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炙热的空气好似火蛇一样在空中扭动,烤焦了街旁树上绿叶,鸟虫躁动地嘶鸣声让人生烦躁。
此时却可在充右府城中,见一排约五六十人的队伍排在一府衙门前,府衙左右赤甲黑盔手持长戈的魁梧严肃的军中汉子守卫着,烈日灼灼,军士穿着厚重的盔甲依旧威猛凶狠之气不减。
见排队的人皆是短衫麻衣,多约二十左右的的汉子,旁多伴有亲人好友相语。这是充右府军招募处,
只见从府衙中传来一声“下两个”,旋即便有一高一低两身影从队伍前头走进去。
来到府中大堂,见一文人打扮,却带有威严肃杀之气的中年高大之人真在文案上拿笔勾写着什么。直到一高一低两人进入屋中,停在堂前,中年文人才抬起头往向两人,这一看便邹起了眉头,眼神中露出了严厉与不满。
中年文人语气严厉道“你二人分别介绍自己。”
高大青年率先施礼小心答道“大人,草民是充右府西城人,姓王名义,今十九,好射箭,单身可举百斤石。这是草民过的户籍。”青年从怀中拿出一卷布帛,上前递给了中年文人。
中年文人仔细看后,轻轻颔首,随即眼光顶向那个比较瘦弱的男子。
这男子原来是一个不大的少年,黝黑的脸庞,一双漆黑内敛的眸子,正盯着中年文人。见高大青年说完,便开口道“禀告大人,草民姓郗名无咎,住于伍县,今十五,单手也可举百斤石,这有伍县县令的书信”,瘦弱少年将书信从那洗得发白的麻衣怀中取出,递给中年文人。
中年文人打开书信看了起来,又仔细看了看县令在纸上印的官印痕迹,才停下来,盯着郗无咎,语气有些严肃道“我看你不过十二三岁,怎么说是已经十五岁了。”
“小人的确十五岁了,不过幼时吃不饱饭,才比别人瘦弱些。”,少年眼神不慌不张,正视着中年文人。
“哼!还要狡辩,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便要来从军,真当打仗很好玩!”中年文人语气有些怒意。
“草民不敢,不知大人如何肯相信草民。”少年依旧没有慌乱,眼睛仍然盯住中年文人,语气没有丝毫慌张。
中年文人颇有些恼怒,站起来指着屋中靠墙的石锁道“这石锁是来测试的,你说你能单身举百斤石,把这石锁给我举起来,若能我便信你,若不能便给我滚出去。”
少年看了眼旁边的石锁,脚步沉着的走了过去,伸出右手握住石柄,先是稍稍提了两下,然后一个半马步,猛然一口气将那石锁举过头顶,少年看向中年文人,“大人,可信否?”。
中年文人盯着少年,半晌未语。少年手依然举着石锁,可手臂却有些发颤。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等晚些的时候再带你们去军营。”,中年文人说过话,便不再理睬,让旁边的军士去喊下面的人。
“谢大人!”,少年往中年文人一拜,见中年文人依然在看桌案上的竹稿,便起身离去。
少年走出门口,脚步有些缓慢,右手轻轻贴住身子。来到外面,见到骄阳似火,方才把有些驼曲的身子挺直了一些,眉间也舒缓了些。这里的募兵还有些时候,郗无咎准备去吃点东西,不然等以后去了军营怕是难吃到了。想到这里,郗无咎脚步稍微快了起来,往前方比较热闹的一处集市过去。
郗无咎正在观察两街旁的店铺,却没想到迎面遇上一人。
“无咎,可找到你了。”一麻衣少年正笑呵呵的看着郗无咎。
“董平,你来了,府衙正在募兵呢,排着好多人,你现在去估计要等好久。”,郗无咎看见平日里的好友,不禁露出了笑容,双眼都眯了起来。
“天气太热了,我该晚点来的。”董平用手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吃饭没?我正准备去吃碗面条。”郗无咎指着远处一家颇为热闹的客店。
“没呢,就在路上吃了两个饼。”董平摇摇头道。
“那好,我请你去吃饭,我估计这以后可就难吃到家乡的饭菜了,去了军营,没有命令便不能出来。”郗无咎笑道。
“是啊,要不是军役,我才不想来呢!”董平有些烦恼道。
“走吧。”郗无咎拍拍董平的肩膀,便往那家客店走去。
