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压空枝,涂山寒鸦飞。
时过半月,郗无咎便是每天学字,练剑和修炼羽诀。
郗无咎在昨天夜晚将羽诀修炼到第三重了。
第三重的羽诀当真不凡,郗无咎修炼成功便在丽河畔试了试自己的内力,将内力附在掌上,然后一掌劈在一块尺来厚的青石板上,石板顿时碎裂,威力大得惊人。
郗无咎想到那次充右府遇到的黄鸪,自己若在对上他不超过三招便能结果了他。
郗无咎一路来到止心殿,便是祁长老的教授弟子的道观,郗无咎在十几天前便认识了这三个字。
此时已经是快接近傍晚了,天气也有些寒冷了,只是赤羽国的天气就算再冷也不会冷到那里去,赤羽国是常年不下雪的,而相反那风戎国却是终年风雪交加。
这倒是令人感觉到天地间的奇异神妙。承德教郗无咎识字时,往往顺便给郗无咎讲述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奇人异事。跟郗无咎谈起这风戎、赤羽两国一热一寒天气时曾如此感叹过。
郗无咎深以为然。
进入止心殿,便见到祁长老了,见祁长老此时正在跟两名白衣弟子说着什么事。
那两名弟子正是张一燧和自己日思夜想的白衣女子王慕仙。
这半个月来,自己虽然每天都到祁长老这里学习剑法,却是在这些弟子都离开之后才来的,跟他们只是偶尔说过一两句话,没有任何交情。
这让心中暗自爱慕王慕仙的郗无咎有些痛苦。
学习了半月的剑法,郗无咎也颇为熟练的掌握了一些用剑的精妙手法。还学会了青狐宗的一套有名的汐悟剑法。
汐悟剑法多诡秘,迅猛快速,攻守皆备。郗无咎时常练习这套剑法,也能熟练使出了。
这剑法比起白虎枪法七式更为灵动,复杂。不过郗无咎却喜欢白虎枪法的简单直接。
郗无咎看见王慕仙倒没有像刚开始那样神魂皆为之倾倒了,勉强能保持正常了,可若是王慕仙跟他打声招呼,他便仍心脏狂跳,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甚至面红耳赤。
叹了口气,郗无咎抱着剑在一旁墙壁上等待长老跟他们说完事情,眼睛却一直盯着王慕仙的窈窕身影。
不知道长老说到什么,郗无咎见到那张一燧和王慕仙都笑了。空灵珠玉般的笑声传进郗无咎的耳朵里,让郗无咎颇为沉醉。
他们又讲了一会儿,张一燧和王慕仙才向长老行礼告辞。
郗无咎见他们两人便走边相互谈笑,王慕仙更是巧笑嫣然,顾盼生辉。这心中便起了一股难言的刺痛。
郗无咎听其他弟子讲过王慕仙好像是羽都某个官员的女儿,而张一燧也是身世显赫。
不少弟子都认为他们两人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郗无咎摸了摸鼻子,想到自己出生卑微,面对王慕仙从不敢主动打招呼,心中黯淡。
郗无咎看着他们两人从旁过来。
郗无咎本不想打招呼,这张一燧便率先向郗无咎挥手道“无咎师弟来了。”
郗无咎微笑着点点头,也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并不对张一燧有恶感,只是也谈不上有好感。
张一燧倒也没在意,只以为郗无咎性子就是如此。
王慕仙稍稍看向郗无咎,对他点点头,随即便与张一燧交谈起来。
郗无咎轻轻吸了一口气,便直接往祁长老那边过去。
祁长老看见郗无咎过来微,笑道“无咎,我这几日且不教你剑法了我有一些其他事要办,你先自己将那汐悟剑法好好练习。”
“弟子必勤加练习。”郗无咎恭敬地答道。
