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套刀法以外,星大地之前并不曾教授自家儿子任何刀气、刀意的修行法门。
个中缘由,数百年前的星家也曾是煊赫一时的大家族,但盛极而衰,到了他这一代只剩一脉单传,有没有留下相关的传承犹未可知。
星天宫掌握的“生”“杀”两套刀法,经过了亿万遍的操练,如今已然陷入到进无可进的瓶颈,若想突破樊笼,除了十年如一日的苦修,还亟需一点催化、一个诱因。
星天宫年纪虽小,却生而早慧,在毒岛英治手把手将“心剑”孕养之术传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这是自己武道更进一层的关键所在!
秘法弥足珍贵,所以他这些日子里卯足了劲儿,几乎将练剑之外的全部时间与精力,投入到了“心剑”的修行之中,欲图在试炼前让战力更进一步。
按照毒岛英治所说,这类秘法难在入门的第一关,要以“静坐观想,返照心灵”之法,在心神中“铸”成一柄无形而有质的剑坯。
迈出这第一步,则能内外交感,剑上生出一丝毫芒,出剑的威力立马暴增一倍。
此后,后续的修行再无碍难,只需按部就班的勤修掌中之剑,同时以水磨工夫打磨心中之剑,随着功行渐深,剑意自然勃发、剑气生生不息。
然而......
铸剑月余,星天宫就这样无惊无险地练成了“心剑”的第一步。
穿透物质表象、直观本质,此刻星天宫的眉心以内,那片浩瀚无垠的灵魂之海中,一柄通体漆黑的细剑正笔直的竖立在银白色的海面上。
黑剑虽然造型简陋,却是星天宫以观想法,取暗影一脉剑术“毒辣、刁钻、诡变、阴柔、险寒、无情”的诸般意境,化虚为实,铸就而成的“心剑”。
这柄“心剑”半截漆黑的剑身淹没在光鉴如镜的水平面之下,像是在呼吸一样,汲取吐纳着最纯粹的灵魂能量,丝丝缕缕的银色被吸摄进入剑身,微弱的光泽在剑坯粗糙的刃口上流转不休。
灵魂能量中某些不可知的成分,就这样融进了黯淡的剑坯里,化作它成长进化的养料。
剩余的能量又被吐出,这些能量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异的变化,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辉,像是一团凝为液体的光,流淌着重新回归到水银般的灵魂之海中。
这些新生的能量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彻底融化进了星天宫的灵魂,只是由于诞生的数量太过于稀薄,所以短时间内很难发现明显的变化。
嗡——
星天宫右手握住剑柄,心意一动,横在膝上的长剑顿时锋刃长鸣,由内而外绽放出一层难辨虚实的模糊光影。
此刻他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发力握剑,因为他霍然发觉自己根本无需用力,他手心的每一分肌肤、每一道纹理,也都稳妥的贴合在剑柄上。
因为常年练刀练剑而变得粗糙的手掌心似乎敏感了许多,剑身的每一丝抖动、每一分震颤,都分毫不差的反应在他的心里。
星天宫手腕一抖、擎剑下刺,平日里练剑时的滞涩感已荡然无存,这一剑随心而出,行云流水般流畅无碍。
噗——
剑锋如同热刀切黄油般,首先没入了脚下的青砖,随着手中感到微微的一阻,又毫不费力的洞穿了下层坚硬的岛岩,接着剑身一路突破、长驱直入,直到剑柄触地,去势方才休止。
“厉——害!”
星天宫呆呆地望着地面上仅露出一截剑柄的长剑,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这就是‘心剑’嘛......只是入门就有这般威力......”
“锵”的一声拔出长剑,星天宫细细端详剑锋,喃喃自语道:
“毒岛导师说过,‘心剑’之道,以心御剑、以魂铸刃,修为深湛者,心意可以化作坚不可摧的万载玄冰,魂魄犹如焚尽万物的太阳真火......我不知道几时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魔戒骑士的历史上,就曾有先辈把整副心神熔为煌煌大日,万魔不能加身,纵有邪祟入侵,也只会引火自焚;
也有高手将灵魂锻作斩魔神兵,就连骸魔魁首亦休想吞灭其灵魂、操控其躯体,可谓诸邪辟易。
可惜,这些站在魔戒骑士巅峰的人物,终究只是凤毛麟角,他们大多数牺牲在了群魔乱舞的上古战场。余下的一两位,则常年隐匿在元老院英灵殿,避世不出。
黄金骑士家族的上代传人冴岛大河也是此道高手,若不是早早殒命,恐怕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够踏入这样的境界。
对星天宫而言,上面说的这些还太过遥远,他现在要做的是放下剑,赶紧上床休息,养精蓄锐迎接第二天的试炼。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溜出寝室,简单打水冲了个凉,然后——睡觉。
时间悄悄流逝,不知不觉,天色已微微放亮。
处于深度睡眠中的星天宫的灵魂,玄之又玄的与太阳同步上浮到了表层意识。
当他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寝室外面的天边,太阳正从地平线一跃而出。
躺在床上四肢伸展的星天宫,默默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态。
好,非常好!
心脏跳动有力,血液奔流如潮。
一股澎湃的精力以心脏为源头充盈着四肢百骸,在密布全身的血管网络稳定运转。
“心剑”之术作为一种更高层次的观想术,虽说是作用于科学无法检测到的“灵魂”层面,但剑坯时刻吞吐灵魂之力时泄露出的一丝奇异能量,还是会对修行者的肉体产生由内而外、润物无声的细微反应。
具体来讲,就是强化骨骼、疏通经络,同时潜移默化的刺激气血,来促进修行者的肌体向更适合暗影一脉剑术的形态生长。
忽——
星天宫腰腹一使劲,已从床上一跃而起,双腿站在地上,腰杆一挺,浑身如爆豆般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骨节脆响。
瞥了一眼地砖上光滑的剑孔,他嘿嘿一笑,端起脸盆与洗具,一阵风奔向了水房。
半个钟头以后——
铛!铛!铛——
清越的钟鸣声回荡在血狱岛的上空,临近湖岸边的训练场上,四十二个少年已经到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正从水房或食堂飞奔过来,大气都来不及喘,火急火燎地加入到队列方阵中。
少年们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今天,是接受试炼的日子。
虽然,熬过了八次试炼的他们,早就做好殊死一搏的心理准备,但是两年来同伴们的鲜血与死亡,却悄然在他们心底浇灌出一朵朵名为“恐惧”的毒花。
在学员们惶惶的视线中,训练营的总教官毒岛英治踏着钟声而来,在他身后,是弦人与静流两位年轻的骑士导师。
咕咚——
队伍中,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