“两位,吃点什么?”,小二见俩少年衣着朴素便直接问道。
“牛肉面多少钱一碗?”,郗无咎问道。
“大碗十文,小碗七文。”
“两份大碗的。”郗无咎直接回答道,口袋里还有三十二文钱,倒是够了。反正到了军营也不用自己花钱了,每年还有银钱可拿,可比自己辛苦地给人做功好多了。至于说会上战场会死人,郗无咎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两人被店小二引到一处木卓上,便做下来等候。
“无咎,你伪造年龄的事真的混过去了?”董平有些担心地问道。
“哈哈,当然混过去了,我们县令还不好搞定吗?,一听说我要去当兵,马上就帮我把什么户籍弄好了,原本我还以为很难呢!”郗无咎想起了那伍县县令那副慈祥的笑容嘴角稍微上扬了点。
“也是,县令为了达到那征兵额度,可愁了。”董平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今天那个来征兵的头头可真不好惹,他一上来就凶神恶煞的看着我,估计是看我瘦小,还让我举那个石锁,其他人都没举,幸好我平时经常锻炼,不然真就完了。”郗无咎想起那中年文人,不禁稍微动了动右手,现在是疼痛,颇为难受。
“你才十二岁,就能举起白斤重的石头了,力气可真大啊。”董平有些羡慕的看着郗无咎,想到自己十六岁了,也举不到百斤石,不过自己长的比郗无咎高得多了,应该不用测试了。
郗无咎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很小的时候便被父母所遗弃,听郗爷爷说那时候自己是在一处落叶堆积之处,发黄的枯叶将自己掩藏起来,而郗爷爷处着拐杖,走着走着莫名的想停下来,坐下来,结果就看见自己了。郗爷爷当时因为腿脚残疾,不能干活,早年便被家人厌弃,后一人流浪,来到这个地方,遇到自己,觉得是缘分。便把郗无咎带到伍县了。郗爷爷人虽然残疾了,赚不到多余的饭钱,可就算再饿肚子,想到的却是郗无咎能吃饱。可惜没等郗无咎张大,郗爷爷便过世了。只剩下郗无咎一人,郗无咎年纪虽然小,可力气带还是有的,为人也沉着。郗无咎便帮着别人搬运一些东西,做一些杂工也能活下去。郗爷爷一直祈求郗无咎这一生没有什么灾祸,便找人花了五个铜板取了无咎这名字。而郗无咎平日里便经常锻炼自己,自己也有把力气能干活,面对野狗或者想欺负他的人便不再害怕。
“面来了,两位慢慢吃。”两碗热气腾腾油亮亮的面条放在桌上,哪怕天很热,可郗无咎依然食指大动,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郗无咎吃的很慢,没一口都要嚼碎了才下咽,他对吃饭向来很重视。如果不吃饭,他就没力气,没力气就不能干活,不干活就没钱吃饭,不吃饭就会死,他还不想死,所以吃得很认真。
吃完了面条,郗无咎将面汤都喝了个干净。随后郗无咎付了钱,两人便离开了,来到府衙排队处,等候董平排队。
董平是去年才搬到伍县的,随着他姑姑家住。两人在一处搬运木头的棺材店遇到的,虽然两人年龄相差挺大,却也成为了好朋友。
等到大约太阳要落山了,排队的人都已经没有了,这时那个中年带着一队士兵从府衙出来了。中年文人看了下还留在门口的人,数了数人数,开口道“今天且随我到城外的军营住上一晚,全都排好队,跟我走。”
郗无咎和董平也随着人群来到城外一处军营,远远便有骑马的士兵上来探查,看见是中年文人引领的队伍都下来拜见。
军营驻扎在城外一条河道旁,营外都有士兵拿着火把巡逻。士兵似乎都认识中年文人,都让过路让队伍直接进来。
这时一队人马从营地赶来,一个满脸络胡的高大黑黝男子走上来,他身穿黑红相间的虎纹盔甲,手扶腰间长剑,武人的气息铺面而来。“陈钰,你可来了,这都是今天的招的士兵?”如同大雷般的声音震得郗无咎耳朵轰轰响。
“大人,今天来了六十人,怕是以后都没这么多人了,下官先回县衙了。”中年文揉了揉肩膀,转过头对这郗无咎他们说,“这是周京校尉,以后你们都要听周校尉的话,明白吗?”