祁长老看着这位师侄,且算自己半个弟子,他在自己面前也以弟子相称。
颇感欣慰,自己不过每天下午教了这师侄一段时间,他便能轻松掌握了汐悟剑法,天资之高便是自己那两个十分得意的徒弟张一燧和王慕仙也难以望其项背。
“我听你讲,你在学习识字,学习得如何?”祁长老又关切地问到。
郗无咎思考了一会儿道“夫子说一般书籍我能看懂。”
“嗯,江湖人虽然重视武功,可若有一些文才却是大有用处。”,祁长老点点头,对郗无咎的天资悟性也早有了解,能半个月内学会这么多文字,他毫不怀疑。
祁长老看了看郗无咎,又道“你且施展一遍汐悟剑法。”
郗无咎看了一眼祁长老,知道他是要指导自己,也不犹豫,将手中长剑抽出,便展开姿势,挥动起来。
才没几个动作,祁长老便说道“你且全力施展,不要留有余力。”
郗无咎听到,不再保留,顿时原本有些缓慢的动作变得迅速起来,身影仿若轻巧的大雁在庭院中飞舞激荡起来,长剑挥动,寒芒四射,带起一阵阵劲风,搅起地下尘土。
郗无咎仿若水流寒波,霜剑环身,剑锋所到之处似能分流断水,截木穿石。
一套演练完,不过一会儿,郗无咎却额头冒出细微汗珠,内衣也是微微湿润。
祁长老见郗无咎演练完,摸了摸白须道“你虽然熟练地掌握了这套剑法,但却从没有与人对战中使用过,因此有些花哨了”
郗无咎明白祁长老是说自己演练的时候太注重剑法的招式动作,却忽略了其本质的攻击防守意义。
郗无咎便诚恳道“还请师伯教我。”
祁过看了看郗无咎诚恳渴望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便道“也罢,也罢。你且在这等候我一会儿。”
郗无咎不知祁长老要做何事,便恭敬地在此侯着。
祁长老便到观内里屋去了,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本白色的约一寸厚书籍。
祁长老对郗无咎道“这是我写的一些关于修炼剑法的感悟,你且拿去看,十天后还给我。”
郗无咎大喜,心中明白祁长老这是真心为他想着,心里感激,恭敬地接过书籍,向祁长老一拜。
“好吧,你回去吧,好好读读。”,祁长老见郗无咎心中高心,摸着白须道。
“是,弟子这就告辞。”,郗无咎抱拳躬腰一礼,然后便离开了止剑观。
来到观外,郗无咎心情好了许多,暂且将心中的单相思之苦放下,希望能赶回客栈,观看祁长老的写书籍。
郗无咎刚走几步,便见到前面有一人,穿着赤色锦衣,冷眸中却是毫不掩藏的轻蔑嘲笑之意。
郗无咎皱了眉头,知道这季德怕是来找他要钱的,心中却并无怒气,这半月来他已学会淡然对之季德这样的人,只因这季德没过两三天便在这青狐宗山路上堵他,催他给钱。
郗无咎心中生气了一两次,后来想到自己着实不该跟这样的人而心生气愤。实在是毫无意义,只不过是浪费自己的心神罢了。
郗无咎知道自己还不能跟季德翻脸,何况这儿更是祁长老的道观边。
于是走上前去,向季德行了一礼,道“弟子见过师父。那两百两的事弟子已经在想办法了,师父不必担心。”
郗无咎心中打定注意等到自己有了两百两便给这季德,从此便再也不会理会他。于是此时倒也不在意假装对这季德恭敬些。
季德看着郗无咎,嗤笑了一声,冷道“哼!那两百两你只是要给的,不过我有其他事要你办,枫叶镇有个泼皮叫宋宝亿,他得罪了我,你且去好好教训他一番,警告他莫要再来惹我。”
郗无咎暗自皱了下眉头,没想到这季德竟然是为这种事来找他。
要说这季德虽然武功很差,可也是在青狐宗而已,但若对付那些什么泼皮流氓应当是不再话下的,难道这里面还另有情况?
