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密林深处,骇然耸立着一座废弃多年的破败老宅。
蒙面人推搡着将我们赶进了这座阴森森的老宅院落里,在一道覆盖着茂密藤萝的石壁下面,蒙面人推开一道隐蔽的暗门,露出后面的一间秘室。
蒙面人点燃两支火把,与我交过手的蒙面男子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其余两人一前一后押着我们,一步步走进漆黑一片的秘室之中。
忽明忽暗的火光里,秘室内蛛网密布,四处散落着积满厚厚灰尘的各种杂物。
一行人穿过这些影影绰绰的古旧物件,来到秘室的最深处。在一张摆着许多造型奇特东西的宽大条桌两侧,各有一间安着铁栅门的石砌地牢。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顿时心里一沉。难道,这些不明身份的蒙面人,是准备要将我们囚禁在这个黑暗地牢里不成?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蒙面人替我和贾一鸣松绑,然后将我们推进其中一间地牢,锁上了铁栅门。也许是考虑到男女有别的缘故,朱渲则被单独关在对面的那间地牢里。
其中身形较为矮胖的蒙面人取出火柴,将条桌上的一盏煤油灯点燃,随后招呼另一个蒙面人走出了秘室。安静的秘室中,只剩下看起来像是他们首领的蒙面男子,背对着我们站在煤油灯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喂,人已经被你们“请”过来了,到底想怎么着啊?”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经历被绑架的状况,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心里慌张得不行,但脸上却露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大声质问。
蒙面头领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走近牢门,先是扫了身旁的贾一鸣一眼,然后定定的盯着“泰然自若”的我。
“为什么把我们关起来,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贾一鸣用手揉着被绑得麻木的胳膊,语气惊恐不安的问道。
蒙面头领毫不理会贾一鸣的责问,与我对视片刻之后,转身径自离去。
就在蒙面头领经过条桌的时候,我看见他身上斜背着的那把长剑,镶着玉石的剑首映照在灯光里,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
“这位好汉,你听我说,我可以给你们钱,你放我们走吧,行吗?“
蒙面头领对贾一鸣的话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不消须臾,身影就已经消失在秘室入口处。
“哎——怎么样,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贾一鸣望着蒙面头领消失的方向,心有不甘地喊道。
见蒙面头领根本不为所动,贾一鸣颓然地靠在墙上,声音微颤地自语道:“完了完了,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不是为了钱财,难道是想要我们的命不成!我好像没跟谁有深仇大恨吧?难道,是——”
贾一鸣意味深长地看向我,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啊!我心头一怔,难道,我曾经跟谁结过仇怨吗?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若是想要我们的命,何必等到现在呢。”关押在对面地牢里的朱渲出声安慰道。
其实,我心里倒是真的有些暗暗自责。都怪我刚才太过大意,一个人走在前面,这才中了这伙蒙面人的暗算。要是我离他们近些的话,这伙蒙面人就不会这么容易得手,兴许我们还有逃走的机会。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感到很是内疚,觉得贾一鸣和朱渲两人真的是被自己给害了一样。但是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
“小——朱渲,你别害怕啊,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此刻,除了毫无用处的安慰,我还能怎样。
“我不害怕,学长。”朱渲虽然比贾一鸣更有胆魄,但作为一个娇弱女子,被关在如此黑暗的地牢里,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小渲,你别怕啊,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贾一鸣扑到铁栅门跟前,语气关切地安慰朱渲道。
看到贾一鸣动不动就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心底暗忖了一句:“就你那小身板儿,真遇到危险的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三个人不再言语,秘室里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
我靠在石壁上,思索了半晌,心里渐渐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看来,这些蒙面人是一伙土匪,把我们当肉票给绑了!接下来,应该就是要让我们写家书,让家里带钱赎人喽!”
贾一鸣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瘫软在了地上,想了想,竟然不无庆幸地说道:“假若只是要钱的话,倒也还好。钱财嘛,不过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倒是蛮想得开的嘛,贾会长。”
贾一鸣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当是折财免灾,渡了一劫吧!”
自打明末清初以来,四川地界上就一直匪患不断。到民国时期,军阀林立,派系复杂,许多小军阀或散兵游勇被对手打败之后,没有了立足之地,纷纷逃遁至荒山野林,占山为王,靠打劫和绑票为生。
以我们三人的学生模样,自然让这些土匪联想到家境殷实、有利可图,这才起了歹意,绑票了我们,想借此捞上一笔。
我做不到像贾一鸣那么想得开,一想到母亲在家里辛苦操劳,来之不易的家产,恐怕这次就要败在我的身上了。一想到这种可能,不由得心烦意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懑。
正当我情绪沮丧之际,朱渲隔着地牢说道:“谢谢你,学长。刚才你完全可以自己逃走的,都是因为我们的缘故,你才被关进了这里。”
“没什么,我们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可能逃出去。”听到朱渲的感谢之辞,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
我用力摇晃了几下牢门,除了发出几声沉闷的金属声响,这道由铁条制成的牢门纹丝不动。别说我这一介凡人,纵使身怀绝世武功,恐怕也奈何它不得。
贾一鸣瞟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别瞎折腾了,这道牢门这么结实,除非你是西游记里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不然休想动它分毫。”
“不试试怎么知道?二师兄你坐一边凉快去,别在我面前碍事!”