“明白”众人同口答道。
中年文人满意地点点头,侧身对络腮胡子武将拱手说道“大人,我先告辞了。”
“好,你先去吧”,络腮胡子武将回答道。
等中年文人带了一队士兵离开了营门,周京才开始打量起来这新来的人员,周京虽然长的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现在看他那精明的眼神,郗无咎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因此站得笔直,不敢有丝毫小举动,以免给这位周京校尉留下不好的映象。
周京打量一周,压迫的气势让郗无咎大气都不敢喘下。周京见这些人都很老实,开口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充右府千风军的士兵了,在我千风军中,第一个要学的就是令行禁止,我说的话你们绝对要遵守,谁要是不听别怪我军棍侍候。现在到帐篷里休息,明天正式开始训练你们。”,周军一挥手,便有两个士兵将众人带到另一处帐篷,两个士兵都是老兵,一路上告诫他们在军营里的规矩。众人自都暗暗记下心来。
郗无咎和董平分到同一个营帐里,同住的还有另外二十三人,两人找了个位置,同另外的人打过招呼,大家也算是同袍了。
“没想到,我们来到千风军,这千风军听说是前年在斗门跟风戎人打了败仗,军队都被打残了,后来就驻扎在咋们充右府这边。想不到今年又开始招兵了,看来这估计是边关情势又有危急。”一个高瘦青年对着旁边坐着的同伴说道,言语中有些担忧。
“这些年风戎蛮子越来越来猖狂,前线都好几座城池都丢失了,我们充右府连年征兵不停,都快无兵可征了。”这高瘦青年的同伴无奈道。
郗无咎也曾听说过自己的国家赤羽国和那风戎国的战事情况,以前老皇帝还在的时候,与风戎人还算和平,风戎的皇帝虽然渴望赤羽国这边肥沃的土地,但还是惧怕赤羽国的强横的军队,只是主张和亲什么的,赤羽国老皇帝将自己的一位公主嫁了过去,风戎也答应了两国共修友好。可等老皇帝一驾崩,那边就开始出兵打了过来,幸好边关将士浴血守住了。
而这新皇帝却十分懦弱,十分害怕风戎国,朝堂上的大人们也献媚于风戎国,一直主张求和,可风戎国每次都是得到赤羽国给的大量的钱财之后就立刻把求和的事给忘了。这么折腾了好多遍皇帝才开始大规模征兵来抵抗风戎军,可惜战事不利,这边关都没传过来什么好消息。
郗无咎默默想着,这风戎人听说都快打到充右府了,自己怕是很快就要上战场了,自己可一定要好好锻炼,不然死在战场上可就亏大发了,自己还想多活久点呢!
“无咎,你怕吗?怕上战场吗?”郗无咎的思绪被董平打断了。
“我当然怕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郗无咎答道。
董平咂咂舌,“听说风戎人都身高七尺,长得青面獠牙,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我倒是挺害怕的。”
郗无咎笑道“你也信那些谣言,哪有这么夸张,我看风戎蛮子也就人长得高大一些,能比我们厉害到哪儿去。”
“你可别不信,风戎人要是不厉害,咋们的军队怎么一直打不过他们。”董平盯着郗无咎说道。
郗无咎沉默一会儿,害怕就能解决问题?_??不能,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害怕。郗无咎瘪了瘪嘴,“管他呢,反正都要干过一场,怕他作什么。”
郗无咎的言语好像感染了董平,“也是,怕什么!”,董平好像对郗无咎说话,也好像对自己说话。
郗无咎没有说了,准备躺下好好睡下,以免明天训练的时候没有精神。同帐的其他人也讲了一会儿话也都和衣睡着了。
一夜无话,郗无咎在清晨便已醒来,不过没有打搅别人依然躺在木板上休息,直到士兵叫他们起来了,才起来稍微洗漱了一下,才随着传令的士兵来到营地外的一处空坝。
郗无咎远远便见到了周京正在那里整顿士兵。
等郗无咎到来,才了解新兵们都会被重新编制,分成不同的队伍,,由老兵来带领。郗无咎和董平便被分到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军汉的队伍,这军汉中等身高,一身油腻的黑盔甲,郗无咎看得出来那盔甲虽然是铁制,不过略微单薄,没有其他多余的雕饰,一切为实用。。不像周京校尉的的侍卫或者那中年文人的侍卫穿的是全是铁制的闪亮的盔甲,看起来都很气势。
军汉将郗无咎、董平他们带到一处领军服的地方,让他们挑一身合适的军甲,军汉也聊了起来,他叫杨努,也是充右府的百姓,八年前因为穷,来军营混口饭吃,一直到今天。杨努说军中汉子没有叔叔伯伯的称呼,都是兄弟,让他们叫他杨大哥即可。
换上了军甲,几人又被杨努领到另一处帐篷。
“这儿是我们十人队伍的帐篷,可记好了,别找不着。”杨努笑道。
郗无咎等人都表示记住了。把东西放好了,杨努让他们随他出来,听他讲一下军营的规矩,军中规矩不多,但每条都是特别严厉,如不听命令,轻则军棍侍候,重则杀头。杨努是他们的什长,专门负责训练他们。待众人都表示记住军规后,杨努给他们没人发了一条长棍,“你们都还对军械不太熟,这木棍且用着,待过后再给你们真正的武器。另外咱们是枪兵,我要教你们练枪,不过你们的身板都太弱了,先要把力气练上来才行。”,众人自然都无异议。
“先排好队,跟着我围着这个营地跑十圈,不准掉队,掉队的不用吃饭了。”,杨努大声说道。
排好队后,跟着杨努跑了十圈,郗无咎也是两腿酸麻,都是彼此搀扶着。休息了一会儿,大家都回到营地领了吃食,军营中只吃两顿,都是烧饼馒头,这对郗无咎来说已经满足了,自己平时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能每天都吃到饭也是极好的了。
吃过了饭,杨努又让众人做了另外的一些训练让众人都累得不行,不过大家都明白这都是为了自己好因此都很坚持。
就这样一天就过去了,郗无咎躺在木板上直接睡了过去,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