于是郗无咎便开口道“弟子这几天有要紧事要办,无法为师父效劳了。”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这件事你若不办,我便对掌门说你违背门规,不孝敬师父,把你贬出青狐宗,让你什么也学不到。”,季德满脸通红,老筋凸起,口水狂喷,对着郗无咎骂道。原本还有些威严的模样却变成一个像红了眼的赌徒,让人作呕。
郗无咎眉头稍挑,不想在这让这季德的声音引来了祁师伯,让祁师伯对自己坏了印象。
便道“师父放心,我这就下山收拾那宋宝亿,绝不让他再来烦你。”
季德见郗无咎答应了,便冷哼一声道“若那宋宝亿再来烦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直接甩袖离开。
郗无咎回头看了看止心殿,见祁师伯并没有出来,想来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心里才放心了些。
于是郗无咎便快速离开,至于季德的事,郗无咎觉得还要好好思考一番,那宋宝亿凭什么能让季德如此忌惮?不自己对付他反而来找我?是这季德打不过?还是宋宝亿藏着花样?
一路快走,回到了枫叶镇迎春客栈,也是郗无咎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将客栈的房钱再次付了半个月,便客栈老板询问了下那宋宝亿这人。
他虽然在枫叶镇呆了半个月,可基本是独来独往,不是去枫宜书院读书,便是道丽河畔练功,跟小镇的人也就是这客栈老板熟一些。
客栈老板是个留着细长胡子的中年人,心肠不错,见郗无咎不过十三四岁便一个人来到青狐宗拜师学艺,十分艰苦,心中同情。时常叫郗无咎一起下来吃饭。
老板听到郗无咎问起宋宝亿,愣了下,疑惑道“无咎,那宋宝亿惹到你了?没想到他连青狐宗的弟子也敢招惹。真是不怕死。”,老板没等郗无咎回答便自己想当然道。
郗无咎也不否认,“秦大哥,那宋宝亿究竟什么来头?我感觉他很嚣张啊!”,郗无咎其实并不知道这宋宝亿是否嚣张,不过却猜到能把季德逼得来找自己,怕是这宋宝亿也不会老实。
客栈老板沉默了下,便看着郗无咎道“哎,这宋宝亿本是镇上一个泼皮,自幼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在这镇上混吃等死,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却是突然在这枫叶镇拉起了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开上了一座叫“银福”赌场,赚了些钱。不过他还是有些眼力的,知道那些人不该惹,倒也没几个人找他麻烦,没想到这次却惹到了青狐宗上了。”
客栈老板当然知道郗无咎是青狐宗弟子了,见过郗无咎穿过青狐宗门派衣服。
这青狐宗在这涂山一带,那是威信极高,没几人敢来这一片地方惹事,因为惹事的都被青狐宗派人解决了。
因此这一带的百姓倒比充右府其他地方人安居乐业多了。
郗无咎听了沉吟了一会儿,想到“这宋宝亿果然有猫腻,不然怎么会突然敢惹季德,自己可要小心行事,别着了这宋宝亿的道。”
想了一会儿,便打定注意,等明天先去那银福赌场探上一探,看看他是有什么凭仗?
“谢秦大哥提醒,我不会鲁莽的。”,郗无咎直言谢道,停了一会儿,便往自己房里走去。
“无咎,那宋宝亿惹到你了,我本不便说什么,不过他平时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若消了气,便放他一马吧,他也算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客栈秦老板突然说道,语气中还有一丝恳求的味道。
郗无咎看了下秦大哥,马上说到“秦大哥不用担心,我不会乱杀人的。”
“好,无咎,我谢谢你了。”秦老板对郗无咎道。
郗无咎眨眨眼,心想难道自己给人的感觉就是视人命如草芥吗?自己现在可并不喜欢杀人啊!
