得倒三趟车才能到。我查好路线之后,开始默默期待明天。
我早起了一会儿,去图书馆复习到了下午,走的时候借了一本《金匮要略》准备路上看,早上起太早,光顾着复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点儿饿,又拐去超市买了三明治和牛奶,正巧现在B市正是初夏,有点儿热但更多的是凉爽,我一边往公交站走着,一边把三明治解决掉,到公交站的时候正巧吃完,撕开纸袋的牛奶,我低头看着电子资料,嘴里还叨叨咕咕的。
下午两点正是热的时候,但是车上没什么人,暖暖的阳光熨烫着,我渐渐有点儿看不进去书,就杵着脸看窗外,手机打早上就得楞得楞的叫唤,我划开微信,是我妈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让我找哪天没课把厚衣服拿回家。
我:喏。
我妈没再理我,我到了站之后下车,接着等车,等到到俱乐部门口的时候已经三点了,我给施樊发了短信,他没回我,我就只能在外面站着。
门卫大爷瞅我好几眼,我戴上耳机继续看我的书,到了要做笔记的地方就拍下来,回去整理一下再背。没一会儿,我手机响了一下,是施樊的短信。
大碴子味儿的施樊:姐,派人去接你了。
我疑惑着,没多久后从俱乐部里面走出来一膀大腰圆的小伙儿,直愣愣的朝我走过来,这强大的压迫感逼得我后退两部,接着小伙儿特痞气一笑,“是元姐吗?”
“额……是我。”
“樊子让我接您进去。”小伙儿直接转身,给我一个’跟上‘的眼神儿。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说实话,我总怕看见点儿什么不该看见要保密的东西。
但是其实也没啥,小伙儿就带我去了训练室,我老远从里面瞟了一眼,有人正在做有氧训练,我下意识觉得是宋珩扬,也没敢多看。
最后小伙儿给我领到冰场上,我突然后脊背冒冷汗,小伙儿朝我咧嘴一笑,我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您带我来这儿是……”
小伙儿皱眉惊讶一下,“樊子没告诉你来这干嘛吗?”
“您甭告诉我我要上冰打球。”我心虚极了,心说这施樊是有意谋害我啊。
“来冰场不打球干什么?”宋珩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运动衣上一大片汗渍,刚才那还真是他。
我一时间不知道他对我是一个什么态度,我也没胆儿问,像我这么贫气的人,此刻倒是真知道什么叫词穷了,人生一大败笔!
“宋队。”带我来的小伙儿看了宋珩扬一眼。
宋珩扬点了点头,“去换衣服去吧。”
小伙儿颠颠儿的走了,“等会儿,你别告诉我这小伙儿跟你一边大?”
“比你小一岁。”宋珩扬从候场旁的柜子里拿出简单的几样护具,朝我走过来。
“您甭介,我不要打冰球,我溜冰都不会,我丢不起那个人。”我说着往后退,宋珩扬倒是不依不饶的,直到我退到矮墙边,实在无路可退的时候,宋珩扬蹲下给我把护膝套好,还有护裆,我觉得这玩应儿对我没什么大用,还有护肘,他直起腰来低头给我带手套。
“不是我出的主意,是苏姐过来嘱咐我的,说你最近压力太大,适当运动有助于缓解焦虑,我们今天下午休息,正好陪你简单玩玩。”
他给我套了一件训练服,又开始给我带全护面罩,我透过铁网看他一脸不想跟我说话的表情,实在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嘴,心里苦笑不得。
他给我穿戴好了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宝宝,直接贴我胃上,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凉丝丝的,现在感觉从暖宝宝和他身上蒸腾的热气渐渐暖了手脚。
“甭跟他们瞎疯,热身就可以了,太大强度运动,你胃口受不了。”宋珩扬怔忪了一下,直愣愣的又补了一句,“是苏姐叫我提醒你的。”
我有点没憋住,自己去换了冰鞋,等着几位未来球星登场,宋珩扬没换衣服就是在外围看着,几个小伙儿走过来的时候,宋珩扬迎上去说了两句话。
后来是我从施樊那套出来的,宋珩扬说的是,“就陪她玩儿玩儿,适当让两三个球,慢点跑,看住了别让她摔了。”
我拿着杆也不敢随手抡,怕打着众位球星们,就小步子跟在球后面颤颤巍巍的走,也不太会运球,全靠施樊给我递球儿,施樊直接把球打我杆儿上,我也发现好几个小伙儿都“不小心”把球打到我手底下,可我拿球还有点儿紧张,关键是那么多双眼睛直愣愣的都瞅着你,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要是不进球儿都对不起他们这一片良苦用心。
