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不知从何时起发现自己不在呈下坠状态,说是漂浮应该更恰当些。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十分舒服,不仅能自由活动,还能大声的呼喊,但令他倍感沮丧的是:这里还是看不到除自己外的任何一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不是什么箱子里,更像是个大迷宫才对。他的眼前都是一片无规则的几何图案拼成的格子间,在每个格子间的接缝处,都有一个类似于把手一样的东西,他飘过去抓住把手使劲掰了掰,没动。再用点力,还是没动,他懂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开关,而是让人漂浮时抓住的地方,好发力飘去别的格子间。
他一用力,就向前滑出去好远,目测起码有十几米的距离。每个格子间的距离不是平均的,有大有小,有高有低,一层摞一层无穷无尽,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这些几何建筑。上下左右全都是这种建筑,自己则在其中的一个点上。这里既没有中心,也没有边界,更没有方向。让耳朵更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的瘸腿好了,两只腿这十几年来头一次能伸的一样长。
他看见这些几何图案里的颜色各有不同,有时候一个一平米见方的地方就有上百种不同颜色的直线,整齐的排列成一排,像书架上摆放的书似的。有的格子间则一根线条都没有,空空荡荡。
耳朵试着用手去触碰这些直线,发现竟是虚拟的,自己的手直接被这些直线穿透而过,依然整齐排列着,丝毫没被打乱。
这他吗又是个虚拟的3D世界吧,怎么这一会竟遇到匪夷所思的怪事,就不能让我碰见个正常的吗?现在这状况还真不如刚才那个头顶上的城市呢,起吗能吃饱饭,能和人说话,虽然那个人只是他自己的化身。
耳朵站在这些直线当中一动不动的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现在他才知道,最痛苦的不是看不到人,没人说话,而是活在一个不是世界的世界里无法动弹。耳朵为刚才那一勇敢的跳跃后悔了,这里面根本就是个坑啊,一个不属于任何空间的地方,连维度都谈不上的地方也能叫做地方?
他抓住一个把手用力一滑,又前进了二十米。这里和刚才那个格子间没本质的区别,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徒劳的,始终在直线堆里面,无任何意义可言。他叹了口气,用手在其中一条红色的直线上用食指弹了一下。他这样做的初衷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只是无奈中一次无聊的排解而已。
但奇迹就此出现。
刹那间,眼前一片光亮,在这近似于黝黑的夜色中猛的闪出一片光来,差点让耳朵的眼睛闪瞎。
耳朵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欧式的古典房间里,每件东西都看着无比的巨大,一个茶杯就足以挡住耳朵所有的视线。耳朵想把这个巨型茶杯拿开,但他能看见自己的手,却不能抓住那个茶杯:这回茶杯不是虚拟的了,虚拟的是他的双手。他只能乖乖的走开,换个角度观看这个房间。
耳朵抬头看见一扇巨大的像天堂之门的大门矗立在眼前,这才意识到,在这里只有自己的双眼是真实的,所有的肉体全都是虚拟的。他觉得自己一直抬着头仰视这些太过费劲,想站高一些,脑子刚这么想,猛地视角就高了起来,不用站起,不同走路,只需要用意念,这倒好,自己成虚拟的了。
这时候跑进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一闪身躲在了衣柜后面。耳朵穿进了衣柜里想看个究竟,等下一秒时,视角已经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只见他慢慢摸出了身上藏着的一把左轮手枪,紧张的左手不断化着十字做着祈祷。
这时,又进来一个男子,年纪稍大,同样是个外国人,留着一头卷发。耳朵怎么看这人怎么觉得眼熟,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衣柜里的人要对这个男子不利,耳朵大声喊叫着,想提醒这个男人。但一切都是徒劳的,男人根本听不见,只是一个劲的喝着茶杯里的威士忌。打开了音乐,一首熟悉的乐曲穿了过来。
“是他!”
这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是约翰列侬,披头士的主唱。能不熟悉吗?这在世界范围内早已是人尽皆知的巨星大腕了,多少人都曾以他为神话般的供奉,耳朵虽然不喜欢他的歌,但也听过不少他的事迹。所以一时间才没想起来,但对于他的死,却早已熟知:约翰列侬是被人枪杀的。
就是衣柜里这个人,这个就是那个患有精神病的凶手!
耳朵大声喊叫着却无济于事,这道理很简单,就像鱼缸里的鱼看我们一样,同样是眼睛看得见却不能说话和触碰,虽然同在一个空间里。耳朵急的眼泪都下来了,他甚至上去给替约翰列侬挡子弹的想法都有,但是一副连自己都看不见的躯体能挡住什么?
枪声在此刻响了,吓了耳朵一跳,而约翰列侬则看着被子弹射进的地方迟迟发着呆。
第二次枪声响起的时候,耳朵无助的放弃了一切挣扎,像个观众一样置身于4D环绕声影院当中看着这历史性的一幕。
约翰列侬看着自己被打断的大拇指,痛苦的喘息着,凶手则扔下枪仓皇的逃了出去。看着血流满身的约翰,这个伟大的世界级艺术家,为后世无数人传唱的传奇人物,竟也有如此不堪的一刻?好在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了,本身是无法改变的,这让耳朵的内心不至于太难过,但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想必谁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约翰慢慢的捡起掉在地上的枪:“这样的手还怎么弹琴?”
他痛苦的惨笑一声:“什么事都无法阻挡我,不管我在哪里,都将有我不屈的声音……”
对准自己的胸口开响了第三枪。
原来约翰列侬是自杀的,根本不是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