要说以前在千风军中自己还颇为冷血,可现在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心中倒没那么漠视其他人的生命了。
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冷淡了?郗无咎想起自己平时几乎不苟言笑,除非是祁师伯、承德老师和王慕仙姑娘,不然自己都是不苟言笑,颇为冷淡。
想到这里,郗无咎稍稍皱起眉头,觉得要好好改一改自己这个性格,想必王姑娘也不会喜欢一个整天一副冷冰冰样子的人吧。
郗无咎舒缓了些眉头,随即便回到房间,点起蜡烛,将祁师伯给的剑法书籍拿出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夜静秋山凉,烛火映孤影。
一个身着黄色单衣的少年正在烛火下捧着一本稍有些旧色书籍观看,左侧头发一缕散乱下来遮挡在他眼角,他却没在意,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依然盯着那书中文字观看。
直至,
一声嗷亮的雄鸡鸣叫在寂静的小镇想起,郗无咎听到这才惊醒了过来。没想到看的入神下竟然不知不觉过了这么长时间。
郗无咎依依不舍的将书合上,想到祁师伯对剑道的造诣和经验果然不凡,自己虽然还没看完,其中一些也没看懂,可是却感觉自己对这用剑之道更为了解了,想起自己掌握的汐悟剑法,觉得祁师伯说得不错,是太注重其中剑法招式了,过于花哨了。
想到这里,郗无咎下定决心要好好再琢磨一番这汐悟剑法。
郗无咎这才吹灭了火烛,休息上床。
外面嘈杂的人声将在睡梦的少年惊起,少年忙看向窗外,只见天已大白。急忙将鞋穿好,顺便将放在枕边的书籍放入枕头下,便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到了客栈大堂,郗无咎往外面看去,发现街上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了。
客栈的秦老板见郗无咎慌慌张张的,便笑道“无咎,昨天睡晚了?怎么如此时候才起来。”
郗无咎心中着急,无意与他说话,便朝他点点头,急忙走出。
承德老师虽然平时对郗无咎很友善,可若是教起学了却是十分严厉。若是犯了错,便那竹板打手心,饶是郗无咎也已经算半个大人了,他依然照打不误。
有一次,承德考验郗无咎学的情况,便边读字边让郗无咎在石板写下。可怜郗无咎有几个字忘了没写下来,而被惩罚一顿,还用竹板打了手心。让郗无咎有些羞愧。
郗无咎边跑边想到自己将要面对承德老师那严厉的面容时,便有些头皮发麻。
于是精神恍惚下,却没注意到前方,便撞到一个人上。
郗无咎立刻踩住了步子,那人也只是被撞得闪了下身子,无什么事情。
郗无咎连忙拱手道,“抱歉。”
那人停住,原来是一个身着白色云纹锦衣,腰间带着一把镶金嵌玉的精美长剑,约十五六岁俊俏少年贵公子。
贵公子此时却眼神阴厉,看了一眼郗无咎,眼神中露出一丝丝高高在上。轻蔑道“原来是个不长眼的乡下小子,滚吧!别挡了本公子的路。”
郗无咎此时并没有穿青狐宗的发下的衣服,也没有佩戴那青狐玉佩,剑也放在客栈里。因此这少年公子并没有认出郗无咎是个江湖中人。
郗无咎被这少年公子这样无故羞辱,哪怕他心性再好也按捺不住怒火。冷冰冰地盯着这少年公子,丹田内息调动,汇集到掌中,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盯什么盯,难道你还不服?”,这少年公子却是语带不屑,冷漠笑道,态度更加嚣张。
周围路人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况,纷纷停下来观看起来。
有人悄声道“这少年惹到那贵公子,怕是要遭罪。”
旁边一位中年行脚商也小声道“可不是吗?你看那贵公子穿着不凡,气质更是傲人,后面还有跟着两个彪悍的似乎是护卫的人。这哪是这是少年能惹的。”
郗无咎沉默不语,眼睛却看向他后面那两个似乎是护卫他的两个约三十多中年人。
一个年龄有大的身后背着不知是刀还是剑中年人目无表情看着少年公子。另一个年青些的手中把玩这一把玄色长剑,眼睛却盯着郗无咎,嘴角微微翘起,神情中透露一丝戏谑和可怜。