我抡起杆儿摆好了高尔夫的架势,就看到球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打在了球门上,一个看起来特机灵的小伙儿,待球落地,随手一勾,球就进门了。
“卧槽!”我特激动的挥着球杆,学着冰球场上庆祝的礼仪。
我们也没玩多久,我就筋疲力尽了,虽说今天比平常摔的少一些,但还是挺疼的,我一边揉着后腰一边下冰场。
临下来的时候还滑了一跤,幸好身后有人扶我一把,我也不知道是谁扶的,只能对他们都说声谢谢。
下了冰场他们就去换衣服了,我看场外宋珩扬已经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只能自己笨拙的把所有护具一一卸下,突然一炙热的指尖落在我的后腰上,我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扽好衣服,转身看是谁。结果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的人直接握住我的手腕,掀开我的衬衫。
“你这儿怎么肿了一块儿?磕着了?”
我挣脱他的手,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嬉皮笑脸,“打球儿哪儿有不摔的。”
“你这不是摔得,你是磕哪了?”宋珩扬说着还要看我的伤口。
我后退躲过,“你甭管了,姐姐中医世家,就这点儿……”
遭了。
我话没说完,抬头看宋珩扬又黑脸了,好嘛,这脸黑的跟包公塞得。您说我没事儿提什么姐姐妹妹的,生怕人不疼,还使劲儿往上攮。
我现在正遭遇着我人生的第二个滑铁卢,我连转移话题我都不会了,我也真真是越活越回了。
不会说话,索性就不说了,我捂着腰正要往出走,却被宋珩扬拉了一把,他又从柜子里掏出红花油,拉着我趴到休息用的椅子上,简单给我揉了两下,我疼但我不敢叫唤,只能死死的扣着椅子。他看我这么疼,才适当的卸了些劲儿。
“磕哪儿了?”他继续问。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太废物,咬死就是不承认,毕竟我也是要脸面的人。“没磕。”
“行,你就死鸭子嘴硬。”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往上加劲儿,我疼的直抖,他在我身后长吐一口气,用着特无奈的语气说,“跟你着不起这个急。”
我可真是谢谢您大慈大悲不爱跟我生气,我气呼呼的坐起来,拉好衣服就直直的往出走。
戚青说的对,男人都是臭狗屎。
我默默骂了他一道儿,刚出俱乐部的门,就走了一辆公交车,我看着天上还湛蓝湛蓝,温热的阳光不知疲倦的炙烤着地面。
我站在外面书也看不进去,车也等不来。
我就跟个受气包似的在外面等车,没一会儿天渐渐暗起来了,“卧槽?别是要下雨吧……”
还好站点前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我往里挪挪,视线随便往后一撇,一个女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没一会儿就从里面涌出一拨人,都是刚才陪我打球的小孩儿们,站门口的姑娘直愣愣的顶到宋珩扬跟前,这时候我才看清侧脸,也不是别人,我也认识,姚瑶。
我看她特别顺手的抚上宋珩扬的胳膊,喉咙莫名一紧,下一秒赶紧别开视线。
我放在心上当宝儿的人,自己都不敢亲近三分,旁人却那么自然,果然还是年纪差不多交朋友方便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也不想继续纠结姚瑶现在和宋珩扬发展到哪步了,打小儿到大,宋珩扬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这么熬也该熬成暖汤了吧。
额……
怎么感觉有点儿恶?
算了,不想了,我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本来还阴沉沉的天儿,结果没一会儿就晴了,公交车也是十五分钟一趟,正巧我抬头,公交稳稳当当的停在我面前,我这刚抬脚,手腕子却突然被禁锢住。
“姐,你嘎哈去啊,我这还没请你吃you呢。”施樊拽着我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