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年的岁月中,荒山常年埋于白雪之下,巍峨磅礴,仿佛横在大地上的一具白骨神尸。
前方,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一片片冰块,悄悄消融,化作海水。
海浪汹涌如猛兽般对着暴君冲来,眨眼而至,可在快要碰到少年脚上的草鞋时,次次都畏怯的退了回去。
静立在岸边,暴君目光落到那边娇小的人影身上,有些不舍,这次他灵魂复苏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下次再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暴君脸上的神情有些哀伤,接着眸中那道微弱的光芒再次出现,一闪而逝。
一切恢复平静,但埋在暴君体内的灵魂种子却正在悄然蜕变。
与此同时,那边宫殿之中的人影发生惊变,夺目光芒全部融进水里,化作一条条细小的丝线对着女孩的身体汇聚而去,将女孩裹成一个虫茧。
宫殿崩塌,海水哗哗得落了下去。
虫茧之中,女孩的淡眉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一双水眸,宛如天使降临,初窥人间。
青丝飘动,茫然的看了眼周围,女孩伸展了下四肢,握了握拳,又抬了抬脚,似乎有些不适应,然后忽得那双比宝石还要美丽的眼眸一顿,落到下方,目光停在岸边一个少年身上,只一瞬间,女孩脸上的笑容如花朵绽放一般,动人心魄。
虫茧破裂,化作彩衣,小女孩张手笑着对这边飞来。
下方,暴君的脸上一片迷茫,梦醒一样,痴痴得的看着那飘来的人影,一时间愣在原地,真有一种看到天使的迷恋。
直到那双水嫩的小手揽在他脖子上,传来一阵清凉,暴君才猛然间回神,接着口中发出一声大叫。
啊!
佟得一声,尖叫声起,两个人裹在一起,在地上滚了一圈。
压在暴君身上的小女孩,啥事没有,可暴君就惨了,没有一丝准备生生摔倒,痛得他咬牙切齿,眼冒金星。
疼痛减轻一些后,暴君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蛋,看模样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
仿佛天生便具有吸引力,暴君只看了一眼便有种沦陷的冲动,那浅浅的酒窝,确实格外好看,不过刹那间他便回过神。
像是想到什么,暴君匆忙从身上将小女孩推开,爬到一边。
“哥哥。”女孩有些嗔怪道,脸上漏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人不忍。
那边,暴战的脚步落到这里,刚才他的身体仿佛被禁锢一样,无法动弹,在解开后的第一时间来到暴君身边,虽然他不能动,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可都看到了,心头骇然。
宫殿、鲸鲲、小女孩,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暴战的认知。
“哥哥,人家是小丸子呀!”弱弱地瞅了一眼落在暴君身边的人影,女孩的声音有些焦急道。
“汗……”那熟悉的声音令暴君额头闪过一道黑线,暗道,果然是她,说话的风格倒是没变,其实他回神后便猜到了女孩的身份,看着女孩,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是源于血脉上的亲情,温暖而复杂。
抬头扫了一眼暴战的侧脸,暴君表情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没有注意到暴战眼底的凝重。
“父亲,可以带她回家吗?”暴君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问道,目光中有些紧张,他怕父亲直接拒绝。
意外的是,在听到暴君的话时,暴战陷入了一阵沉默,没有回答,目光始终停留在小女孩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天发生的一切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愈发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肯定隐藏着秘密,回到族内后,他会亲自询问摩登,或许十年前,摩登说的话有其他深意。
而且,暴战猜测,暴君提到的照顾他们,指的就是小女孩,不知为何,那句话对暴战而言宛如一道命令般,不容抗拒。
扫过女孩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深深呼了口气,暴战又扫了眼暴君,严肃道:“君儿,如果她的身份暴漏,族人肯定不会允许她的存在……”
闻声,暴君微微一怔,葛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有些族人被鲸鲲害死,虽然她是无意的,但别人可不会理会这些,目光看向前方,正好看见她一副期待的模样,暴君忍不住说道:“父亲,鲸鲲变成人形只有我们看到,别人不会知道的……”
嗯?暴战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清楚现在说话的是他儿子,可他没想到,暴君似乎很希望带这个女孩回家,但他担忧的是,纸包不住火,女孩的身份迟早有曝光的一天,而且带走小女孩不知到底是福是祸啊!
皱眉思虑了一阵,暴战又看了女孩一眼,然后沉声道:“好吧,可以带着她,但是要记住,回去后,真实的情况不要对任何人说,你母亲也不行……”
“是,父亲”暴君微笑点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小丸子扒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做了个鬼脸。
扫过暴君脸上的笑容,暴战有些意味深长,心中又是想起那句话。
你要照顾好他们……
那你是谁呢?
…………
冰天雪地里,暴君父子终于踏上回程,当然除了暴君父子,旁边还多出一个如天使般的小女孩。
夕阳渐坠,落入山头,再不久暮色便要降临,这已经是他们迎来的第五个傍晚了,再翻两座冰山,他们离家便不远了。
三人的影子斜在地面,拉得很长很长,暴战一个人走在前排,时而皱眉,时而深思,思索着发生的一切,他打算回到族内后,立刻找摩登问清楚。
鲸鲲的出现和在暴君身上发生的事情,冥冥中似乎有所关联,他脑海里最先浮现的竟然是十年前老族长摩登的话,那些话仿佛有着不为人知的深意,或许只有摩登才能给他答案。
洒落的夕阳染红了三人的脸颊,暴战回头看了一眼远远落在身后的暴君和小女孩,不再多想,阔步往前。
“哥哥,母亲会不会不要人家呀?”
“哥哥,以后有谁要再敢欺负你,我就一口咬死他们……”
“哥哥,你说咬死他们会不会有些残忍呀,要不……用棍子敲晕他们……再……”
傍晚的夕阳一半落入山头,一半晕染着荒野,那一串窄小的脚印远远落在两人后面,看着一下挡在自己身前,一下又拉住自己衣袖的小女孩,暴君满脸无奈,干脆闭上眼,装作听不到,路上这些日子,他快被这个小魔女折腾疯了,为了可以让她消停点,暴君将自己的光辉历史全都告诉她了,当然顺便加了点修饰,开始还好,当她知道暴君无端承受了十年的冷淡,一时悲愤泛滥,痛哭流涕,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可第二天,完全变样了,非嚷着要教训那些人,帮哥哥报仇。
手段,可谓极其残忍!
两人说话间,前方隐约出现一座巍峨的荒山,仿佛山神入梦,天边那缕夕阳终于坠落,夜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