郗无咎感到了从这两人身上散发出来强硬硬压迫的气势,内心敏感的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心思宛转下,却散掉了手掌凝结完毕的内息,向那少年贵公子拱手行礼,沉声道“是我冲撞了公子,实在抱歉。”
郗无咎说完便想离开,不想过多纠缠。
那少年公子却冷笑道“哼!我还以为要我好看呢,没想到却也只是个敢怒不敢言的废物。”
郗无咎本已走出五六步的身影停了一下,便挤开围观群众,快速离开。
那少年公子见郗无咎走了,眼神冷厉地扫了周围人一眼。
周围人不过平常百姓,哪敢继续在这围着观看,若是惹到了那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公子,怕是要遭这无妄之灾。都马上陆续散开。
那贵公子见人群都散开,便神情冷淡地走过,后面两个中年人跟着。
“师兄,那个人是何方人士?怎么行事如此乖张。”街道另一边一处卖小玩意的店铺前站着一个约二十来岁,提着一把白色长剑的青年盯着那贵公子离去的身影向旁边一位看上去有些沉稳的,约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问道。
中年人抱着长剑,看了眼那贵公子,便道“我也不知,不过他后面那两个护卫却是不凡。刚才那黄衣少年被那贵公子羞辱,却是准备要出手,不过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停止了。怕也是忌惮那两个护卫。”
“嘿嘿,那黄衣少年的确机敏,及时收了手,不然这会儿得躺在地下了。”提剑青年笑道。
“师弟,你觉得那两个护卫武功如何?”,旁边中年看着自己这位有些俊郎的师弟道。
他这位师弟虽然小他几岁,然而武功却是高出他不少,在师门中也是深得师父喜爱,时常教导。年纪轻轻也到了江湖二流高手的行列。
提剑青年轻松道“我看那两人,虽然有些武功,不过我若对付起来,也花不了多大功夫。”
抱剑中年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弟武功竟然进步这么快,那两个护卫自己也不敢说能打赢,师弟却毫不在乎。他倒相信师弟不会说谎,自己的师弟还是信得过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也便离开了。
郗无咎快速走着,心中虽有气愤,却是并非要报仇不可。毕竟他也意识到那公子后的两个护卫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况且自己也就是被他嘲讽了一番,又没什么其他损失,何须去自讨苦吃。
郗无咎也算经历了不少事了,也不是个愣小子了,暂时的忍耐不代表永远都会受人欺负。
来到枫宜书院,听到书院里的老师正在教授童子们经书策论,郗无咎看见承感老师那间房是开着的,心中有些忐忑,迈着步子来到老师那间房。
郗无咎在门口往里看了眼,瞧见承感老师正在书桌边拿着毛笔写着什么东西。
郗无咎停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进来,在外面畏畏缩缩的干什么?”承感显然注意到了郗无咎,开口说到,语气到没有郗无咎想的那么严厉。
郗无咎默默走进,拱手向承德行了一礼,便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承感拿着毛笔,沾了下墨汁,又继续写了一会儿,才停下笔。站了起来,将那字帖拿起放在窗台,让它晾干。
这才回过头来,眼神严厉地看向郗无咎,道“今日为何来得这么迟?”
郗无咎忙道“弟子昨晚看书看得晚了,又睡过头,因此来迟了。”
“你看什么书?看得这么用心,都忘了时间。”承感语气颇重,眼神严厉地盯着郗无咎。
郗无咎感觉到老师那如刀锋的目光,不敢说谎便道“老师,我看的是一本剑法心得书籍。”
“剑法书籍?你哪来的剑法书籍?”,承感有些微怒,他心里十分看重这位弟子,虽然跟他学习时间不长,但却天资聪颖,教他学字也是没花半个月便学得正常读书已无大碍。
此时他以为郗无咎是在为了逃避惩罚便故意撒谎说看什么剑法书籍。他刚来自己这儿学习的时候连十两白银都拿不出来,怎么可能有剑法书籍这样的珍贵之物呢。