经过一番查看,地牢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看来,要想从这个地牢中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当我彻底放弃了逃出地牢的想法之后,忽然间心情反而变得轻松了起来。于是坐在牢门旁边,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学长,你说,这些人真的是土匪吗?”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朱渲凑近地牢门口,突然开口问我道。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除了土匪,我想不出他们还会是别的什么来路。”一阵睡意袭来,我突然感到非常的疲惫,心里只想着美美的睡上一觉,至于明天会如何,只有到时再说,见机行事。
“今天那个带话让我回家的人,虽然他自称是街坊邻居,但我感觉到非常陌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因为着急的缘故,所以也没有细想,现在看来,也许——”朱渲拖长了声调,陷入沉思之中。
“也许什么?”贾一鸣一直安静的蜷缩在一旁,见朱渲的话突然没有了下文,着急地追问了起来。
“也许,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从学校带话让我回家,到家里父母留下的书信,再到这个地方,我想,也许早就有人安排好了的。”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贾一鸣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地牢中的朱渲。
听完朱渲说出的这段话之后,我心里忍不住大吃了一惊,就连瞌睡都被吓跑了。
怎么可能,这难道不是偶遇土匪,而是一件有预谋的绑架?
人的情绪被外界干扰的时候,往往会丧失冷静思考的能力,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由于朱渲担心父母的安危,回家心切,以至于没能分辨出口信的真假。于是,三个人就这么轻易地被蒙面人给绑了票,关进了这个秘室地牢里。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自告奋勇地想当一回护花使者,却糊里糊涂地把人送到了别人早已设置好的陷阱之中!
“假若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又是一阵睡意袭来,我努力地想保持着清醒,但是思维却已经变得迟钝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朱渲吞吞吐吐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铁栅牢门,隐没到地牢的黑暗里。
很显然,如果朱渲的想法是正确的话,我和贾一鸣因为陪同她一起回来的缘故,才被卷入了这件绑票事件中来。看来,这些蒙面人真正想要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渲!
看着消失在铁栅门背后的朱渲身影,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柔弱不堪的学妹,除了长得蛮好看之外,究竟是什么原因,值得让这些蒙面人如此大动干戈?
对于我被卷入绑架中来的原因,可能是女子天生的直觉,让朱渲隐约感觉到似乎会遇到什么危险,才会来宿舍找到我,求我陪她一起回来。
然而,让我觉得不解的是,这贾一鸣不早不晚,偏偏就在我们即将出发之际不请自来。这也太巧了吧,他来得可真是时候,就像他早已知道朱渲要回家去似的……
我转头瞟了贾一鸣一眼,这个转瞬之间在我眼里变得高深莫测的人物,此刻正六神无主地靠在石壁上,望着忽闪忽闪的煤油灯发呆。
看着惶恐不安的贾一鸣,我不禁心想,如果此人真是居心叵测的话,却伪装得如此滴水不漏,那可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厉害角色。
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虽然不知道贾一鸣的深浅,但无论如何,以后都得提防着点,千万不能轻视了他这种深藏不露的人物。
“我们还是都早点休息吧,养好精神,见机行事。无论将要发生什么,到时自然会有人跟我们道出来龙去脉的。”话刚说完没多久,我便抱着膝盖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等我睡醒过来,确切地说是被冻醒过来的时候,贾一鸣还在睡梦之中。
秘室中非常阴冷,贾一鸣背靠着石壁正在熟睡,看起来并无异样。这个瘦弱书生似乎经受不了地牢中的寒气,身体禁不住一阵阵地微微发抖。
突然,地牢外面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站起身靠在牢门一侧,看见两个蒙面人打着火把走进秘室,来到关着朱渲的地牢门口。
伴随着铁链互相撞击发出的金属声响,关押朱渲的铁栅门被打开了,蒙面头领提起条桌上的马灯,走了进去。
“嗯~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对面地牢中传来一阵嘈杂声,听上去好像朱渲正在激烈地反抗。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听到朱渲声竭力嘶的叫喊,顿时一股无名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子要你们的狗命!”
贾一鸣被朱渲的尖叫声从梦中惊醒,扑到我身边朝牢门外大声吼叫,把铁栅门摇得哐当作响。
守在外面的蒙面人哗地一声从腰间抽出刀来,举着火把走到我们牢门前面,目光冰冷地扫了我和贾一鸣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不想活了是吧?那我就先送你们两个上路好了!”
贾一鸣被吓得松开原本正摇晃着牢门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阵嘶哑的语声传了过来:“嗳~不要在这两个废物身上浪费时间,赶紧盘问出宝藏的下落才是正事。”
蒙面头领拖着朱渲走了出来,一把将朱渲推倒在地上,然后转过头看向我和贾一鸣,不屑一顾地语气中,流露出对两个无足轻重局外人的极度蔑视。