郗无咎感觉到老师真的动怒了,忙道“是弟子从祁师伯那里借来的,祁师伯是青狐宗的长老,我多跟他学习剑法,因此借我。”
“青狐宗长老,祁师伯?是祁过吗?”承感听了,心中一动,问道。
“正是祁师伯。”郗无咎见承感似乎认识祁师伯便马上回答。
“没想到你跟他学习剑法。怎么以前你没提起过?”承感似乎没有了怒气,而是问道。
郗无咎当初并无跟老师说自己是青狐宗弟子,只不过觉得没必要提。便道“弟子心中只想跟老师学习文字,倒是没有想过跟老师说这事。”
“嗯,无咎,我倒没想到你是青狐宗的弟子,青狐宗在这一带也是深得百姓喜爱,你既然为青狐宗弟子,便莫要堕了青狐宗的名声。”,承感摸着胡子,缓缓道。
“弟子知道。”郗无咎心中知道老师是放过自己一劫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承感老师,见他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便不敢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承感才回过神来,看见郗无咎仍恭敬地站在一旁,便道“老师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因此走了神。”
“老师想起了什么?”郗无咎有些好奇。
承感也不瞒他,便缓缓道“当年我还是一个秀才时,曾到充右府城参加会试,我在那里遇到了你的祁师伯,那时候祁过也是来参加会试的,跟我住在同一间客栈,因此认识了。后来我通过会试,便去在一处地方当了县令。而祁过则去帝都傲城参加殿试去了,只不过却听说他在傲城那边得罪了某个大人物的公子,后来还是当时的青狐宗掌教玉狐真人出手将他救下,他心灰意冷下便回到青狐宗一直教导弟子,不问江湖了。”
郗无咎没想到祁师伯还有这样的故事,疑惑道“祁师伯不是青狐宗弟子吗?他能参加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只有身份清白的人便可参加,你祁师伯有何不能参加的?别说你祁师伯了,那青狐宗的古师眀还是镇守一方的将军,手握重权,便是朝廷上的人也不敢轻易动他。”承感瞪眼道。
郗无咎听了暗自咂咂舌,没想到自己那个只听祁师伯谈过一两次的的古师眀古师叔竟然是手握重权的将军。不过想来也正常,青狐宗的长老们武功都这么高强,能有一个当上将军也不足为奇。
“无咎,你既然为青狐宗的弟子,有些事你必须知道,这天下还有不少人是青狐宗惹不起的,你祁师伯就是当年太年少气盛,才会被朝廷那位收拾。”,承感神情严肃盯着郗无咎一字一顿道。
“不知到那位大人是谁呢?请老师告诉我。”郗无咎心里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那个层次,不过想到那个对自己如同亲传弟子的祁师伯受到过这样的委屈,便倔强道。
“哼!告诉了你,你还想去报仇吗?那人早就死了,你就算想报仇也无路了。”承感怒道。
郗无咎心中想到也是,那人能在祁师伯还年轻的时候便能成为高官,其年纪定然不小了,而如今祁师伯都是耳顺之年了,那高官定然早死了才对。
郗无咎沉默不语,没有回答老师的话,免得又将他惹生气了。
承感见郗无咎沉默,也不再多说了,便将那窗口的纸张拿了过来,铺在桌子上,道“无咎,这是我为你写的。”
郗无咎看去,只见白纸上有着飘逸潇洒的四个大字“文掌乾坤”
郗无咎呆了下,没想到老师会写这几个词给自己,是对自己的期望如此?还是写着玩的?
郗无咎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承感。
承感一直盯着郗无咎,见他有些疑惑,才摸着胡须,缓缓道“无咎,老师这一生早早的辞官不做了,虽然有官场上一些原因,但更多的是老师喜欢教人子弟,然而老师虽然教了不少弟子,却没一个能考过会试的,颇为遗憾。老师写这字并不是要求你要去考取功名,而是希望你要时时刻刻不忘学习,多多鞭策自己。”
郗无咎没想到老师竟然是这重意思,一时间不知如何说道。
承感见郗无没有说话,也没在意,又继续说道“无咎,你现在是江湖中人,你的师父可曾跟你说过这江湖有哪些大势力?”
郗无咎摇了摇头。季德,还是算了吧!
承感皱了眉头,停了会儿便道“老师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知道这江湖中有五大势力最为强大。其一便是帝都傲城的羽武天宗,帝皇公卿的子弟多拜入这个门派,羽武天宗乃是开国皇帝太祖亲手建立,后来的掌门也只能是皇室后人担任。羽武天宗也培养出了无数高手,他们有的成为了大将军,有的成了公卿,甚至有的成为了皇帝。”。
承感顿了顿,看了眼郗无咎,见他侧耳用心倾听,便继续道“其二则是在渊府的斩魂宗,这一宗主要修行刀法,是刀中圣地。其三便是西庆府的紫云宗,这个门派的人多专研机巧,手段诡异,江湖人多避之。这第四个便是乱北府的至枪宗了,不过可惜乱北府五年前被风戎人占领,现在江湖上到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最后则是参文府的化音宗了,这个门派内的弟子少于在江湖出现,不过其实力却没人敢小看,当今太后便是化音宗的人。”
郗无咎听得津津有味,这天下还有这么多厉害的江湖门派呀!
承感又继续道“这五个门派的人,无咎你若是遇上,可要谨慎行事,莫要一时冲动而找来祸端。”
郗无咎知道这是老师在告诫他,点点头道“老师我记住了。”
“嗯,你记住了便好。不过有时候该出手时便不要犹豫,万事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承感看着郗无咎,缓缓道。
郗无咎点点头,示意明白。
承感又摸了摸胡须,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其实青狐宗也是不凡的,老师曾看过地方县志,都没有记载青狐宗的来历,史书上也有一句青狐宗存在久远,无人可知。料想青狐宗在很久以前怕也是一个天下扬名的大派,只是后来才渐渐没落了。”
郗无咎暗自诧异这青狐宗还有这样的历史,又回想起自己在去见商不怀时看到的那些狐狸石雕,也有些相信了。
毕竟那些狐狸石雕一看就知道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不过现在那些石雕依然活灵活现倒也是个奇迹。
承感见郗无咎在眼睛盯着地面似乎在想些什么,便道“好了,无咎,和你讲了这么多,这正事却是一点没做。你的字词都学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教你这些了。你可愿意跟我学习经义策论?”
郗无咎愣了下,看向承感,见承感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心中不想让他失望,可是自己最喜爱的便是修炼武功,如果花费过多时间去学习策论,恐怕会影响自己修炼武功。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皱下眉头。
承感见郗无咎并没有直接拒绝,略微沉吟一会儿便道“无咎,你且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明日再来告诉我。这张纸你也带回去。”
郗无咎听了这话,便行了一礼,拿好那张写着文掌乾坤的纸退出门外。
走出房间,快要走出院子时便遇到了一皮肤白皙,身着青色衣袍的,约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
“无咎,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少年好奇地小声问道。
这人是承感老师的第四个儿子承光明,年少聪慧,已经是秀才了,准备明年便要去参加会试,考取举人。
郗无咎平日里与他倒为熟悉,便道“老师想让我跟他学习经义策论,可我只想修炼武功。老师便让我早点回去思考,明日再给他答复。”
“哦,爹爹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嘿嘿,你是不知道,自从你来了爹爹平日里最喜欢夸的就是你了,连对我的关心就少了很多。”承光明对着郗无咎眨了眨眼,语气颇为幽怨道。
郗无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笑道“光明哥哥,你为什么不跟老师学习经义啊?老师的学问这么好。”
承光明往承感的房间看了一眼,便对郗无咎道“他每天都板着个脸,严厉无比,而且教起人来十分无趣,我可受不了。话说无咎,你是怎么忍受得了爹爹那种性子。”,承光明一脸狐疑地看着郗无咎,眼睛里满是好奇。
“无趣?老师平时是有些严厉,可教起知识来,并不无趣啊,天南地北的趣事往往是信手捏来。”郗无咎有些疑惑,怎么会无趣呢?
“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你跟爹爹一样,平时都是冷冰冰的,也许是臭味相投也说不定。”承光明笑道。
郗无咎心里好笑,这小子这么调侃老师,若让老师知道了还不把他皮打烂。
“额,光明哥哥,我先走了。”郗无咎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想要离开。
“等会儿,无咎,我有正事跟你说。”承光明一改先前的嘻嘻哈哈,面容严肃。
“额,什么事?”郗无咎见承光明有些正经,也认真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镇子里来了好多陌生人,而且都是些江湖打扮,我看来着不善,你又住在客栈,可要多加小心。”承光明语气有些担心道。承光明知道郗无咎是青狐宗弟子,故才提醒郗无咎。
郗无咎想起了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贵公子,心中一凝,便道“光明哥哥,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
“嗯,你多留心便好。”承光明点点头。
郗无咎抱拳一礼,告辞便离开了。
郗无咎来到小镇街上,仔细观察下果然见到不少拿着兵刃的打扮怪异的江湖中人。
郗无咎微微沉吟,想到这江湖中来消息最快的莫过于酒馆了,自己当去那里打听下。
又摸了摸怀中银两,自己身上还有五两银子,去吃顿饭倒没问题。
只是又想起那季德要自己在一个月内给他二百两银子,便有些烦恼,这过去了半月,他却没有一点头绪如何去赚到钱。莫非真要被那季德逐出宗门?
心中有些烦躁,却又感觉无能为力。罢了,还是先打听一番吧,两白两的事还有半月。
于是便走进一家名叫贵妃酒馆,准备在里面打听下消息。
郗无咎被店小二引到一处空座,叫了两个小菜和米饭,便慢慢吃了起来,边吃边竖耳听周围人讲话。希望能获得些消息。
过了一会儿,酒馆外街道上往来不绝的人流中,三个拿着刀剑的精瘦汉子走进了小镇的一家酒馆。
小二马上迎上来“三位这边请。”
便将三人引到大堂内一处刚空下来的桌子,用抹布将桌子擦了一遍后,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来一壶好酒,再来些拿手好菜即可。”一个额头上似乎曾被人砍过留下了一块小指长的伤疤,那儿的头发却是不长了,的中年汉子沉声道。
三人分开坐下,将刀剑包裹放在桌子上靠手边。
小二很快将酒端了上来。三人取过酒杯,倒下酒,边吃着聊了起来。
郗无咎在一旁暗自留心起来,这三人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打扮,且看能不能从他们这里打听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三人中一个些矮黑的汉子一口饮掉杯中酒,又倒上一杯,犹豫了一下才道“何二哥,今天在这枫叶镇我倒看到不少江湖人,其中就连各大派弟子都有不少,这一趟当真是危险得紧。”
那中年汉子何二哥沉默了一会儿,眼睛余光往周围瞟了瞟,才缓缓沉声道“康老弟,危险总是有的,如今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传闻那三十年前偷走师门秘籍,杀害同门师弟的七情魔头唐玉海就在这枫叶镇。
按理说这等传闻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可现在看来,估计是真的。毕竟这么多江湖人都来了。不过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传闻那七情魔头唐玉海偷的那本秘籍是斩魂宗的不传之秘,乃至高无上的武林绝学。我们三人若能抢到手,学得成功,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中年人说着,眼睛里的贪婪越来越重。
郗无咎用竹筷夹起一叶炒青菜,放进嘴里,似乎吃得很专心。实际上却把那三人的谈话全都听进耳里。心中想到“七情魔头唐玉海?武学秘籍?还在这枫叶镇!看来自己真得小心了。”
旁边两人也被这何二哥的话所鼓动,一个较高的汉子却稍微冷静了下来道“话虽如此,不过现在这么多江湖人的目光都在此处,我们该如何找到那唐玉海呢?就算找到也不一定打得过啊!那唐玉海在三十年前便有凶名,如今恐怕更是了不得了。”
“嘿嘿,赵老弟这你可就说错了,那唐玉海三十年前便被人打得重伤,一身武功十去七八,现在就算再厉害也能厉害到哪儿去呢?至于找到他,这还不容易吗?到镇上打听下近三十年来有谁曾到这小镇来定居,想必总会有线索的。”,何二哥抿了酒水,眼睛中闪现着如盘伏着毒蛇一样的光芒,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郗无咎听了个仔细,饭菜也吃了个光,觉得不便再继续留在这儿了,免得引起人怀疑。便叫小二结过账了,便直接离开。
来到街上,郗无咎心想这么多人要找这唐玉海,自己这点武功还是别参合进去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郗无咎想了想,自己还要去那个银福赌场探上一探,会一会那宋宝亿。便找人问了下赌场位置,赶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